有了上一次的接觸,伊籍就已經非常確定,李易這人名聲雖然很好,其實內裏性格惡劣,且格外貪婪。

    可是剛剛李易的坦白,卻是讓伊籍知道,自己還是小看了李易的胃口。

    “襄侯,你,你怎麽可以這樣……”

    伊籍伸出一根手指指著李易,嘴唇哆嗦,想要說些什麽,但大概是因為短時間裏腦子裏湧出了要多的想法,一時竟然卡殼。

    伊籍的反應在李易預料之內,畢竟李易自己都覺得,那種要求實在是過分,伊籍要是不激動才有鬼。

    不過李易既然敢這麽開口,自然是早就把套路準備好了,根本不怕伊籍著急。

    “嗬嗬,機伯稍安勿躁。”

    李易一臉淡定的拍了拍伊籍,示意他坐下,伊籍雖然又急又怒,但想了想,還是乖乖坐下,準備先聽聽李易後麵的話怎麽說。

    在伊籍看來,李易提出這樣的要求,簡直就跟直接迴絕沒什麽兩樣,畢竟要劉表讓出州牧之位以換取李易出兵,劉表圖個啥?與其那麽折騰還不如直接卷鋪蓋投奔益州親戚來的痛快。

    李易不慌不忙的說道:“機伯肯定在想,我方才的話根本就是無稽之談,根本毫無誠意,對不對?”

    伊籍黑著臉沒出聲,顯然是默認了這一點。

    李易笑了笑,又問:“機伯,你有沒有想過,在袁術發布檄文,道出了劉使君的三大罪狀之後,其實不管此戰荊州是勝還是拜,劉使君的州牧都已經當到頭了啊。”

    “額,啊——”

    伊籍先是一怔,隨後下意識的輕唿了一聲,緊跟著眼睛越睜越大,相比最開始對李易那貪婪嘴臉的憤怒,目光中取而代之的是強烈惶恐,還有無助。

    伊籍本身是一個比較有才華的人,有些問題之前隻是沒去思考罷了,現在被李易直接點了出來,當即就想明白了其中到道理。

    劉表最開始的荊州刺史,是董卓借朝廷之名給他的,這是個很嚴重的問題,隻是朝廷方麵一直都是亂糟糟的,根本無法保持威懾,對各地官員的要求也降低了許多,再加上劉表終究是姓劉的,所以朝廷暫時也就沒想針對劉表幹什麽,反而還讓劉表趁機往上又走了一步,成為州牧。

    照著這個情況下去,隻要劉表好好做事,縱然將來朝局穩定,也不大可能有人對他開刀,奈何李易來到了荊州,然後發生的一係列事情,不管具體真相如何,劉表的名聲卻是壞掉了,嫉賢妒能,連小輩都容不下,甚至於雇傭刺客暗害同僚……

    後來等袁術打過來,在劉表的指揮下,江夏連敗,整個荊州已經是岌岌可危。

    這些種種,已經讓劉表從當年的“八駿”淪落為了一個文不成武不就,就連德行也被人詬病的存在,這已經是嚴重傷到朝廷臉麵了。

    為了荊州大局,朝廷暫時或許不會動劉表,但事情了解後呢,肯定是要換人的。

    被李易道破了這一點,伊籍整個人就像是泄了氣一般,頹然的坐在那裏,再無半點精神。

    李易見狀,搖搖頭,繼續道:“這個州牧之位劉使君雖然注定無法保全,但具體過程如何,最後結果如何,還是大有講究的。”

    伊籍微微抬頭,不明白這還能有什麽區別。

    李易笑道:“不管劉使君是被袁術攻占襄陽,趕下州牧之位,還是說被朝廷下旨,剝奪官服印信,於顏麵上都是太過難看,太過屈辱,說得不好聽一點,以劉使君的年紀,臨老了遇遇到這等羞事,恐怕還不如一死了之來的幹脆。”

    伊籍抿嘴不語,確實,李易的話說得很是刺耳,但早就與劉表相熟的伊籍非常清楚,李易說的是實情,真到了那地步,劉表很可能會選擇自裁。

    李易看了伊籍一眼,臉上笑容更盛,繼續道:“但是,如果劉使君能在荊州局勢徹底無法挽迴之前,主動向朝廷上表請罪,直言不能為天子牧守一方,引咎告老,同時另舉賢能負責荊州之事,嗬嗬,你說那時,朝廷會如何應對?”

    伊籍沒有迴答,心裏卻是知道,以朝廷如今的情況,隻要劉表自認不是,朝廷肯定不會為難他,反而還會寬慰,讓他有個體麵的落幕,這樣,對劉表來說或許真是個不錯的……

    等等!

    伊籍猛的晃了晃腦袋,然後抬起頭,一臉不滿的看著李易,他剛才險些就被李易給帶溝裏了。

    的確,劉表想要個好結局的話,李易說的的確是跳路,可劉表是什麽人啊,雖然最近有點淒涼,可人家也是天下有名的風雲人物,這種人心裏如何能沒有傲氣,如果隻是為了最後的那一點點體麵,就讓劉表將荊州拱手相讓,絕無可能!

    李易發現伊籍身上氣勢變化,不由有些遺憾,沒想到他這麽快就反應了過來。

    不過李易也不慌,今天來見伊籍,他可是有著絕對的信心的。

    隻聽李易故作感慨道:“機伯有沒有想過,方才李某說的那些話,如果在襄陽傳開……那些荊州的官員,世家,一旦認為此次災禍是因劉表招來,唉,屆時劉使君該如何是好啊!”

    李易說罷,就見伊籍剛剛恢複的神色再次變得驚慌了起來。

    伊籍可是剛剛從襄陽來的,非常清楚,如今襄陽城中許多人已經對劉表不滿,認為劉表太過無能,完全不能保全荊州,如果不是因為有著袁術那個大敵,荊州暫時必須要有一個主心骨站在前台,再加上荊州最靠前的幾個世家全都在這段時間保持低調沉默,說不得襄陽城中已經生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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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但如此,伊籍還知道,荊南那邊已經有消息傳來,某位太守已經在公然表示劉表無德無才,不能擔任州牧之位,直言讓他趕快讓賢。

    荊南那邊路遠,暫且也就算了,可南陽不同,緊挨襄陽,如果李易也表示出要劉表讓賢的意思,再加上那幾個本就與李易不清不楚的世家,劉表恐怕真的就危險了。

    伊籍無力的歎了一聲,拱手拜道:“還請襄侯給使君留上些許……餘地。”

    李易虛扶一下,示意伊籍起身,然後說道:“我從未想過將劉使君至於死地,如今荊州困局,已非劉使君能解,而李某雖有解決之法,卻決計不會為他人做嫁衣裳,所以,劉使君讓賢保身家平安,還得一份賢名,而李某出人出力,得荊州,難道不是兩全其美麽?”

    伊籍頓了頓,問道:“襄侯當真有辦法戰敗袁術?”

    李易高深莫測的笑了笑道:“有自然是有的,隻是不可說罷了。”

    伊籍沉默,他現在心中是一片亂麻,而且,李易說的事情,也遠遠超出了他這個使者能討論的範疇。

    片刻後,伊籍搖頭道:“襄侯所言太過為難,敢問,倘若換了襄侯身處劉使君的位置,能答應麽?”

    李易果斷承認道:“換做是李某,必然要拖上整個荊州與來犯之人魚死網破,隻是,劉使君或許有這個勇氣,但他能做到這一點麽?”

    伊籍沒法作答,隨著形勢變化,劉表身邊整整的死忠,也隻剩下了寥寥數人,想要與袁術死拚,很難……

    長歎一聲,伊籍苦笑道:“襄侯所圖,籍已然明白,然而,此事非籍所能應允,隻能再去麵見使君,可是如此往來反複,耽誤時間太多,袁術那邊恐怕……”

    李易不以為然的道:“這又何妨,以襄陽城池堅固,袁術遠來疲憊,想要迅速破城,並非易事,所以,那些許時間,自然也就不妨事了。”

    “這……”

    伊籍糾結的五官都快皺在了一起,他已經沒啥能說的了,可如果叫他把這麽個結果帶迴去,他自己都感覺沒臉麵對劉表。

    見伊籍為難成了這樣,李易歎了口氣,很是善解人意的說道:“罷了,機伯如此為難,叫我心中不忍,李某人幹脆好人做到底,再退讓一次罷了。”

    伊籍眼睛一亮,滿是期望的看著李易,對於李易自詡好人什麽的,卻是直接無視了。

    李易沉吟了一下,說道:“讓劉使君直接讓賢,確實有些強人所難,而且顏麵上也多少有些過不去,不如這樣,讓劉使君與荊州官員約定,允李某暫時代行州牧之職,負責荊州兵事,隻要之後李某能讓袁術退兵,就要正式向朝廷保舉李某為荊州牧,這樣如何?”

    “這……”

    伊籍心思頓時活絡了起來。

    劉表口頭上讓李易代行州牧職權,在朝廷那邊是算不得數的,雖然對李易名望上有很大幫助,但劉表所付出的,卻是根本微不足道。

    隻要讓李易跟袁術對上,如果敗了,那是李易的事,劉表最多再背負一次識人不明,那也無關緊要了。

    相反,李易要是真的擋住了袁術,李易固然聲勢大漲,但對劉表也是有大好處的。

    而袁術退去之後,劉表不管是請辭,還是與李易毀約,活動一番爭取繼續留在荊州,都有很大的可操作餘地,因為那時候的主動權在於劉表,而不是李易,除非李易敢效仿袁術。

    伊籍心中不禁有些暗喜,沒想到李易這個讓步如此之大,他生怕李易反悔,匆忙拜謝道:“襄侯大義!籍銘記於心,隻要襄侯能夠發兵,劉使君將來必然不負襄侯!”

    李易嗬嗬笑了一聲,道:“莫怪李某多心,此事需有荊州官員做見證,否則,李某是信不過的。”

    伊籍果斷應道:“那是自然。”

    對於這點,伊籍倒不覺得有什麽不合適的,反正世家都是牆頭草,隻要劉表沒倒,他們就不好明著支持李易。

    既然達成了目的,伊籍就不想留了,起身問道:“既然如此,籍不如現在就返迴襄陽,與使君商議此事,也好讓襄侯早日發兵?”

    李易擺擺手道:“不急不急,李某的話可還沒說完。”

    伊籍見狀,隻能重新坐下,按捺下心中急切,等著李易下文。

    李易說道:“之前所說的二十萬糧草,一萬五千兵甲,這些數目照舊,想來使君不會有異議,是不是?”

    “是,這是自然。”

    話是這麽說,其實伊籍剛才想連夜離開,未嚐沒有借著李易沒開口,將這件事略過的意思。

    “那便好。”

    李易笑道:“如此,事情大致就可以定下了,不過最後,李某還需要向劉使君要一個人!”

    “不知襄侯要誰?”

    伊籍有些奇怪,他還以為李易會借口再要些別的東西,卻沒想到李易是要人,這就讓伊籍摸不著頭腦了。

    李易先是停頓了一下,然後才緩緩說道:“聽說,之前曹操遣使者入襄陽,與劉使君共謀,欲連手置李某於死地,不知此事是真是假啊?”

    “唿——”

    伊籍的唿吸頓時就粗重了許多,腦門上的也有了冒汗的趨勢,他心裏是又驚又氣,恨死那些給李易傳消息的家夥了。

    不過,關鍵時候伊籍的臉皮也是很厚的,雖然腦門都濕了,但還是麵不改色的說道:“曹操確實有使者在襄陽,但絕對沒有謀害襄侯之意!”

    李易嗬嗬笑了一聲,懶得跟伊籍分辨,隻是說道:“曹操先是讓人羞辱於我,然後又陰謀害我,這口氣不出,李某人念頭不通達,所以,李某決定,發兵之日就用曹操的使者來祭旗好了,對了,那人是叫做毛玠,沒錯吧?”

    伊籍苦著臉道:“襄侯,這……這不太好吧?”

    李易眉頭一挑,冷哼道道:“怎麽,李某為劉使君出征,死傷要以千萬計,而劉使君卻是連個別人家的小小使者都舍不得,難不成還惦記著將來與那曹操算計李某人?”

    伊籍連連搖頭,劉表與曹操的關係已經僵了,可這不代表,劉表就能把曹操的使者給李易祭旗玩啊。

    這年頭世道雖然亂,可大佬們做事還是很講究的,兩軍交戰,不斬來使自然是必須,就像毛玠,隻要朝廷別下旨,劉表就不會為難他,甚至托一段時間,朝廷那邊沒動靜,劉表還會客客氣氣的把毛玠送迴兗州。

    這是風度,也是大人物們默認的規矩,可如果劉表為了求李易出兵,將毛玠送給李易泄憤,那也太沒節操了,劉表絕對會成為天下人的笑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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