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被繩索捆綁的大漢倒在一堆亂草之中,衣服被扯開了,看神色半夢半醒,眼睛似睜還閉,迷迷糊糊的,旁邊一群小孩子正一邊吃餅,一邊用不知從哪裏撿來的木棍戳在大漢身上。

    小孩子沒多少力氣,那些小棍戳在身上隻是疼一下,頂多有點破皮,不過一個壯年男子被一群小孩子如此欺負,卻是太過屈辱了。

    然而,讓人不解的是,即便如此,那大漢隻是仰靠在牆壁上,一動不動,任由小孩子們施為。

    這漢子自然就是被典韋捆起來的那位了,本來因為典韋的警告,雖然不少人看漢子不爽,卻也不敢,或者不屑於對一個被捆束之人做些什麽,但小孩子們就不一樣了。

    這些小孩子先是貪嘴,壯著膽子拿走了典韋留給漢子的餅子,當時大漢楊靜微睜,似乎看了他們一眼,但沒有什麽反應,於是小孩子們的膽子就大了起來,開始著迷般的一點點的試探著大漢的底線,直到最後拿起了棍子。

    而附近的大人們全程目睹,沒有一個人阻攔,畢竟小孩子喜歡淘氣很正常,管那麽多幹嘛?

    當然,最重要的原因還是這個大漢不知反抗,如同死狗一般的模樣,讓百姓們對這個能夠徒手殺狼的狠人漸漸的失去了畏懼。

    這時,一個年紀稍微大點的孩子和一個小夥伴低聲說了幾句,然後幾個小子臉上全都露出了畏懼,且又帶著點興奮的神色,不過在那個大孩子壞笑著往前邁開步子,他們還是果斷跟了上去。

    “你們幾個,都學著我!”

    大孩子招唿了一聲,就要動手,卻不見小夥伴們迴應,正疑惑呢,就聽腦後風聲唿唿,沒等他反應過來,隻聽“啪”的一聲,卻是腦瓜不知被誰拍了一巴掌,直抽得他眼冒金星。

    大孩子還以為那個小夥伴暗算他,轉過身張口就要罵,然而看到身後的人,卻是一下就被嚇住了,小臉煞白煞白的,杵在那裏一動不敢動。

    大孩子的麵前,李易麵沉如水,那一巴掌就是他抽的,也把進城時的好心情給抽沒了。

    因為李易認出來了,那個靠在牆根的大漢就是淩操。

    李易不知道這是怎麽迴事,才幾天沒見淩操怎麽就如此落魄了,而且任由孩童欺辱,連乞丐都不如。

    那些史上留名之人,李易對其中大多數都是心存敬意的,或許,因為立場與利益,很多時候在公共場合不得不黑他們一把,甚是不擇手段將之殺死,但如非必要,隻要別真的惹惱了李易,李易願意將“士可殺不可辱”這一條進行到底。

    而淩操這人,雖然因為死的太早,沒能在曆史上留下太多筆墨,名聲甚至不及他兒子,但上次的短暫接觸,李易對淩操的印象還是很不錯的,再加上那封示警的書信很可能是淩操送來的,有這份關係在,李易怎麽能看到他受辱,於是果斷抽了那小屁孩一巴掌。

    這時其他那些孩子也被嚇住了,全都不敢動,因為李易可不是一個人,別看這迴的對手是小孩子,但李易的護衛還是全都跟了過來,一個個人高馬大的圍上一圈,就像是烏雲蓋了半邊天,對小孩子來說威懾力簡直不要太大。

    李易沒去管那些小孩子,嚇唬嚇唬他們也好,李易隻是眉頭擰著目光落在淩操的身上。

    淩操身上滿是酒氣,李易距離他一丈多遠,都能感覺到那嗆鼻的味道,很糙,顯然不是什麽好酒,而且,其中還夾雜著一股子的怪味,因為淩操身上很髒,李易估計,怕是打上次見麵後淩操都沒有清洗過。

    不過讓李易納悶的是,淩操也不知是真醉還是假醉,李易打了那個小孩子後,發現淩操明顯動了一下,但之後就沒有別的動靜了,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個什麽情況。

    但是,不管怎麽說,李易都不能這麽把淩操扔著,就吩咐兩個護衛讓他們小心查探一下淩操的情況。

    其實原本李易是想自己去的,借此表示親近,但想到淩操畢竟是孫策的人,而那封示警的信李易也隻是覺得有可能是淩操送的,還不能完全確定,所以李易對淩操印象雖然好,卻不會輕易拿自己小命冒犯,萬一淩操一刀子紮過來,說不得就要一命嗚唿了。

    這時,一個中年漢子攙扶著一個老頭顫顫巍巍往李易這邊走了過來,李易的護衛們站位微微變化,擋在了兩人與李易之間,李易看了一眼,沒有再擺出之前那板著臉的樣子,還算客氣的拱了拱手主動問道:“敢問老丈,這裏是怎麽迴事?”

    那老頭見到李易這一行人也犯怵,奈何剛剛挨抽的是他親孫子,老頭再怕事,也得硬著頭皮過來。

    現在見李易說話溫和,雖然是問詢,但語氣中並沒太多質問之意,老頭稍稍鬆了口氣,趕忙向李易行了一禮,解釋道:“是他們幾個孩童嬉鬧,不懂事,冒犯了尊駕,還請尊駕原諒。”

    李易心裏嗬嗬,你們家孩子這麽欺負人了,居然一句嬉鬧就帶過了,果然,有些事情不管在什麽年代都是那麽一迴事。

    李易看了看四周,發現不少百姓都在往這邊瞧,隻是礙於李易的陣勢,不敢靠近而已。

    又瞧了瞧淩操那邊,見護衛示意淩操應該沒什麽大礙,李易感覺時間寬裕,沉吟了一下,便臉色一肅,指著那幾個孩童問道:“老丈認為他們是在嬉鬧?”

    老頭心裏頓時一個咯噔,那幾個孩子也感覺到李易語氣不善,剛剛因為自家長輩過來生出的那丁點安全感頓時煙消雲散,隻剩下眼淚在眼眶裏打轉。

    老頭不過是年紀大,經曆的事情稍多,在附近有些威望,年輕人們也敬重他,此外並沒什麽大本事,因此驟然碰到李易這明顯有找茬嫌疑的問話,一時間白胡子抖啊抖的,根本不敢輕易開口。

    李易見老頭被他一句話就問的“無言以對”,便收迴了目光,免得把人嚇壞了,然後李易對著四方拱了拱手,朗聲道:“陽泉的諸位鄉親父老,李某有話要說!”

    一眾百姓不明所以,不過見李易模樣不像是兇惡之人,所以除了那些孩童的父母,倒也不是太過害怕,便慢慢的向李易靠近了些,想聽聽李易會說些什麽。

    李易輕咳一聲,清了清嗓子,又向老頭問道:“我看老丈年邁,身體肯定不如壯年,但是我想知道,老丈在家中,可有兒子兒媳因你老邁就欺辱於你?”

    老頭連連搖頭否認,那個扶著他的漢子更是大聲辯解道:“某從未有過不孝忤逆之舉!”

    這時老頭也跟著解釋道:“我家大郎二郎都是忠厚孝順之人。”

    老頭心裏七上八下的,完全摸不著李易的脈絡,忽然問他家兒子孝順不孝順,難道是想扣上不孝的名聲整治他們,這也太不合適了吧?

    沒等老頭想明白,李易又問:“那左鄰右舍,或者其他不相熟之人,可有因為你年邁,就欺辱於你?”

    老頭還是搖頭,道:“我陽泉縣民風淳厚,從來未有那欺淩老弱……”

    老頭正說著,話音忽的戛然而止,然後歪頭看向依然醉倒的淩操,他終於知道李易為啥這麽問了。

    就在老頭想著找什麽理由補救的時候,李易已經搶先指著淩操問道:“他與你家孫兒可有仇怨?”

    老頭苦著臉搖搖頭,淩操前些天雖然看著有點瘋,既不討喜還有嚇唬人,但淩操除了毆打過幾個混子,還真沒欺負過普通百姓,老頭也不能睜眼說瞎話。

    李易又問:“那他可與老丈,或者令郎有仇怨?”

    老頭還是搖頭,皺巴巴的老臉更加尷尬了。

    李易看了那孩子一眼,歎息道:“既然此人不曾與你家有仇怨,那你家孩童趁他醉酒欺辱於他,你們為何不出言勸阻?”

    當李易目光掃過去的時候,一個小孩子下意識的將從淩操懷裏偷來的餅放到了身後,好像這樣李易就看不到了一般,而其他小孩子見狀也是有樣學樣,全都把餅藏道身後,老頭的孫子也不例外,卻不知道這樣一來,卻是跟主動認罪沒什麽兩樣。

    李易嘴角微微抽動,雖然很惱火這幾個小孩子敢欺負淩操,但還是差點笑了出來。

    李易故做掩飾的哼了一聲,道:“看來不單單欺辱於他,還奪了他的口糧是嗎?”

    老頭兒子想說那些大餅是典韋送給淩操的,不算是偷了淩操的東西,但老頭比他曉事,直接深深一拜,說道:“都是草民管教無妨,讓這孩子做了錯事,冒犯了尊駕,草民之後定然對他嚴加管教,隻是今日還請尊駕高抬貴手……”

    “唉。”

    李易感覺自己威嚴擺得差不多了,該轉換一下態度了,便輕歎一聲,上前將老頭扶了起來,問道:“你那孫兒沒有冒犯我,我也不是陽泉官吏,不會對他做什麽,我之所以要說這些話,而是因為我對諸位不放心啊。”

    李易說諸位的時候,目光掃過周圍百姓,顯然李易口中的諸位是他們。

    百姓們一個個麵露疑惑,完全不明白李易的話,李易便“語重心長”的為他們解釋道:“今日這些孩童見到有人醉臥道旁,便奪他口糧,又用棍棒毆打於他,而諸位身為長者卻對此坐視不理,孩童便會認為這樣做乃是理所應當!”

    “今日他們欺辱一個醉倒之人,沒人勸阻,明日便去欺負那些無人護持的孤兒寡母,想來也難有多少人規勸,長此以往,等他們漸漸張達,便會覺得除了至親之外,天下弱者皆可欺淩,而到那時候諸位已經老邁,請問,他們將來會如何對待已經成為弱者的諸位?”

    百姓們一個個麵麵相覷,他們怎麽都沒想到,不過幾個小孩子戲弄一下醉漢罷了,怎麽被麵前這年輕人一番剖析,眨眼就成了如此嚴重的大事?

    雖然感覺告訴他們這種情況不大可能發生,但他們又沒人能夠都否認,因為李易講的實在是太有道理了,於是,這些百姓想了想,看那些小孩子的目光就有些不善了。

    當然,畢竟都是街坊鄰裏,倒也不會把這些孩子怎麽樣,不過將來很長一段的時間裏他們的日子不好過是肯定了。

    那老頭雖然不認識幾個字,但也知道李易說的有道理,而且人老成精,已經確定李易不是對他們真的有惡意,更不會把這些孩子怎麽著,便讓兒子扶著他上前,抬手兩個大巴掌拍在了那孩子的腦門上,嗬斥道:“叫你不學好,叫你欺負人,要不是今天這位……先生指點,你將來就要成了對街劉三賴子那樣的人了知不知道!”

    打完了,老頭又扯著小孫子的脖領子,一邊按著他腦袋給李易行禮,一邊陪笑道:“尊駕教訓的是,唉,幸好今日遇到尊駕,不然我等愚笨之人,不知什麽時候才能想明白這個道理,不知可否告知尊駕名號,我等日後也好在心中牢記尊駕教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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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易等得就是老頭問他名號,要知道,李易能攛掇典韋到處拉仇恨揚名,李易自己又豈會是安分的人?

    隻不過李易的方式相對委婉,比較注意吃相,不像典韋那麽直接罷了。

    李易輕輕擺手,故作淡然道:“李某隻是個恰好路過的凡夫俗子,姓名不提也罷,不過李某性子有些直,最見不得那不平之事,但凡遇到,總是要管一管的。”

    老頭趕忙附和道:“尊駕高義。”

    李易微微一笑,要含蓄嘛,直接報名字太沒格調了,而且,龍已經畫好了,他還需要“點睛”呢。

    李易又看了看那個倒黴孩子,這娃已經被他爺爺打的腦門都紅了,一個勁的吸鼻子,一邊無聲的嗚咽,就是不敢出聲。

    李易上前一步,摸了摸那孩子的腦袋,輕聲問道:“打疼了吧?”

    孩子沒出聲,隻是一個勁的搖頭。

    李易嗬嗬笑了笑,又伸手點了點其他那些孩子,道:“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方才之過不可再犯,而且相見即是有緣,今日,我就送你們一句話,今後要好好記住了,知道麽?”

    孩子們還在發愣,但老頭和幾個疑似其他孩子父母的人將孩子們的腦地按了下去,同時老頭向李易躬身道:“尊駕請講!”

    李易點點頭,然後用力拍了拍那孩子的肩膀,朗聲道:“為人者,當持中守正,勿以惡小而為之,勿以善小而不為,如此方能不負父母養育之恩,進而賢達,然後報效國家,不枉做一迴堂堂男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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