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開古樸的封麵,首頁便是幾個濃墨書寫的篆字——心懷天下,方得濟世。


    鏡弦不解地沉吟了一下,便繼續看向後麵了。濟世訣本身並不算晦澀難懂,鏡弦又格外聰穎,僅一個時辰後便熟讀了全冊,開始照著上麵的經絡圖運行內力,隨著內力的運轉,鏡弦下方的冰台內,那些詭異的血紅符文仿佛活了一般,扭動著爬滿了鏡弦的身體,在鏡弦柔滑雪膚上變幻著形態。


    在鏡弦閉死關之時,急得上火的熙月、辰三終於收到了北閻傳去的消息,兩人總算放下了心,按照北閻的指令留在京都,搜集著九卿的一舉一動。


    而九卿就像忘了鏡弦的存在一般,既不給鏡弦定罪全國通緝,也不關心鏡弦去了哪兒,甚至連尋找鏡弦的探子都沒派出,隻是每天照常處理國事,然後去簾闌住的臨玉宮,不到半個時辰後又怒氣衝衝地出來,被聞訊趕來的陌璩安撫著送迴金凰殿。


    大半年很快就過去了,冰台中的血紅符文幾乎消失殆盡,爬滿鏡弦身上的血色符文也漸漸融入了血肉,隻能看到一絲淡淡的痕跡。時間依然在不停流逝,隨著符文徹底隱入鏡弦體內,一股颶風突兀地席卷了冰室,就連一旁的祭台也僅在颶風中支撐了一刹,就被撕成了木屑。


    鏡弦緩緩睜開雙眼,颶風隨之驟然停止,木屑如同雪花般灑了一地,暗紅色的光芒從鏡弦眼瞳中劃過,又消失在了眼底深處。


    靜靜坐了半晌,鏡弦才從長時間的閉關中清醒過來,目光僵直地看了圈冰室,麵無表情破開石門,散發著冰冷的身軀消失在冰室之中。隻有冰台中黯淡的血色符文散發點點紅芒,在空寂的冰室中緩緩生長,等待下一個傳承者的到來。


    鏡弦步出冰室,向楚靳和北閻住的小屋走去,不出意料,兩人又在無聊地對弈,而北閻顯然占盡優勢,喜上眉梢地笑著,落了最後一顆子:“哈哈哈哈哈!看吧,都說了老夫棋藝比你厲害,這下看到了吧!”


    鏡弦揚起一抹笑意,飛身上前,直到一丈之外北閻才察覺到鏡弦的氣息,帶著還未褪下的喜意,猛地轉身向鏡弦看去。


    楚靳顯然是從北閻出得知了些事情,也沒有太過驚訝,隻是抬起頭一臉慈愛又心疼的看著消瘦了許多的鏡弦。


    “哈哈,小弦兒,你終於出關了啊,再不出來你爹得把我念叨死了!”北閻口上說的隨意,臉上卻明顯鬆了口氣,畢竟那濟世訣他也沒練過,心中也拿不準會出什麽事。


    鏡弦撅了撅嘴,白了眼北閻笑著安慰道:“我能出什麽事,你們也不用整天擔心我,現在師父你都不一定打得過我呢!”


    “沒良心的,為師把你教這麽優秀,你就想著怎麽打贏為師啊!”北閻笑罵著一個暴栗打向鏡弦。


    鏡弦頓時淚眼朦朧地捂著額頭向楚靳控訴道:“爹爹,師父他欺負我。”


    楚靳好笑地白了眼鏡弦,心中的感概到被鏡弦的胡鬧衝散了許多:“活該……”


    嘴裏罵著,楚靳終究還是不忍心,起身揉了揉鏡弦白皙中被打得微微泛紅的額頭。


    經過長時間的閉關,鏡弦心中冷靜了許多,再迴頭看以往的事,就覺得像夢一般,看得無地自容。但是迫於無奈,迴京勢在必行。


    鏡弦辭別楚靳和北閻,如同來時那般,毅然踏上了迴京之程。


    由於離京太久,許多消息都不清楚,便先去往辰樓,打探清楚形式後再行動手。


    辰樓一如走是那般,一個情報機構,竟有種紅塵味道。炊煙飄蕩在山穀上空,辰樓主樓屹立正中,仿佛擎天之柱為穀中眾人撐起一片天地。


    鏡弦幽靈般避開周圍崗哨,不動聲色潛入了主樓之中。


    同舊址一樣,這裏的主樓頂樓依然獨屬於鏡弦,門上掛著一把有些鏽跡的大鎖。


    鏡弦摸出一根銀針,搗鼓兩下撬開了鐵索,推開門一股陳味便散發開來。


    皺著眉步入房中,屋內布局一如鏡弦離開之時,隻不過所有東西都覆上了一層灰塵,動作略大一點便揚起許多塵土,嗆人得緊。


    鏡弦捂住口鼻,身若無物般遊至窗邊,打開塵封許久的窗戶,隨著陽光的透入,屋內才有了兩分生氣。


    看著恍若隔世的屋子,鏡弦長歎一口氣,吐出無盡的感慨,翻騰出一個木盆,準備打點水來擦擦灰塵。


    還未來得及動身,樓中就傳來一陣簌簌聲,聲音在門口略作停頓,片刻後直接驚起一片灰塵,模糊了視線。


    鏡弦捂緊口鼻,急退兩步,便見灰塵中衝出一個黑影,騰地抱住自己大腿:“小姐你可迴來了!”


    一句話未說完,便泣不成聲。


    鏡弦又好哭又好笑地扒開來人的手,蹲下抱著安慰道:“對不起,之前怪我,也沒知會你們一聲就走了。以後不會了。”


    懷裏的人哭了良久才抬起頭來,露出熙月一雙通紅的眼圈:“小姐你走就走,可以定要帶上我啊!我和辰三找你找了半年,我們都以為你被九卿害了,還準備去給你報仇呢。”


    鏡弦拉起熙月,帶到一旁坐下,拍著她抽噎不止的後背:“不會了,日後不會了,日後我去哪兒都帶著你。”


    熙月抽噎了半晌,才緩過勁來。


    鏡弦見人好些了,問道:“辰三他們還好吧?我看穀內崗哨都不多,一路上來,辰衛也不曾看見。”


    “啊!”熙月一驚,匆匆道,“糟了,我還得看著人呢!”


    熙月話音未落,匆匆往樓下竄去。鏡弦緊跟而上,見熙月奔向東南方的牢房,牢房門口,兩名辰衛死死盯著一個鐐銬加身五花大綁的女子。


    熙月看到女子好端端在原地,才鬆了口氣,扭頭被無聲跟來的鏡弦一驚,低聲道:“這人小姐認識,是柳影,不知為何,這幾月間她武功突飛猛進,我和辰三他們完全不是她的對手。今早我們設下陷阱,混了十幾種蒙汗藥誘她喝下,這才把她藥倒,綁了過來。”


    熙月說著,翻騰出一根鐵鏈,將柳影又捆了一道:“辰三他們去逼宮了,柳影如果在九卿身邊,我們很難成功,所以便設法擒了柳影。”


    鏡弦頭上緩緩冒出一個問號,艱難地接受了會兒消息問道:“所以辰三他們現在都在皇宮?”


    “是。”熙月應了聲,小心翼翼覷著鏡弦表情。


    “莽撞!”鏡弦罵了聲,反手塞了一粒藥給柳影喂下,吩咐道:“熙月你同我進宮,你們將柳影關好。”


    兩人到馬房牽過兩匹馬,匆匆朝京城趕去。


    路上,熙月趁機給鏡弦講解當前局勢,大致說完時,二人也趕至京城安定門外。


    城外似乎沒受宮變影響,依然有百姓在排隊進出京城。


    鏡弦擔心被人認出,棄馬而去,趁守城士兵不注意,偷偷溜進了京城。


    一入城,二人便施展開輕功,直奔皇宮。


    外城百姓也與平時無異,甚至內城的官宦人家所在也沒見異常,直到靠近皇宮才見宮門緊閉,隔絕了內外的聯係。


    熙月一看守城士兵,便顯出身形,直直竄到領頭那軍官身前:“石副官,快開門!”


    那石副官看到熙月,臉上浮現一抹喜色,連忙吩咐士兵將宮門打開一道口子,低聲道:“叁大人往金凰殿去了。”


    “嗯。”熙月低低應了一聲,穿過宮門便消失了蹤影。眾人不曾注意的陰影中,鏡弦也隨著熙月穿過宮門。


    二人在宮中前行片刻,便聽到前方傳來連綿不絕的刀劍相擊的聲音。


    鏡弦本就迅速的速度又快了三分,衝過一條林蔭道,就見兩人於一片空地前纏鬥在一處。兩人皆手持長劍,身法速度極快,兩人身後對峙的士兵看得頭昏眼花,不得已都將目光移向別處。


    鏡弦定睛一看,二人已許久不見,一身黑衣輕甲,兩眼血紅怒火衝天,招招刺向對方要害的正是辰三。另一人寬袍窄袖,冷麵無情,守式居多的便是簾闌。


    簾闌那邊的士兵身後,一人立於台階之上,被一眾士兵拱衛其中,眉眼含笑,頗有興致地看著場中二人拚殺。恍惚間,鏡弦竟以為自己看到了逝去的帝君。


    閉眼甩了甩頭,睜眼再看,階上之人不是九卿又是何人,可相同的眉眼卻和以往沒有了任何相似之處。


    見狀,鏡弦也無心與九卿爭辯,直接閃身插入二人之間,一招空手入白刃奪了辰三的劍,翻手一掌將其逼退兩步,緊接著反手一絞打落簾闌手中長劍。


    辰三、簾闌二人猝不及防失去兵刃,正欲猱身上前合擊闖入之人,猛然看清來人麵容,都直愣愣呆在了原地。


    眼見無人阻攔,鏡弦持劍直奔台階之上的九卿。


    “快攔住她!”九卿率先反應過來,掐了個怪異的手勢,又往侍衛身後躲了躲,露出半張臉叫道,“你叛國了還敢迴來!你這是要謀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鏡湖賦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應地無疆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應地無疆並收藏鏡湖賦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