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卿心中波濤洶湧,強忍著不表現出來,顫抖著紅唇問道:“你們為何要脫離影部?本宮可以讓你們掌管影部,甚至給你們一個新的身份入朝為官,你們是本宮不可或缺的助力……你們能留下來嗎?”


    聽到可以獲得新的身份,簾闌星眸一亮,但立刻又暗了下去。


    他和陌璩從小在影部長大,身手不凡,還知道太多的秘密,這樣的人太過危險,沒有任何君王能容忍這種人入朝為官。


    九卿現在這麽說,或許是為了示好收攏人心,或許是年紀尚輕閱曆尚淺,無論哪種情況,都不可能在坐穩地位後容忍他們脫離掌控。


    “屬下想遠離是非。”簾闌冷冷迴著。


    簾闌所想的,陌璩也都想到,接著簾闌的話補充道:“屬下們不求功名利祿,京都繁華,是非也多,屬下二人隻想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平平靜靜地過日子。”


    九卿怔怔望著簾闌,片刻後才僵硬地點頭:“本宮允了便是……你們還有什麽別的要求,也可以一起提出來。”


    “迴殿下,僅此足已。”


    九卿斂眸遮住了眼中的哀痛,自己唯一能擁有的權利金錢,卻無法為留下心中的人:“那你們便自行行事吧,但三天之內如果沒有任何成效,本宮就要自己解決了。”


    “是。”


    簾闌、陌璩一同應了聲,消失在空曠的大殿內。


    九卿的臉色在兩人消失的瞬間,便再也繃不住,猛得陰沉下去,反手抄起案上的毛筆,狠狠掰成了兩段。


    “為什麽,連你也要走,本宮不會允許的,不會!”


    良久,九卿才鎮靜下來,默默地叩開一個暗格,從裏麵取出了一張古舊的牛皮,一角有著些許燒焦的痕跡,牛皮上密密麻麻刻著許多蠅頭小字,看上去頗有些詭異。


    暗格中還有幾個瓷瓶,瓶身刻有細密的花紋,看上去也有些陳舊。九卿看了那幾個瓶子半晌,才小心翼翼合上了暗格。


    九卿攥著牛皮到床邊坐下,借著夜明珠的微光可以看到右上角有幾個極小的血字:蠱術,神之術,凡人孱弱,習蠱者,壽不過三九,蠱蟲反噬,神毀體裂而亡。


    九卿指尖從這列極小的血字上劃過,語句驚悚,聲音卻輕柔至極:“都要逼我,都不讓我安生,二十七……十年足夠了。簾闌,你會留下的……父皇,別以為我什麽都不知道,你欠我和母後的,也一起還了吧。”


    一到暗處,簾闌便一把抓住陌璩衣領,陌璩剛想掙紮叫喊,就被簾闌點了穴道,拎迴了自己的密室。


    進入密室,簾闌給陌璩解了穴往椅子上一扔,皺眉問道:“你說的人是誰?”


    陌璩也不在意簾闌的態度,甩了甩有些發麻的手:“你不是猜到了嗎,還問我做什……”


    “我不同意!”陌璩話未說完就被簾闌打斷了去,“不能牽扯她!”


    陌璩無奈地撇撇嘴:“那你怎麽知道人家不願意?方才去救你的那個女子就是楚鏡弦吧,這麽快就查到刑部大牢去,武功還這麽高,你相信她不想摻和這事?我可不信!”


    “你怎知……”簾闌話沒說完便沉默了下來,自己的態度早暴露了弦的身份,半晌簾闌才又道:“待我問過她,她若不願,你就不能強迫。”


    陌璩看著簾闌對鏡弦的維護,心中頗為受傷:“我強迫她?先不說你處處護著她,就今晚我被她忽悠的跟個傻子似的,打又打不過,騙也騙不了,我怎麽強迫她?”


    簾闌一想也是,便沒再多言,再想到鏡弦的出類拔萃,臉上就帶了一分笑意。


    “噫,你這什麽表情,瘮人死了。我走了我走了,你自己好好休息吧。”陌璩一臉嫌棄地開門就要離開,左腿剛邁出去就被一道勁風打了一個踉蹌。


    “小肚雞腸。”陌璩翻了個白眼,反手就帶上了門,門掩上的瞬間,隱隱傳出一聲真誠的道謝。


    “居然還知道說謝謝,沒白幫你。”陌璩哼哼兩聲,心情瞬間好了起來,晃悠著消失在黑夜中。


    鏡弦和辰三離開後,就直接迴了舊軍營,熙月看到二人迴來,驚喜地迎了上去:“小姐,剛才發生什麽事了?”


    鏡弦摘下麵具,理了理鬢邊的碎發道:“沒什麽,去刑部救了個人。”


    “救人?”熙月有些不解,腦中快速過了一遍近期的情報,遲疑地問道,“簾闌?”


    “嗯。”鏡弦也沒有要解釋的意思,喝了兩口熙月遞來的茶水,見熙月還站在身旁,揮揮手笑道,“真沒什麽事,去休息吧,你不信明天問辰三就是了。”


    “哦,那小姐早點休息。”熙月有些納悶,和辰三交換了個眼神,才緩緩掩門離開。


    鏡弦這幾日都在奔波,一著床便沉沉睡了過去,熙月迴到房間,想著剛才發生的事,又想到辰三有些奇怪的眼神,輾轉難以入睡,躡手躡腳來到鏡弦屋外,就看到辰三獨自坐在屋頂上,悶悶望著黑夜。


    熙月皺了皺眉,心中愈發不安,躍上屋簷坐到了辰三身旁。


    “剛剛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小姐怎麽匆匆忙忙就離開了。”


    辰三長長歎了口氣,搖了搖頭,定定看著皇宮方向半晌,才輕聲道:“沒什麽,可能是我感覺錯了吧。”


    熙月聞言更加迷惑:“什麽感覺錯了?你們今晚到底是去哪兒了?”


    “刑部大牢。”辰三往刑部大牢方向抬了抬下巴,“你收到刑部那邊的情報了吧,外麵和獄守爭執的是宮裏的人,同去的還有一人應該是影衛,都是去救簾闌的。樓主突然出去,也是去救簾闌。”


    辰三說完,屋頂之上又詭異的安靜了下來。


    沉默了半晌,熙月緊皺的秀眉突然一鬆,道:“小姐想救誰是小姐自己的事,你要做的隻是保護小姐安全,其他事,別逾越了。”


    辰三卻似沒聽到熙月的話一般,自顧自道:“你也覺得樓主對他不同,是吧?”


    熙月臉色一沉,正欲嗬斥,辰三就無所謂笑了笑,仿佛剛才那話不是他說的,一臉輕鬆道:“我會做好分內的事,其餘事情,我不會幹預。”


    熙月咽下了嗬斥的話語,深深望了一眼辰三,似是警告,又更似同情,最終還是拂袖離開。


    “自欺欺人罷了。”辰三瞥了一眼熙月離去的背影,臉上浮現出一抹嘲意,緩緩閉緊雙眸,片刻後,再睜開雙眼,辰三複雜的神色已隱藏地一幹二淨,灑然一笑,身形一動消失在屋頂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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