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軍營中,楚鏡弦終於等迴了一臉倦容的楚靳。


    楚靳下了馬車,剛進營門,就看到陽光暖暖的灑了一地的草地上,鏡弦愜意地坐在一棵大榕樹下,和熙月說著些什麽。


    楚靳擔驚受怕了一夜,終於看到女兒平安迴來,心中頓時安定了下來,可又一想,自己擔心那麽久,那小兔崽子居然一副淡然自若的模樣,立馬化擔心為悲憤。


    “你還知道迴來,你一晚上不迴來,老子等你大半夜,一早又去早朝,你居然躺這曬太陽?長大了,果然不要爹了,還什麽事都瞞著我……”楚靳說著說著,竟似要哭起來一般。


    鏡弦頭痛地看著自家父親,想要辯解,可確實是自己隱瞞的事太多,隻好認命地低了低頭,無奈道:“爹爹,我這不是就在門口等著你,打算你一迴來就告訴你始末的。”


    楚靳眼神一亮,拉著鏡弦就往書房走:“你敢不原原本本地告訴我,就給我做一個月,哦不,一年的飯吧。”


    “……”鏡弦哀怨地瞪了楚靳一眼,轉頭示意熙月先迴屋等待自己,然後加快腳步,跟隨楚靳進了書房。


    楚靳屏退了下人,臉色也嚴肅了許多,溫和又鄭重地看著鏡弦,等待她的解釋。


    鏡弦理了理思路,將銜環樓的事先說了,然後把帝君召見自己後的事情都敘述了一遍,隻是隱瞞了帝君夜裏派人送信,以及威脅自己要納自己為妃的事情。


    “哈哈哈,不愧是我楚靳的女兒!”楚靳老懷大慰地拍了拍鏡弦肩膀,把始料未及的鏡弦拍得渾身一震,肩頭骨頭隱隱作痛,“我就說,我楚靳的女兒怎麽可能是一個懦弱無能的人?”


    可楚靳高興了還沒兩分鍾,突然語氣一轉:“不過,你連我都瞞了那麽多年,要不是此次被帝君發現,你小兔崽子還不打算告訴老子吧,說,為什麽瞞我,不說清楚就別吃飯了。”


    鏡弦僵硬地衝著楚靳咧嘴一笑,放下揉著肚子的手,抬頭看了看升到正上方的太陽,不由暗暗哀嚎,不愧是自己爹爹,一眼就看出自己想吃午飯了,蒼天呐。


    “爹爹,我這不是,您教我的,要低調,不能隨意讓別人知道我的全部底細嘛。”


    “所以你就連我也瞞了?我也是別人了?我說這幾年那些大臣怎麽總是說起銜環樓就陰陽怪氣的,還非要我請客!”楚靳怒瞪著鏡弦,想到這幾年被那些老頭陰陽怪氣的奉承心裏就不爽,突然……


    “不對,那些老頭全都知道銜環樓是你的,就隻有我不知道!我不打死你個小兔崽子,別跑!”


    鏡弦見勢不妙,在楚靳即將發飆的時候,一溜煙跑了出去,還不忘迴頭說到:“他們隻知道那銜環樓是你的,不知道是我的,隻有帝君知道是我的,小小借了父親的威勢一用,還望父親不要見怪,女兒晚上再向您賠罪!”


    鏡弦說完,身形在新栽的樹林中幾個閃爍,就消失無蹤了,隻留下氣得跺腳的楚靳氣勢洶洶地殺迴書房,嚇得遠遠服侍的侍從膽顫心驚,明知應該上午膳了,卻又死活不敢上前,直到屋內傳出楚靳的怒吼:“本統領的飯呢?那小兔崽子騙老子,你們也想搶我飯嗎!”


    鏡弦院中的熙月聽到這遠遠傳來的怒吼,情不自禁抽了抽嘴角,老爺這說的,活像街上乞兒搶飯似的……


    鏡弦一路溜出舊軍營,去銜環樓定了一桌楚靳平日喜歡吃的東西,命人晚飯時送去給楚靳,又命辰三將自己讓辰樓為楚靳設計的暗器偷偷送給楚靳,並附了一封信在盒子中。


    做完這些事,鏡弦也不敢迴軍營,便在銜環樓的房間內歇下了,聽聽說書人的長篇闊論,到也愜意。直到第二日午時,算著楚靳的氣差不多消了,鏡弦才迴到軍營。


    遠遠看到楚靳在大廳內歇著,鏡弦小心翼翼湊過去,一副任打任罵的表情,低下頭乖乖地站到楚靳身前。


    楚靳哭笑不得地看著鏡弦,象征性在鏡弦頭上拍了一下,道:“臭丫頭,別裝了,坐吧。”


    “嘻嘻,還是爹爹厲害,總能一眼就看穿我。”鏡弦小小地拍了個馬屁,臉含笑意地坐到楚靳身旁。


    楚靳白了眼鏡弦,神色轉肅,道:“今日早朝,丞相和大將軍共同提議,賢舉你為戶部主事……”


    “戶部主事?帝君同意了?”鏡弦心中很是詫異,戶部主事隻是一個閑職,帝君用盡心思不可能隻是為了讓自己領個閑職吧。


    楚靳微微頷首,眉頭一皺,近乎聲色俱厲地問道:“弦兒,你在皇宮那晚究竟是怎麽迴事,具體發生了什麽,你和帝君……真的如你所說,什麽事都沒有?”


    “沒有!”鏡弦堅定地點了點頭,眼神真摯地對上楚靳嚴肅而又滿含疼愛的視線。


    楚靳看到鏡弦的神色,心中已是相信了鏡弦的話,麵色柔和了幾分,但依然有些詫異以及些許憤怒。


    “丞相和大將軍不約而同地舉薦你,無非是因為你深得帝君賞識,又在太凰殿過了一宿,朝中都認為帝君……寵幸於你,且你在宴會中一副呆滯模樣,即使為官對他們也無甚威脅。帝君昨日露出一絲想要讓你入朝為官的意思,他們便幹脆投其所好,趁機博取帝君好感,卻沒想到,居然湊到了一塊。”


    “爹爹放心,女兒那晚確實是在偏殿過的,至於那誤會,也是帝君刻意引導的……帝君想要借此,讓丞相於大將軍主動提出此事,以便安排我入朝,為皇女未來稱帝打基礎。”鏡弦話畢,似是想到了什麽,嘴角浮起一抹諷刺的苦笑。


    楚靳也非常人,頓時便相通了一切,想到女兒被困太凰殿,不由怒火衝天,拍案而起:“帝君欺人太甚!為了讓你入朝,不惜毀你清譽!真是……真真是……”


    楚靳最後氣得無話可說,隻是一直碎碎念著什麽,氣得在大廳中來迴踱步。


    鏡弦看到平日忠君愛國到近乎死忠的父親,因為自己的聲譽而氣到破口大罵,怔了怔才晃過神來,心中感動不已,又怕父親接著罵出什麽驚世駭俗的話來,連忙拉住父親,連聲安慰了好久,楚靳才漸漸平複下來。而平複下來的楚靳,眼中似乎少了點什麽,身上卻則多了一份不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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