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最近的步子確實比較大,蕭奕也在思考,那些地方造成的壓力過大,官員負重過多,很容易撂挑子,不多時,張柬之就走過來道:“殿下,有幾份重要的奏疏和幾件事,還請殿下過目。”


    不重要的自然是交給六部尚書在政事堂解決了。


    “可是何事?”


    “前些時日,殿下吩咐臣整理各位帥臣關於北地蠻夷戰俘的問題,發現死的有點多,在都護府那邊引起了百姓們的微言說辭。”


    “死了多少人?”


    “好叫殿下知道,大乾境內本來還有十八萬戰俘分往各路為苦役,到八月為止,還有十五萬七千人左右活著。”


    “咳咳”太子蕭奕嗆到了,這問題,稍微有點嚴重啊。


    這些個戰俘裏麵其實也有不少人,也是這如今都護府的百姓們的親人。


    可他們本身是戰俘,大部分人的手中,都是沾了血的。


    就這麽把他們放迴去,肯定是不行的。


    一來,沒辦法給那些戰死的大乾將士們一個交代,直接放了他們的仇人迴去過逍遙日子,那他們豈不是白白戰死。


    二來,就這麽放他們迴去,十八萬人呐,大部分還都是青壯,迴到地方上,若是不安分,那就純屬給自己找事兒。


    放迴去是不可能的。


    戰俘就應該有戰俘的待遇,這大乾如今開了不少的礦山,正好缺人手。


    這些人就成了大乾現成的礦工。


    可沒有想到,這一年多的時間。


    竟然死了兩萬餘戰俘。


    河東道宣撫使王介甫直接就來請罪了。


    東宮無名亭外,午後的陽光格外刺人,王介甫已經在不遠處石階上跪了一會兒。


    終於,三寶太監得令,過來扶起他,道:“殿下傳河東路宣撫使進來迴話。”


    看著風塵仆仆的王介甫,心裏難免喟歎了一下。


    要知道,這位當初被閣老舉薦,直接參與了殿試,然後就述職為禦史,也很快就聞名天下,是一位難得一見的為民為國之能臣。


    不過一年的時間,就外放為一道之布政使,在之後,就是宣撫使。


    如今年歲還不到三十,就已經是封疆大吏。


    可為是平步青雲,無人能及。


    不過嘛。


    看看這位的能力,那也是無人能及。


    在禦史台的時候,就能夠以一己之力,查出了十多位貪官汙吏。


    這其中,可是有好幾次冒著生命危險在調查呢。


    差一點兒就送了命。


    有人稱之為拚命三郎。


    貪官汙吏們對房中丞恨之入骨,對王介甫,那是直接恨之入骨髓了。


    河東道如今也被王介甫治理的繁榮起來,這大乾修建的水泥路,第二條道,就是安北都護府、朔州、晉陽、隆德、晉城、京師。


    當然,最主要的還是河東路的晉陽、大同關、臨汾等地盛產石炭。


    而石炭如今乃是大乾和白鹽、鐵、茶葉齊名的第四大重要產業。


    王介甫倒是做好了準備,稍微舒展了一下筋骨,進了無名亭,蕭奕就道:“為何會死這麽多戰俘?”


    王介甫低頭道:“請殿下治罪,臣明知道這些戰俘其身後有著都護府的百姓,卻沒能約束好礦長和校尉,以至於一年多的時間,死了兩萬餘人,造成了都護府那邊的百姓不滿。”


    “這件事情,大乾也必須要給都護府的百姓們一個交代,臣身為宣撫使,理應受罰。”


    其實,這件事情還真的不能怪他,他一個讀書人,又沒有上過戰場,再加上,他是宣撫使,雖說是一道的行政長官、封疆大吏。


    但是這些個戰俘如今都被分到了礦山,還有一些,修長城去了。


    而北地的百姓們,有一部分是遭受過北地蠻夷們的欺壓的。


    前朝的時候,皇帝都直接被困在了晉陽,差一點兒被蒙元可汗給殺了。


    要不是前朝的公主求情,有事陳述其中利害關係,中原皇帝一死,中原人肯定會和蒙元不死不休的。


    有人必然會以此為借口,來一個喧賓奪主,謀取權柄,以大軍北伐,報血海深仇為借口,奪了皇位。


    奪皇位不算什麽,關鍵是,他肯定是要滅蒙元而為自己正名的。


    不劃算。


    要不然,前朝的皇帝絕對會自己把自己玩兒死。


    而這些年,北地的蠻夷們也一直都在北地燒殺搶掠。


    也在這之後。


    前朝的皇帝視此事為平生恥辱,開始了三征北蠻,結果因此而亡國了。


    如今,這些個戰俘成為了階下囚,成為了苦力。


    那自然是被地方上的礦長和校尉們,以及本土的礦工們不當人。


    反抗一直都在發生。


    可他們帶著鐐銬,一個一個因為亡國之痛,早已經失去了靈魂。


    也就造成一年多的時間,死了兩萬多戰俘。


    王介甫再書生意氣,得到這個數據,也知道闖禍了。


    蕭奕聽了這句話,反而歎息道:“孤知道,這次的事,你並無什麽過錯,而是國策如此。”


    “這些個戰俘不可能直接就把他們放迴去,可也不可能白吃白喝養著。”


    “出現這種事情,其實在一開始定下此策的時候,就想到了。”


    “可如今事情發生了,卻還要你來承擔罵名。”


    王介甫連忙拱手道:“臣甘願受罰。”


    這件事情不可能讓太子殿下背黑鍋,不管如何,太子殿下必定是要收攏民心的那個人。


    所以也就隻有他這樣的臣子站出來了。


    不然,都護府的那些百姓,肯定會心生怨言,好不容易安定下來的民心,可能因此而不穩。


    “河東道宣撫使,約束下屬不力,罰俸一年,恩蔭減半。”


    於此同時,還有對這些戰俘的訓化、評價、教育等等,也出台了。


    隻要是表現好的,學會了中原話的,老老實實的人,可以慢慢地放迴去。


    這也是大勢所趨。


    北地和中原之紛爭。


    這是自先秦時期就開始了。


    一直延續到如今。


    也總要有一個緩和期,也總要做到真正的大同天下。


    大乾能容得下僚人、苗人、土家人等非漢人的人,難道就容不下蒙元人和北燕人嗎?


    既然是再造大乾盛世,既然是大同天下,那自然還是要給這些戰俘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也要安撫一下都護府的百姓們嘛。


    不然,這血海深仇大恨,隻會越來越深,越來越難以抹平。


    大國的任性,小國的悲哀,不過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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