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並不是一個適合出行的時間。


    尤其是往南方去。


    對於太子殿下而言,七月尤其顯得不合適,因為他這一走,今年的中秋祭祀與秋闈科舉取士、殿試全都要錯開。


    但是,身為一個監國太子,什麽時候離開京師是不耽誤事情呢?


    隻是說,每一次的離開,也都是有必要的,也是迫不得已,一定要去做,也必須去做的事情。


    而這次南巡,乃是經過朝廷重臣們的細致討論,與蕭政上奏,表明了情況之後才下定的決心。


    最為主要的原因,還是因為東南之地人心不穩,一個海商的發展,抑製土地兼並的國策,相對來說,觸碰的利益最大的便是南方,不管是鎮壓,還是說疏導,總得要在秋闈之前去一趟,不能由著南方這麽鬧下去,一旦真的亂起來,影響也是非常大的。


    不然的話,南方那裏每見到一個國策就覺得是朝廷在針對自己,到時候,那就真的是官逼民反,而造反的人,必然是江淮之地的世家大族,也必定是他們裹挾著當地的百姓,把謀逆鬧的很大,以此來抵抗朝廷收迴他們的土地,奪走他們的利益,影響他們掙錢。


    除此之外,還有朝堂之上的紛爭。


    須知道,南方占據著天然的地理優勢,一個魚米之鄉,養育了太多的人。


    朝堂之上的官員不是隻有六部尚書,還有六部尚書之下的官員,總計差不多是兩百餘人。


    這些官員,大部分還都是南方人。


    他們必然會為南方人謀取利益,畢竟他們自身在南方的關係就是錯綜複雜的。


    這種情況之下,很容易出現黨錮。


    除此之外,蕭奕本人也希望親眼去南方看一看,看一看當地的社會結構到底是怎麽一迴事,弄清楚南方老百姓的負擔到底沉重到了什麽地步。


    最後,也要看一看,自己在平定內憂外患之後,在開始變法之處,南方的陣痛會有多大。


    故此,體察民情也好,促進國內南北大和睦也罷,總該去一趟的。


    曆史的發展經驗也告訴蕭奕,自古以來,東南方的發展就要比北方、西邊發展得要好、要快。


    這也是地理特性所決定的。


    北方和西邊一直都是貧瘠苦寒之地,雖有一個蜀中天府之地,可是蜀道之難,便成了發展的最大阻礙。


    而隨著海商的興起,東南之地也一定會成為大乾的經濟、文化、商業之重地。


    六月底,朝廷連續發出旨意,先是對燕王蕭政在東南的功勞予以認可、表彰,大肆報道了大乾海商的發展,船廠的建立和擴大,船廠自身帶來的賦稅價值,還有東南的發展情況、賦稅已經超去年多少多少。


    邸報上麵,已經開始出現了不少的數據,而這些數據在一開始看起來,當真是賞心悅目。


    可能,世上最能說真話的便是數字了。


    當然,在這時候,邸報那邊有著歐陽修、張柬之這兩個人負責,還真的沒有誇大其詞。


    所有的數據都是來自於各個官署的統計,並且有著監察禦史和錦衣衛兩個監察官署的監督和審查,一般,很少出現非常大的誤差。


    而其中,也報道了朝廷對東南之地的世家大族、寺廟道觀所擁有的土地進行了實地調查,明著和暗著,兩個數據做了對比報道。


    這個對比,自然是讓很多人都觸目驚心。


    誰能想到,一個白馬寺,竟然擁有十餘萬畝良田,比一個郡王的封地都要大。


    一個家,竟然擁有著兩百多人口,然後有著二十萬畝良田。


    二十萬畝啊!


    很多百姓對於東南之地的世家大族的做法,對於寺廟和道觀的做法都產生了不滿。


    畢竟,不少人其實都深受其害。


    隻是他們喊冤無門罷了。


    如今,朝廷的這個做法,這等聲討,自然是觸動了很多人的心。


    世家大族和寺廟主持自然是心有不滿,且害怕擔憂起來,便想著法兒地開始反抗,鬧出動靜,讓朝廷無法有心思對他們下手,同時,也是想要敲山震虎。


    而對於深受其害的百姓來說,自然是高興和欣喜,自然是想著支持朝廷對那些人進行清算。


    可是他們卻又不知道自己該怎麽支持,空有一腔熱血,卻又不知道該如何做。


    這些加在一起,正是監國太子東南之行前給南方輿論傳遞的基調……沒有惡意,但不要指望著能在基本層麵上趁機翻盤,有些東西是不會動搖的。


    蕭奕可是手握兵權、深得民心,要軍隊有軍隊,要民心有民心。


    世家大族就算是鬧得再大,問罪處罰、抄家流放一批,再提拔一批,最後把好處給到黎民百姓。


    動蕩自然也能平息下來。


    陸衝、三寶太監隨侍不提,兩千名精銳騎兵是猶豫了很久後才決定帶上的,這自然也是因為東南之地的動蕩有一些大,他蕭奕本人倒是不怕,可雙拳難敵四手,帶著兩千精銳騎兵,也能在關鍵時候,有著人馬鎮壓一些宵小。


    至於騎兵的將領,自然還是羽林軍大將軍嶽紅翎。


    這位如今已經是郡王,自從北地戰事結束,也就跟著蕭奕一起迴到了長安,閑來無事,要麽找蕭奕練練手,要麽就是讀書看報,要麽就是遊山玩水,也算是逍遙。


    而其餘隨行近臣,就很簡單了。


    六部尚書都要留在京師處理政務,如今也算是非常順手,也非常熟悉在京師沒有監國太子的情況下,該如何運轉大乾的權力中樞。


    所以,這一次跟隨在監國太子蕭奕身邊的人,有秘書部秘書舍人張柬之,以作隨時記載和編撰,從而形成即時性邸報腹稿,以快人快馬的形式送到京師,好形成邸報。


    還有國子監、弘文館的十位大學士,這些即將參加秋闈,也是國子監最優秀的一批大學士,以作隨從聽政。


    最後就是六部的每一部出一位侍郎,九寺的各個寺出一位少卿跟隨聽政。


    某種意義來講,也算是輕車簡從了。


    總之,折騰了好一陣子,七月初,在更新了最新一章《西遊降魔篇》,講述真假美猴王後,監國太子蕭奕就正式啟程,出潼關,到洛陽,再往東南而去。


    洛陽之前算是東都,因漢朝而興。


    卻也遭受了不少的戰火,好幾次更是浴火重生。


    而如今,洛陽為京師長安之東大門,有著入京師必過洛陽的說法。


    事實上也確實如此。


    東南之地的物資要進長安,必然先過洛陽,作為一個歇腳的地方,再啟程,直達京師。


    而到達洛陽的第一天。


    蕭奕就直奔洛陽白馬寺。


    洛陽的官員們自然是第一時間出來迎接,卻被蕭奕帶著,眼看著太子殿下要去白馬寺,有人自然是暗中讓人去通風報信。


    不過嘛,他這一暗中指使,自然也就落入了東廠的眼線之中。


    這算是打草驚蛇。


    蕭奕此番也就旨在於監察禦史、錦衣衛之後,親自整頓一下東南之地。


    讓他們見識一下,什麽叫做監國太子之威。


    且說,河南道宣撫使許敬禮這個人,能被戴光舉薦成為大乾十三道之一的宣撫使,治理河南道,那就是此人是個君子……或者更直接一點,是個蕭規曹隨的老實人。


    這樣的人也就有一個好處,那就是大事不犯,小事不斷。


    畢竟要說有治世之能,那自然是誇大其才,但要說治理一方,卻也勉強能夠稱職。


    但是,河南道也算是一個大糧倉,更是中原文化的發源地,洛陽也是京師長安的門戶所在,是京師長安物資、錢財等等往東而去的第一關,也是東南物資、錢財向京師長安而來的最後一關,其戰略重要性可想而知,也正是因為如此,所以發展得很好,城中豪商富戶僧道士大夫,依然是天下數得著的水平。


    在監國太子蕭奕南巡的事情定下來的第一時間,就有不少人開始向許敬禮建言獻策。


    這個說,太子殿下離開了皇城,會不會吃不慣當地的菜肴,恰好啊,自家有昔日京師來的廚娘,乃是某位昔日大臣家裏做包子餡的,味道那是一絕,不如發遣過去給太子殿下做湯。


    接著又有人說,洛陽雖然離著京師長安很近,可不少學生卻也未曾去過,一直都在家中讀書,又或者是去過的,卻未能一睹太子殿下之風采,故此,很多年輕學生都想當著太子殿下的麵展示才藝,很多士大夫都想當麵言事,如今好不容易有個機會,一定要想辦法,在太子殿下麵前展示一番,也好讓太子殿下看一看洛陽治學之道,看一看洛陽遵從國策重教育、興教育做到了何種程度。


    許敬禮一時間也是左右為難,更是毫無頭緒。


    因為說起來,太子殿下南巡,第一站就是洛陽,這一下子就把壓力給到了他的頭上。


    若是第一站並非洛陽,他也好先作壁上觀,看一看其他官員是如何接待太子殿下的啊,也好學一學,以免出錯,影響了自己的仕途。


    可這第一站是洛陽,也就著實不好安排。


    最終,也隻能是集大家之所思,安排了一個盛大的迎接儀式。


    誰知道,太子殿下看都不看,直接點名要去白馬寺。


    這一下子。


    很多人都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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