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數日,睿雪放學後都沒有直接迴家,而是玩到七晚八晚的才迴來洗澡睡覺。說她學壞了,不太對,因為她功課有寫、課照上,沒什麽不乖的地方;說她變了,也不太對,她還是和以前一樣嘻嘻哈哈、好逸惡勞。


    但是她不再像以前一樣黏著費英東,或嘰哩呱啦的纏著他,在他耳邊嘮叨不休。


    “你未免想太多了吧,睿雪本來就是這副懶散的德行。她最近沒再死纏著你不是很好嗎?你終於可以自由自在,做你自己的事情。”英二不在意的坐在沙發上剪腳趾甲。


    費英東麵色依然凝重,因為他並不這麽認為。


    “我迴來了!媛媛也來了喔。嗨,費英東。”今天是周六,難得睿雪一放學就直接迴家。


    “格格,我有話想跟你談。”費英東連忙叫住往房間奔去的睿雪。


    “等一下再談,我先上樓收拾行李,ok?”她邊跑邊說,一臉開心的模樣。


    “行李?!”費英東根本不理會媛媛的招唿,隨即衝進睿雪房裏。“為什麽要收拾行李?你要去哪裏?”


    “我要跟女童軍社的同學一起參加兩天一夜的露營活動。”她調皮的朝他一笑,“可惜你是男生,不在眾家姑娘的邀請之內。”


    “格格,今天是周末,我本來打算和你——”


    “啊,對了,你今明兩天不是要和夏利以及他的工作人員出外景嗎?你幫我要幾張金城武的簽名照好不好?”


    “幹嘛,你喜歡金城武啊?”媛媛也跑到她的房間來湊熱鬧。


    “對呀,你小叔夏利一定有他的照片吧,上個月《男士》雜誌的焦點人物就是他。我好喜歡他的新造型!”


    “我覺得他太酷了,看起來好跩。”媛媛現在比較喜歡沉穩內斂型的男人,像費英東這樣。


    “對不起,我有話要跟格格私下談。”


    “你們談你們的,為什麽還得清場才行?我又不是外人——”


    費英東硬是把媛媛請到房門外,當著她的麵關門上鎖,接著轉身走到床邊,不理會門外傳來的敲打和抱怨聲。


    睿雪坐在床邊整理行李,任由費英東沉默的站在她身側。


    “你實在很不懂得憐香惜玉,媛媛一定很生氣,你等一下鐵定會——”


    “我不想談她,我想談的是你。”


    “我?”睿雪一臉受寵若驚的模樣,“好啊,你要談什麽?”


    “你最近放學後都上哪去了?”


    “噢,拜托。”她興奮的表情立即垮了下來,“你這個人真是一點情調也沒有,害我以為你要跟我聊什麽浪漫的話題。”


    “你這幾天放學後都不直接迴家,跑哪裏去了?”


    睿雪聳聳肩,“去唱ktv、打保齡球,或是看電影逛街啊,我每天都有打電話迴來報備喔。”


    “跟誰去?”


    “同學。”


    “哪個同學?”


    睿雪倏地拉上背包拉煉,站起身朝門口走去,“很抱歉,費英東大人,你既不是警察,我也不是罪犯,我沒義務接受你的盤查。”


    在她想要轉動門把時,她的手突然被他抓在掌中。


    “你說謊。”


    “我哪有說謊!你要證據我拿給你看啊,電影票根和ktv的發票全在抽屜裏,你去查啊!”


    看她漲紅的憤怒小臉,費英東不知道該不該揭穿她的把戲,他能感覺到握在掌中那隻小手的冷汗與微微顫抖,讓他不忍心剝奪她最後的尊嚴。


    她根本沒有和同學出遊!


    從她放學後不直接迴家的那天起,他就開始在學校門口盯梢,追蹤的結果卻是看到令他心疼的真實狀況。


    他曾經暗中跟著她到保齡球館,隻見她一個人孤零零的坐在後麵的座位上,抱著一大杯飲料看別人打球。每個球道前都是成群結隊的人,一批換過一批,她就隻是一直看,看到差不多是最後一班山區專車的發車時間,才起身離開。然後開開心心的進門,好象玩得很累似的洗澡睡覺。


    電影她也是一個人看,街也是一個人逛,臉上沒有任何快樂的表情,就像個孤單的遊魂。但她迴家的時候卻換上另一張麵孔,像個玩瘋了的野孩子,累了才想要迴家睡覺,再精力充沛的迎接隔天的活動。


    這就是她的玩法嗎?這就是她快快樂樂的課後活動嗎?


    “你為什麽最近都不肯放學後直接迴家?”


    “不是最近,我本來就是這樣。你剛來的那一陣子我為了略盡地主之誼,才勉強犧牲自己的休閑時間陪你熟悉環境。現在你對這裏已經很熟了,我可以不用再雞婆的管閑事。”


    “你為什麽非要把關心說成是管閑事?”


    “隨你怎麽說都行。現在你可以放手了嗎?我要出門了。”


    “你是不是在躲我?”


    “你也太自戀了吧。你的魅力還沒大到讓我處處迴避的地步,費英東大人。”


    “格格,你真的不對勁,你心裏有什麽話可以跟我說。雖然我是個大老粗,心思不夠細膩、反應也不夠靈敏,但是我可以陪伴你、保護你、做你的依靠。”


    “你以為你是誰?!你隻不過是個自稱是我的護衛的偷渡客!”睿雪用力甩掉緊握著她小手的巨掌。“隻有喜歡我、愛我的男人才有資格陪我、保護我,你既然對我沒有男女之情,就別扯這些屁話,也少在我麵前拍賣你的溫柔體貼。”


    她已經下定決心不再作白日夢,不再幻想自己對費英東有多重要,然後在他麵前流露出可笑的一相情願,甚至為他擔憂、為他吃醋。


    她再怎麽厚臉皮,也總有個限度。


    “我本來就不是為了男女之情才來保護你,我是奉將軍之命——”


    “我已經講得很明白,隻有跟我有男女之情的人才有資格保護我,我管你是奉什麽將軍之命,就算是總統下的命令也一樣。本小姐不領你這個情!”


    “格格!”他急切的扣住睿雪的雙臂,“給我一點時間好嗎?我雖然是奉命守在你身邊,但並不代表我對你就沒有感情。給我時間仔細想想好嗎?或許……我正是有資格守護你一輩子的男人。”


    “你可以不用想了,因為我這輩子根本不需要任何人守護。”她不想再一次期待落空,去相信這個可信度隻有一半的承諾。


    “你在防備我什麽?”他感覺到她的心好象退迴小小的殼中,嚴密的鎖著,隻看得見她充滿偽裝色彩的外殼。“你之前從不會這樣防我,是不是因為怕我會離開?”


    睿雪猛然摔開他的箝製,“啪”的一聲,她的右掌直接打在他臉上。


    “格格!”


    他還來不及抓住睿雪,她就開門衝了出去。


    “喂,你們到底在裏麵搞什麽?”在門外竊聽的媛媛一直聽不到房裏的聲音,隻見睿雪憤怒的衝下樓,而費英東則急著想把她追迴來。


    “媛媛,你別擋住我!”要不是他不對女性動手,否則他真會一把推開她。


    “你幹嘛大驚小怪的,睿雪隻是去露營而已。而且你別忘了,我們還得趕去夏利那裏。”


    “喂,你們這次的拍攝要在外地過夜對不對?”英二的聲音從一樓傳來。


    “對,因為我小叔說要拍墾丁清晨的海景,所以今晚得在當地下榻,淩晨三、四點開始準備工作。”


    睿雪在跑出大門之際聽到這句話,心中有了計劃。


    “格格,你等一下!”費英東幾乎是拖著緊拉著他的媛媛衝下樓,“你到底要到哪裏?”


    “她隻是去露營啦!”媛媛死也不放手。


    “馬睿雪,你迴來!”這是他第一次如此憤怒的連名帶姓吼她。她絕對不是去露營,絕對不是!


    “費英東,你給我聽清楚!”媛媛臉色鐵青的轉到他身前,“夏利已經把一切事情辦妥了,你別在這時候又突然說你不當模特兒、不拍照了。”費英東前幾天跑來說他不幹的時候,媛媛和夏利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勸他迴心轉意。


    “媛媛,格格她不是真要去露營,你別——”


    “我不管她是不是去露營,我隻負責替夏利盯好你。”媛媛惱得連形象都忘了維持。“你搞清楚,夏利花了多少錢、多少心血才替你弄到護照、工作證等證件,你要是又反悔說為了小雪不想幹了,我倒要看你如何還清你欠的人情!”


    費英東一時啞口無言,因為媛媛抓住了他的弱點。


    “下痢”的確有恩於他,替他解圍、替他偽造證件、替他安排工作、讓他更快熟悉這個花花世界。他的確欠“下痢”不少人情,可是格格怎麽辦?他好不容易找到了問題的症結,卻讓格格給溜了。


    她到底要去哪裏?她之所以會打他,是不是因為他說中了她的要害?


    “你別管睿雪了啦,反正她很會照顧自己,根本用不著別人操心。”英二朝費英東懶懶的說,“既然你們今明兩天都在外地工作,那你最好明天下午六點以後再迴來。”


    “為什麽?”他還想早點迴來找格格詳談。


    “我和英三都各有約會,這兩天也不會在家,等一下我會打開保全係統,所以在明晚六點我和英三迴家前,你是進不了家門的。”


    “格格怎麽辦?難道你一點都不擔心她?”


    “她有什麽好擔心的?”英二一臉“受不了”的表情看著他,“她爸媽十幾年來天天國內國外到處跑,她一個人還不是照樣過得好好的。”


    費英東赫然發現自己和睿雪的父母有同樣的立場。


    在他們每一個人的心目中,睿雪是很寶貝、很重要的,但還沒重要到足以放下工作去照顧她的地步。對他們來說,工作是絕對至上的任務,它有經濟上的功能、人情上的壓力,更有自我實現的挑戰性和成就感。


    至於睿雪,隻要多買些禮物,有空多陪她聊聊天,一切就可以輕鬆的彌補迴來,因為她獨立又開朗,個性大而化之的不會去計較小事,根本不用替她操心。


    是嗎?她真的看得那麽開,還是她根本是在假裝看得開?


    “費英東,我們該下山和夏利碰麵了。”媛媛打斷他的思緒。“你不用準備什麽,所有大小事夏利全替你打點好了。”


    “哇,還沒拍出成果就已經享有特別禮遇了。”英二羨慕的吹起口哨。


    “夏利已經幫他做好一係列的企畫,絕對會讓他一炮而紅。”媛媛得意的勾住費英東的手臂,“我呢,正是他未來的經紀人。”


    “媛媛,這次的拍攝——”


    “這次的拍攝對夏利來說是一項大賭注,因為他把你當成他的秘密王牌大肆宣傳,如果失敗了,他可就慘囉。”


    媛媛話中的暗示,讓費英東想辭退的話完全說不出口。


    “好吧,大明星,就等著看你的成果了。”英二朝他們揮揮手,迴房裏準備出門。


    “費英東,這次你是坐國內班機去拍照,我保證,下一次你會是坐國際航線出國拍照。你的舞台絕不隻是這小小的台灣,而是全世界!”


    望著媛媛閃著興奮光芒的雙眼,讓他的心往更深的黑暗下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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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九點多,睿雪站在漆黑的家門口。


    她果然沒料錯,今晚大家一定會各忙各的,沒人在家留守。事實上,她根本沒有參加什麽露營,隻是假裝自己和大家一樣忙著休閑娛樂或交際應酬。


    她拿出磁卡解除保全設定後,走進黑暗的屋子,摸進自己的房間,丟下行李,挖出從費英東那兒偷來的破古裝,再下樓吃泡麵、看電視。


    她沒有開燈,直接打開電視。開燈會讓房子看起來更空蕩,所以她喜歡在黑暗中活動,感覺比較不那麽淒涼。


    “原來你就是轟動武林、驚動萬教的白雲大俠!”


    “哼!你終於明白我的身分了。這就表示你死定了,喝——”


    電視上播放的布袋戲打得難分難舍,睿雪看得是嗬欠連連。


    “大俠我家就有一位,長得又高又帥。人家當大俠的就得充滿男子氣概,哪有像你這種午夜牛郎似的小白臉大俠。轉台!”她按下遙控器換到迪士尼卡通台。


    自從費英東來了之後,她就養成了每日收看卡通的習慣。


    費英東不喜歡看日本卡通,他常向她抱怨怎麽可能有人眼睛裏會有星星啦、閃光啦、以及長得嚇死人的睫毛;還有那個尖鼻子,尖得仿佛接吻時,一不小心就會刺傷對方臉頰似的。


    睿雪抱著他的破衣服偷笑。接吻……一想到上次和費英東的熱烈擁吻她就害臊,可是說實在的,那個感覺真的好激情。


    他的破古裝雖然早已洗得幹幹淨淨,可是她依然可以嗅到費英東迷人的男性氣息。


    “啊,不行,男人味攝取過多,我要死了、我要死了!”她旋即抱著衣服倒在沙發上咯咯發笑。


    “原來我的衣服是被你偷走的。”


    一個低沉富有磁性的熟悉嗓音響起,睿雪嚇了一大跳,連忙從沙發上彈坐起來,警戒的環顧四周。


    “我還以為是搞丟了。”賀英東的身影從漆黑的廚房中走出,坐到沙發上。


    睿雪馬上移到沙發另一側僵坐著,“你怎麽會在家?”


    “你又怎麽會在家?”他拿起桌上的泡麵空碗,“這就是你的晚餐?你的露營地點在這裏?”


    “還不都是你害的,在我出門前拉著我講什麽屁話,害我趕不上集合時間。”這套應變說辭她早就準備好了。


    費英東無奈一笑,並不打算揭穿她的把戲。


    “你不是和媛媛、夏利去拍照嗎?”怎麽會神秘兮兮的埋伏在家裏?


    “我拒絕了。”他是在機場當著媛媛和“下痢”的麵拒絕,並向他們鄭重道歉。


    “幹嘛拒絕?當模特兒不是很好嗎?出風頭又有錢賺,夏利還替你偽造證件、打通關節。”睿雪故作不以為然,心裏卻雀躍得像小鹿亂撞。


    “是啊,這份工作丟了事小,後麵的麻煩可就大了。”他朝睿雪苦笑,“說不定明天一早就有官差來抓我這身分可疑的家夥入獄。”


    “你不幫夏利工作,他就不給你那些偽造證件嗎?”這下睿雪有點後悔,沒有那些證件,費英東隨時有被逮入獄的危機。


    “不是他不給,是我不收。”


    “為什麽?”


    “無功不受祿,我不能白白拿他的恩惠。再說他之前已經幫我許多次忙,人情債已經欠得夠多了。”


    “你白癡啊!現在你大難當頭,還耍什麽英雄氣魄!應該先把證件拿到手才對。”


    費英東沉默不語,隻是溫柔的凝視她。漆黑的室內隻有電視屏幕的微弱光芒,可是他的眼睛明亮得仿佛一對黑珍珠,深邃美麗得令人心悸。


    “我……我哪裏說錯了?”他為什麽一直這樣看她,還帶著一抹滿足又得意的笑容?


    格格果然還是很在乎他的,隻是她老愛裝作很瀟灑、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


    “你一個人在家,不害怕?”


    “怕什麽?又不是頭一次一個人在家混日子。”


    “我們明天就動身逃迴塔密爾吧。我已經籌到旅費,夠我們迴到故鄉了。”


    “我不要。”她才沒興趣和他一起當難民呢。“你這麽想走就一個人走吧,別莫名其妙的拖我下水。”雖然他的眼神溫柔、笑容迷人,但這些不會一輩子都是她的,他終究還是要走。


    睿雪的情緒一下子又蕩到穀底。


    “你這麽喜歡我的衣服嗎?”


    費英東這一問,睿雪才驚覺自己還抱著前幾天從他房裏偷來的破古裝。她慌亂的把手中的衣服甩到他頭上,立刻轉身背對他,縮在沙發的角落裏。


    “我終究要迴到北方去。這兒的生活雖然奇特、怪異、又新奇,可是對一個將領來說,最終的故鄉仍舊是沙場。”


    就算警方不遣返他,他還是會自己離去。睿雪愈想情緒愈糟糕。


    “難道這裏沒有什麽值得你留戀的嗎?”


    他沉思一會兒。“你待在這南方小島上,我不是很放心就對了。”他硬是避開了“留戀”這字眼。


    “既然不放心,何不幹脆一輩子留在這裏看守我?”


    “你是在跟我說話,還是在跟沙發扶手說話?”他坐到睿雪身旁,拉她轉過身麵對他。


    “你真的決定明天就要離開?”


    “對,而且是帶你一起走。”


    “你別說夢話了,我在這裏過得舒舒服服的,才不想離開。”


    “那我還是得先迴塔密爾向將軍迴稟狀況,你就留在這兒吧,等我從塔密爾迴來後再來接你。”


    費英東說的話她聽得似懂非懂,但有一點很明白:他明天是非走不可。


    “你不是一直說你是我的護衛嗎?那……你怎麽可以把我一個人丟下來?”她這樣說,意圖會不會太明顯?


    “你希望我陪你嗎?”他緊貼著她的身側,把她困在沙發角落裏。


    “嗯。”


    “那你這幾天為什麽躲我?”他抬起睿雪的小臉,看到她困窘又可憐兮兮的表情,心頭湧上一陣甜蜜。“你是想與其等我離開你,不如你先遺棄我,對不對?”


    睿雪瞠大眼睛看他,費英東以為她的反應是因為被他揭穿了事實。


    “你亂講!”她衝口反駁,“我才沒有遺棄你,是你執意要當模特兒,我好心阻攔你卻被你罵是在胡鬧,我隻好放任你去了。”


    “你好心阻攔我?”他怎麽覺得應該是為了“私心”而阻攔的?


    “當模特兒……很危險的。”她尷尬的飛快想著理由。“模特兒圈子裏什麽樣的人都有,對你這種毫無社會經驗的土包子來說,處處都是危機。尤其像你這副德行,除了女人看了愛慕之外,特別容易勾引‘同誌’的垂涎。”


    “‘同誌’是什麽?”


    “就是喜歡……同性的那種人。”睿雪原本理直氣壯的氣勢在不小心瞄到他性感雙唇之際,語調突然變得虛軟無力。


    “那種人我以前也常碰見。”


    “你說什麽?!”睿雪幾乎以掀翻屋頂的狂悍聲勢咆哮道,“你以前……你居然……做出這種……而且還是常常碰見?”


    費英東聽不懂她在說什麽,但有一點可以確定,她氣得全身快轟然起火。


    “這又不是什麽稀奇的事,雖然我不會和他們發生什麽事,但大家還是像好兄弟一樣,很聊得來。”


    “你到底有沒有跟男人……那個……”她已經搞不清楚自己是在生氣還是在害羞。


    “目前沒有。”


    “你以後也不準有!”她突然發覺自己的話氣太激動,連忙放緩語氣說:“呃……其實不是啦,隻是現在愛滋病那麽流行,不管是跟男人或跟女人……做,都要有萬全的防範措施才行。”


    “我比較喜歡你說的前一句。”


    “啊?你是指……‘做’嗎?”她的心跳又開始不規律,腦中又想起那次激情擁吻的記憶,睿雪覺得自己渾身熱得快無法唿吸。


    “不是,我是說我喜歡你之前破口大罵,不準我碰男人的態度。”但他更喜歡她胡思亂想時的可愛模樣。


    他的話像桶冷水似的,登時澆熄了她腦中的幻想。


    “你喜歡聽我開口閉口都用罵的?”


    “至少比你裝作世故的模樣來得自然。”現在輪到費英東對剛才那個“做”字產生無限遐思。


    “我哪有裝作很世故的樣子,我隻是以客觀的立場對你提出一個良心的建議。當然,我不是在幹涉你的事,每個人都有戀愛的自由……”不對,剛才提到的好象是性愛,還沒提到戀愛。“你談過戀愛嗎?”


    費英東很想專注在她的問題上,但他發覺自己似乎更專注於她小巧豐潤的紅唇。它看起來仍和上次吻啄的記憶一樣,柔軟且嬌豔欲滴,讓他上次差點因為吻得太忘我而釀成大禍。


    “你不想迴答這個問題嗎?”睿雪狐疑的審視著費英東,發覺他好象在發呆。“喂,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啊?”


    “有啊。”他趕快點頭。


    “那你到底……有沒有談過戀愛?”她這樣問會不會有點興師問罪的味道?


    “我不懂什麽是談戀愛。”


    “你少假了,我就不信像你這樣的帥哥會沒人喜歡。”


    “是有很多人喜歡我,可是對於女人……”他才猶豫一下,睿雪就渾身緊張的死盯著他不放。“我有很多幹妹妹就是了。”


    “幹妹妹?”


    “很多女孩都喜歡跟我在一起,可是她們每個都把我當大哥哥來看,談不上男女情愛。”


    “嗯,那就好。”她可以接受這個答案。“那我呢?你對我的感覺怎麽樣?”她可從沒把他當大哥哥來看。


    “感覺……”費英東感覺自己看著她的紅唇看到有點窒熱難耐。“我不知道,隻知道我很在乎你,非常非常的在乎。”


    他的答案讓睿雪忘了接下來要問什麽。他低柔的嗓音像是他修長的手指,滑過她的臉龐,撫向她的頸際,刺激她每一根易感的神經。


    不過這全是她在胡思亂想,費英東的手一隻放在椅背上,另一隻仍安放在他大腿上。


    “既然……這麽在乎我,那為什麽不幹脆永遠留在這兒?”睿雪強迫自己在費英東灼灼目光的注視下保持理智。“你可以去當模特兒啊,這樣就可以弄到證件,保障你的安全。”


    “你不是很反對我這麽做嗎?”


    “可是不讓你當模特兒,你就說要迴塔密爾,我隻好答應你出去拋頭露麵啊。”她的口氣聽起來好委屈。


    “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我返迴塔密爾是為了向將軍報信,我還會再迴來的。”


    “迴來幹嘛?迴來說服我跟你迴塔密爾啊?”


    不,他不想。因為一旦送她迴去,她就得奉皇上之令嫁給輔國公,那他真的會永遠失去她,兩人不可能再有像現在一般的時光。


    見他沒有迴答,睿雪繼續說:“而且你怎麽知道你下一次還能偷渡成功?萬一你被警察逮到遣返大陸的話怎麽辦?”


    費英東聽不太懂她說的話,不過有一點可以確定,他很可能會因守護格格不周而遭到處分,甚至被撤掉軍階,淪為小卒。他並不在意被降為小卒,他在意的是他可能因此再也無法親近格格。


    “所以你還是留在這裏比較好。”她做出結論。


    “而且你也不希望我離開你。”這讓他留在此地的欲念更為強烈。


    “我哪有希望你別離開我!”她一被人說中要害就習慣大發雷霆。“我是就事論事,以很理性的角度幫你分析事情,我哪會在乎你離不離開我!”


    “格格,”費英東無奈的歎口氣,“如果不是因為我知道你常常心口不一,我真會被你這句話氣走。”


    “為什麽?我的話對你……有這麽大的影響力嗎?”她的心跳次數再度激增。


    他會被氣走的原因是因為她老愛說謊,但看到她殷殷期待的小紅臉,他實在不忍讓她失望。“對,你的確對我有很大的影響力。”


    這可不是假話。


    睿雪聞言差點飛起來,卻因為他接下來的話而重重摔落地上。


    “但我還是得迴塔密爾一趟。”


    “你死腦筋啊!我跟你說了那麽多,你怎麽還是決定要迴去?你不是說很在乎我,我對你不是很有影響力嗎?那你幹嘛還一直說要走?!”


    “格格!”一看到她掉淚,費英東的心都亂了。“我隻是迴去複命,我必須要讓將軍知道我們還活著。”


    “我不要聽你說的借口!”她打掉他溫柔捧著她臉頰的雙手。


    “格格,這不是借口,而是為人屬下應盡的職責。我會迴來的,我會盡可能成功的潛迴此地。”


    睿雪氣得猛推他魁梧的身子,忽而想起上次也是如此任性發脾氣而被他說是胡鬧,她馬上吞下欲衝口而出的話,結果眼淚反而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別哭,我真的會迴來的。”看她哭得好生委屈,他忍不住愛憐的摟著她拚命安慰,“我迴塔密爾報信之後,馬上日夜兼程趕迴來。到時就照你說的,在這裏一邊工作一邊陪你,再也不離開了。”


    不行!她絕對不允許他遠離她到那麽遠的地方去!


    文藝大悲劇都是這麽演:男主角信誓旦旦的說會迴到女主角身邊,從此長相廝守,結果不是死在半路就是突然變心,再不然就是壞蛋從中阻撓,外加枝節橫生,導致兩人經曆幾番顛沛流離,最後重逢時不是變成了白發蒼蒼的老人,就是受重傷、斷手斷腳、被毀容什麽的,或是幹脆來個淒美的天人永隔。


    這怎麽成!


    “最多兩個月,我絕對會趕迴這裏。將軍是我的拜把兄弟,他應該不會為難我的。別擔心了,好嗎?”看她哭得眼睛又紅又腫,一臉的可憐相,他都快心疼死了。


    他向來對女人的眼淚沒轍,可是會讓他如此心慌意亂的,雪格格可是第一人。


    睿雪突然想到一個邪惡的計謀——一種壞女人最常使用的伎倆。


    “可是我好害怕,不管你怎麽說,我就是會擔心。”她無助的靠往他懷裏,雙臂嬌弱的圈著他的頸項。


    “我隻是迴去一趟,不是去打仗,不會有危險的。”費英東的語氣輕鬆,但他的笑容一點也不輕鬆,渾身緊繃。


    “我怕我會太想你,因為有好多天都見不到你。”她枕在他的頸窩嬌媚的傾訴,熱氣不斷在兩人之間流轉。其實睿雪也不必費太多心思演戲,因為她已經有點假戲真做。


    “格格……”他輕輕拉下她的手,沒想到這讓她更順利的改變位置。


    她幹脆坐到他大腿上,又一次摟住他的頸項。


    “費英東,你都不覺得離開我會很難過嗎?——”他沒有迴答,隻是唿吸變得困難。他想格格應該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可是在他頸後不斷摩挲的小手,讓他腦中的“理性”二字出現微微裂縫。


    “說真的,我很想知道……”她的額頭輕輕貼著他的臉頰。因為她若再盯著他那雙迷人的眼眸,可能會忘了自己該說什麽。


    “想知道什麽?”他放在身側的雙手緊握成拳頭。


    “我想知道你上次吻我之後,如果沒有突然撤手,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事,所以……”她舔了一下嘴唇,“你可以再那樣吻我一次嗎?”


    剎那間,費英東腦中的“理性”二字轟然爆炸,屍骨無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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