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安北答。


    而這時,顧嵐和安東正麵臨另一種意料之外的局麵。


    這是一個單人病房。


    這年頭,在醫院病房永遠不夠的情況下,單人病房明顯是奢侈的。


    安東有些意外,在他對烏虎的調查中,烏虎雖然經濟條件不差,但對錢還是算的比較精明,就他的個性,應該舍不得花高出普通雙人病房一倍的價格住單人病房。


    床頭有花束,但已經枯萎,不知什麽原因,一直沒扔。


    烏虎斜躺在床頭,雙眼有些呆滯,望著天花板。


    “烏……”顧嵐剛喊了一個字。


    “嫂子!”安東已一把拉起顧嵐手臂,很快發現自己逾越,他立即鬆手,小聲道,“他好像有點不對勁。”


    而這時,烏虎已聽到門口聲音,下巴微微朝下,目光落在顧嵐和安東身上。


    他的目光依舊是呆滯的,看著顧嵐和安東就好像看著兩個不認識的人,


    “烏虎,你怎麽樣了?”顧嵐說,然後往床邊走去,打算自己手上鮮花替換床頭櫃上鮮花。


    烏虎側頭,目光一直緊緊跟著顧嵐。


    顧嵐被他看得有些頭皮發麻,笑著:“你怎麽了,怎麽用這種目光看著我?”


    “你是誰?”他木木的問,似乎猜到一種可能,語氣中立即帶了不滿,“怎麽現在才來看我?”


    “我是顧嵐啊,你不認識我了嗎?”顧嵐將床頭花瓶裏的花取下,丟進垃圾桶,再把自己帶來的花插入花瓶,她心想,不是說被閹了嗎,難道是信息有誤,真實病情是失憶?


    不過,對於男人來說,失憶應該比被閹了好點吧!畢竟失憶還有可能治好,而被閹了則是永遠的殘疾!


    “顧嵐……顧嵐……”烏虎喃喃,仿佛在努力迴憶這個名字。


    “是啊,我是顧嵐,你的小學同學,以前坐在你前排,你不記得了嗎?”顧嵐拉了把椅子,坐在離床頭櫃不遠處,再從床頭櫃上口袋裏取出一個蘋果,原想給烏虎削水果,卻不料櫃子上根本沒有水果刀。


    朝安東看過一眼:“把你的刀給我用用。”


    安東立即取出一把瑞士軍刀,打開一個刀頭,將刀柄遞給的顧嵐。


    金屬的光澤,鋒利的刀刃。


    幾乎就在顧嵐接過軍刀的一瞬,烏虎立即就尖叫了,猛的揚手,將櫃子上的花瓶直朝顧嵐砸來。


    安東見勢不妙,一把拉起顧嵐,往自己的方向扯過。


    “咚”的一聲碎響,花瓶砸得稀爛,而比花瓶被砸的聲音更大的是烏虎驚恐的叫!


    他蜷在床頭,雙腳不斷的往前瞪,試圖離顧嵐和安東遠點,整個人像一隻受驚的小獸,看著顧嵐和安東的瞳孔劇烈閃爍,聲音更是一聲比一聲恐慌:“別,別殺我……”


    太大的動靜,醫生和護士已忙著跑過來,主治醫生朝顧嵐和安東看過一眼,很快走到床邊,輕聲安撫:“乖,他們不是壞人,他們是來看望你的朋友。”


    護士則對顧嵐和安東道:“病人情緒很不穩定,尤其是看見刀的時候,應該是受傷的時候,精神受到極大創傷。”再看過顧嵐手上被水果刀劃過的傷口,應該是剛才躲花瓶那一砸時不小心受傷的,“小姐,您的手在流血,您跟我到護士站來,我用酒精給您消毒。”


    被護士這一提醒,顧嵐這才發現自己受傷了,而且,“嘶”,好痛!


    安東默默拿過顧嵐手上屬於自己的瑞士軍刀,用手帕把上麵沾著的血跡擦了下,放進自己兜裏。


    “你們是他的朋友吧?剛好我給你們交代下他的病情,你們到我辦公室來一下,另外還有些手續需要辦,最好能聯係上他的家人。”醫生說著,雙手揣在白大褂兜裏,率先走了出去。


    緊隨其後的是護士,安東和顧嵐走在最後。


    顧嵐再次迴頭,隻見烏虎雙手抱膝,腦袋埋在雙臂,整個人瑟瑟發抖。


    顧嵐心裏難受,雖說先前在宴會廳上遇到的烏虎不那麽讓她待見,可終究同學一場,而且,他雖有騷擾她卻沒傷害她。


    這樣的重創,身體和心靈,實在不是普通人能承受!


    “別殺我,別殺我……”他還在重複的說那句話。


    然,就在顧嵐跨步走出門口的一瞬,她清晰的聽見烏虎顫抖的求饒的聲音:“我沒碰過她,我根本沒碰過顧嵐……求你……別殺我……”


    沒碰過顧嵐……


    這樣的話,顧嵐整個身體猛的就是一頓,眸光微移,然後落在安東身上。


    那目光,充滿不可置信,以及痛苦……


    “嫂子,不是您想的那樣!”安東忙著解釋。


    顧嵐雙睫顫了顫,眸中似有水光:“什麽都別說了,先給烏虎辦手續吧!”


    原來,烏虎的手術早就做了,雖然作為男性的重要組成部分少了一塊,但精良的醫學技術已盡量讓他除xx外的生理功能保持暢通,現在最大的問題是她的心理問題。


    專家建議,將他送到專門的精神醫院進行心理幹預治療,而這一切的手續,需要有人辦理。前幾天有個所謂的經紀人來看過他,可聽了他病情後,就再也沒有來過。


    顧嵐利落的幫烏虎先把這家醫院的住院費繳齊,然後在轉院手續上簽字,並拜托醫生多費心,同樣表示會想辦法聯係上他的家人。


    醫生和護士原本隻寄希望顧嵐盡快聯係上患者的家人,卻沒料到她竟把所有手續費用都繳了,不免使勁感慨顧嵐是好人!


    好人……


    嗬,多麽諷刺的詞語啊!


    若不是她,病房裏那個男人,現在應該還意氣風發的站在某個舞台上拉他的小提琴!


    顧嵐的臉色很不好,從住院大樓走出來的時候,陽光照在她的臉上,她忽的覺得眼睛有些刺痛,似有眼淚要流出。


    閉了眼,仰頭,對著太陽。


    眼簾下,她隻覺眼睛裏一片紅光,鼻子有點酸。


    “嫂子,您沒事吧?”


    顧嵐搖頭,又站了一會兒,這才往醫院大門口走去。


    ……


    邁巴赫依然停在門口,冷昊沒有如平時一般抓緊時間辦公,而是整個背部靠在椅背上,頭微微揚起,閉著眼睛假寐。


    他的神情冷漠,冷峻的臉龐,下巴繃起,涼薄的唇緊抿,如一柄薄刃。


    “冷少,嫂子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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