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舍之內,明崇儼看著李絢手下的秘本,直接伸手抓去:“這本東西,貧道要拿走。”


    “不可。”狄仁傑一手按在秘本上,神色嚴肅的對著李絢說道:“王爺,買兇殺人,乃是大罪,當由刑部和大理寺查處,這本東西,當先交由大理寺處置。”


    明崇儼轉頭看向狄仁傑,眼神森冷,狄仁傑目光堅定,毫不退讓。


    “二位。”李絢右手猛地用力,上前一步,站在兩人中間,直接推開了狄仁傑和明崇儼,有些好笑的說道:“這本東西,真假還未輪定,如何談及以其論罪?”


    李絢轉頭看向狄仁傑,神色嚴肅的說道:“懷英兄,非是本王偏向世隱真人,隻是希望你未曾忘卻,眼前這起兇殺案究竟是怎麽迴事。這本東西,很有可能是吐蕃人用來在我朝征伐吐蕃之前,用來攪亂我大唐朝局之物,若是不辨真假的相信,那麽到時引起朝亂,十萬大軍西征,便有全軍覆沒的可能。懷英兄,大局!”


    辦案之人,多心思固執,一味查案,而不辯大局,最終導致死傷無數。


    有時即便如此,都還固執的以為自己沒錯,哪怕重來,也依舊是如此選擇,令人頭疼。


    但狄仁傑不同,他有宰輔之能,其中之事,輕重如何,他能掂量的出來。


    看著李絢如此鄭重的神色,狄仁傑深深的吸一口氣,然後說道:“王爺,此事非同一般,雖說可能引起朝亂,影響吐蕃戰局,但若是此事不處理,上麵那些人的把柄,被人握住,同樣會影響戰局。”


    說到這裏,狄仁傑轉頭看向明崇儼,微微拱手道:“真人,這上麵的東西,難道就一定能認定是所有全部嗎,若是有一些別的特殊的東西,未曾記載其中,而被他人掌握,到時戰事一起,後果不堪設想。”


    明崇儼神色肅然起來,對著狄仁傑拱手道:“寺丞遠見,貧道佩服,請寺丞放心,這本秘本,除了牽涉到宗室外戚和前線將領之事,宮中會自己處理之外,其他其他之事,貧道作保,一應會原本的送到寺丞手裏,不過這其中真假,就需要寺丞察查了。”


    “密查。”李絢突然插口,看向狄仁傑說道:“此事雖後續需要大理寺介入調查,但如今,這這案子還是歸本王處理,大理寺要查,也必須密查,抓人也需要上奏中樞。


    若本王猜的沒錯,這裏麵,搞不好會牽涉到很多前線軍將,有的甚至一無所知就被人算計,需要分辨清楚。


    這一切很有可能便是吐蕃計劃的一環,就比如早先的嗣英國公之事。


    一旦處置,恐怕整個西線都要動搖。”


    對於李敬業的事情,朝中很多人都不知情,但偏偏如今這裏的三個人,全都是知情者。


    明白其中輕重,狄仁傑最終退了半步,拱手道:“下官聽王爺令。”


    “多謝懷英兄了。”李絢點點頭,看向明崇儼,沉聲說道:“真人,此中的東西,估計九成真,一成假,那一成假的東西,才是吐蕃人真正的目的,還請真人仔細辨別。”


    “王爺放心,察查此事,千牛衛可比大理寺要方便快點多,如此,貧道就先告辭了。”明崇儼認真的朝著李絢和狄仁傑稽首,然後轉身離開,直赴宮中。


    等到明崇儼徹底離開後,狄仁傑才看向李絢問道:“王爺,周國公除了祭祀之事忌諱以外,還牽涉到了什麽?”


    周國公武承嗣。


    武承嗣和善無悔接觸頗多,很難說沒有什麽不為人知的隱秘被其掌握。


    “誰知道呢?”李絢稍作停頓,然後輕聲說道:“周國公曆來誌向遠大,心中丘壑常人難知,但他身份敏感,稍有行差踏錯,便有赴前人之險,所以曆來小心,故而眼下這個地方?”


    李絢抬頭看向僧舍四周,皺眉說道:“這裏必然不是什麽買兇殺人之所……找人去問問,杜氏杜元定是隻來過這裏一次,還是經常來這裏?”


    “下官明白。”狄仁傑立刻拱手,然後轉身前去安排了。


    若是杜元定隻來過一次,甚至都沒人看見,那麽說不定,就和買兇殺人有關。


    但若是經常來此,那就是另外一種說法了。


    “佛寺買兇殺人,哪有見麵一說。”李絢輕歎一聲,目光看向了屋內的其他地方,最終忍不住的搖搖頭。


    大理寺的人,幾乎快要將整個僧舍掘地三尺了,但除了那本秘本,依舊什麽有用的收獲都沒有。


    就在這個時候,腳步聲在門外響起,狄仁傑神色肅然的走了進來,然後對著李絢拱手道:“迴稟王爺,已經問過了,杜元定每隔半月左右,都會來這裏找善無悔大師。


    而且平日裏來找善無悔大師的人,雖然不多,但也不少,多是長安貴家子弟,而每次來,基本都會待半個時辰左右,然後離開,寺中他人皆不知他們所談何事?”


    李絢突然間有種莫名的感覺,似乎這東西在哪聽過一樣。


    略做思索,李絢直接問道:“是否他人在此期間,一律不容許接近,而且就算是有人誤入,也什麽都聽不到。”


    狄仁傑點點頭,麵露疑色,難道這中間,真有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


    李絢抬起頭,看向狄仁傑問道:“懷英兄,佛家是否亦有懺悔之說?”


    “有的。”狄仁傑猛然明白了過來,看著李絢,臉色有些難看的說道:“佛宗有規,出家人每半月集合舉行誦戒,給犯戒者以說過悔改的機會,後遂成為自陳己過,悔罪祈福的一種儀式。聽說是從天竺原始佛教傳過來的……”


    話說到一半,狄仁傑就說不下去了,因為那位善無悔大師,正是天竺僧人。


    “看來,那份秘本上的東西,都是做事之人口述,最後被這位無悔大師記錄……”李絢說到這裏,突然冷笑一聲:“好一個無悔,懺悔懺到無悔,真的是一名好和尚啊!”


    狄仁傑的臉色同樣難看,看向李絢說道:“王爺,若是那上麵內容,乃是其人口述,但又被人刪減或者修改,減免或者增添罪業,那麽豈非是有人可以隨意的借刀殺人了。”


    “所以此案最終落入大理寺,懷英兄,你要當心了。”李絢輕歎一聲。


    好一手渾水摸魚。


    狄仁傑頓感無比的頭疼,能夠被吐蕃人算計的,又哪裏是一般人,一旦行差踏錯,那麽前線就真的奔潰可能了。


    ……


    李絢突然冷笑,說道:“既然背後之人能夠知道此事,甚至算計精準時間,那麽必然不可能是懺悔的香客,所以這兇手,有極大可能,便是這大慈恩寺內的僧侶,甚至就是在這後院之中居住的僧侶。”


    “王爺,大慈恩寺後院之中,居住著數十名來自各地不同宗派的高僧大德,真要查,可不好查啊!”狄仁傑的臉色一片肅然,滿是謹慎。


    即便是他,現在這個時候想要清查數十個來自大唐各處不同寺廟的高僧,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大慈恩寺,自從玄奘法師西行歸來之後,翻譯佛門無數宗派經文。


    整個大唐,甚至東島和倭國,無數寺廟都遣僧侶前來研習。


    雖說如今玄奘大師已經過世多年,但依舊有不少人,前來大慈恩寺研習佛法。


    如今在這後院之中的,便有三四十人之多。


    李絢微微搖頭,看向狄仁傑說道:“麻煩懷英兄去找窺基大師,讓他召集後院眾僧,端坐在此間屋外,請他們隨意頌念釋迦牟尼佛心咒,為無悔大師寂滅祈福。”


    “喏!”狄仁傑轉身立刻安排去了,雖然心中在嘀咕李絢的用意,但卻沒有絲毫遲疑,一切照辦。


    李絢神色肅然,轉身重新迴到了屋舍之內,關閉房門。


    無聲無息。


    ……


    沒過多久,狄仁傑和窺基和尚,就將一名名來自他處的高僧大德,請到院落之外。


    眾僧坐於蒲團之上,頃刻間,已經閉目低頭,雙掌合十,沉聲誦念釋迦牟尼佛心咒。


    半個時辰之後,眾僧依舊低聲誦念,就在此時,屋門突然打開。


    李絢目光嚴肅的從屋中走出,此刻,他的雙手中捧一本巴掌大的秘本,和之前那本被明崇儼拿走的那本,幾乎一模一樣。


    就在此時,眾僧左側後的一名黑衣僧侶,猛然間抬起頭,看向李絢手中的秘本,滿臉愕然。


    其他人這個時候全部低頭頌念,隻有他一人愕然抬頭,無比顯眼。


    “砰”的一聲,秘本猛然間被李絢扔了出來,直接朝著那名黑衣僧侶扔了過去。


    下意識的,那名黑衣僧侶瞬間起身,直接抓向了半空中的秘本,


    然而起身不到一半,那麽黑衣僧侶就愣在了那裏。


    任由秘本從他的臉側劃過,然後砰的一聲掉落在此。


    “阿彌陀佛。”窺基和尚突然雙掌合十,頌念一聲。


    頃刻間,在場的無數僧侶,同時齊聲誦念:“阿彌陀佛。”


    所有人在同一時間睜眼,掉頭,看向那名黑衣僧侶。


    無數雙充滿智慧,平靜,清靜的明亮目光,落在了黑衣僧侶的身上,頓時龐大無比的壓力就讓他絲毫無法動彈。


    黑色僧侶臉上露出無盡的猙獰之色,全身上下佛炁湧動,然而不管他怎麽動作,全身上下就像是有無形的力量束縛一樣,讓他根本動彈不得。


    李絢一步步的穿過眾僧之中,走到了黑衣僧侶之前,平靜的看著他的眼神,然後右掌抬起,然後落下。


    “砰”的一聲,黑色僧侶已經無聲的倒在了地上。


    在場的佛門高僧,俱都修為不俗,一眼就看出黑色僧侶不過是被打暈了過去,並無不妥。


    這個時候,眾僧才同時齊念:“阿彌陀佛。”


    “阿彌陀佛!”李絢雙掌合十,微微躬身,說道:“今日之事,麻煩諸位大師,暫時請迴,此事後續,絢當有通報。”


    “阿彌陀佛。”眾僧對著李絢微微躬身,然後才在窺基和尚的安排之下,一一的返迴了自己的禪房。


    等到眾人走光之後,李絢這才看向迴來的窺基和尚:“方丈,此人究竟是何來曆?”


    窺基和尚神色複雜的說道:“他叫道通,來自建業定林寺,是俱舍宗的弟子,小乘佛教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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