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好幾天沒迴家了,吃住都在姑奶奶家。因為我已經放暑假了,姑奶奶倒是很樂意我和她做伴兒。


    但是那天晚飯過後,我媽帶著我爸來我姑奶奶家了。


    一進門我爸就開始罵著我:“兔崽子,在這兒麻煩你姑奶奶好幾天了吧!”


    “關你什麽事兒!你怎麽迴來了?!迴來跟我媽離婚的嗎?!”我站起身來,怒視著他!這是我十幾年來第一次跟他用“你”這個字。平時我們家管的很嚴格,跟長輩說話必須用“您”。如果說“你”就相當於罵人。但是我現在滿肚子的委屈,滿胸腔的憎恨,我直接就跟他說了“你”。


    我當時怎麽想的?如果我說了“你”我爸肯定會急眼,然後打我,他打我,我媽肯定就和他離婚了!我這是誠心激怒他的一種方式。


    我爸愣住了,站在那裏眨了眨眼睛,竟然沒緩過神兒來。我媽倒是先急眼了:“你怎麽這麽沒大沒小的,你怎麽說話呢?”我媽扯著嗓子和我喊,然後一個箭步就邁到了我的麵前,用手戳著我的腦門子,狠狠的說道。


    “您離不離?!有他沒我!”我瞪著我媽使勁的喊著。


    “那屋子裏的人不是你爸,你爸剛從外地送貨迴來。”我媽拉著我解釋,他這一到家,我這不是立刻把他給你拉過來了嗎?!你問問他,他跟同事去東北送貨了。這不,剛迴來嗎?!”我媽跟我解釋著。


    “您別騙我了!你們倆商量好的吧?!”我更急了,眼淚直接飆了出來。


    “沒騙你!你爸那天就走了。。。”我媽話還沒說完,我就給打住了:“他走了,您怎麽還跑到那倆女的那裏去捉他?!您還不讓我進那屋!您就騙我吧!”我氣哼哼的說道。


    “哎呀!是真的。他走的時候跟小寶兒說了,小寶兒忘記告訴咱們倆了。”我媽心急的解釋著。“不信你迴去問小寶兒!”


    “我不信!我不信!你們仨聯合起來騙我!你們這些大騙子!”我在原地跺著腳,又哭又鬧。


    我爸哼了一聲,什麽話都沒說,甩著袖子就走了。


    我媽又去追他了。


    “您真給女的丟人!”我生氣的對著我媽的背影使勁喊著。


    我為什麽那麽激動,那麽過不去這事兒。一個是我對我爸萬分的失望,另外我青春期了,激素撞腦門子。我初中高中這幾年就是這樣,動不動就歇斯底裏,值不值的說話就能把誰噎死。


    喜歡大寶兒的寶貝兒們,稍微理解一下。大寶兒會迴來的,上了大學就好了。接下來的日子你們就要與這樣叛逆的大寶兒打一段時間的交道了。


    姑奶奶看我哭成這樣,趕緊拉著我的手,安慰著我。不讓我和我爸媽這麽說話。


    “姑奶奶,我不迴家了。我就跟您過了!等幾年我就上班了,就能掙錢了,我以後給您養老送終。”我一邊說一邊哇哇的大哭。


    姑奶奶拍著我的腦袋,哭笑不得。


    又過了兩天,小寶兒跑到了我姑奶奶家,他在門口繞了好幾圈,都沒敢進門。我在屋子裏看見他了,但是我裝作什麽都沒看見,低著頭不搭理他。


    他蹲在門口看著我,姑奶奶出門喂狗,看見了他。“你怎麽不進去?”姑奶奶問他。


    “我怕我姐打我。”小寶兒撓著腦袋說。


    “怕她打你,你怎麽又來了?!”姑奶奶笑著問。


    “嘿嘿。”小寶兒不好意思的說:“我好久沒看見她了。”


    姑奶奶笑了:“想她了?想聽她呲兒你了?”


    “嘿嘿嘿”小寶兒傻笑著。伸著脖子看了我兩眼,又跑了。


    這事兒到哪兒才算是一站呢?!不久之後,派出所警察接到群眾舉報,把那姐倆家給查抄了。她們私設賭場抽水就算了,還被警察查處了賣淫行為。


    什麽是“賣淫”?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聽見這個詞兒,我也不知道是什麽意思,就追著我姑奶奶問。我姑奶奶那個年紀的人對於這種事羞於啟齒,不肯告訴我,越是這樣我就越好奇。


    我是怎麽知道的呢?因為那段時間我們半個村兒的男人一夜之間都失蹤了。。。警察拘留了好多人。這件事兒在我們當地鬧的還挺大,還上了當時的新聞。


    警察怎麽摸到的這些嫖娼的人的?


    不是因為姐妹花自己交代了,而是因為那倆姐妹花竟然為了好算賬分錢,把嫖客和嫖資都記了賬。。。警察拿著賬本兒,在我們鎮子上,挨家挨戶的去逮人。


    我爸竟然沒事兒,雖然去玩過幾次牌,就批評教育一下就完了。


    陳叔叔被拘留了。


    後來我媽為了我能跟我爸和好才跟我說,那天在廂房被她逮到的不是別人,正是陳叔叔和燕子。。。。。。


    當然,關於我爸的平安無事,村兒裏也有很多謠言,比如說我爸跟所裏的警察走得近之類。雖然我媽完全信任我爸,但是這件事兒,對於我來說,它就是根刺兒。


    為了這件事兒,我寢食不安,不知道應該找誰去問問。我甚至都想讓郭老爺給我起個卦,看我爸爸是不是在說瞎話。但是這種事兒確實太難以啟齒了,特別當事人還是自己爸爸。雖然我不知道“賣淫”是什麽意思,但是我也知道肯定是特別醜陋,特別惡心的事兒。


    但是我這個人就是有那種打破沙鍋問到底的勁頭,這天我聽見街口的老太太又在議論那些個事兒。我突然一拍腦門兒,有了個想法。我一口氣兒跑到派出所去找了老所長。


    我追著老所長問,我爸是不是有問題。他為什麽沒事兒?!是不是因為跟大川和黃磊關係好?!


    我追著老所長問的時候,給大川氣的夠嗆。大川哥哥拉著我說:“大寶兒,別添亂!在我們管轄區出了這麽大的事兒,所長已經夠發愁的了。你這又把我搭進去了,我們按照證據抓人。那證據裏沒你爸爸啊!跟別的沒關係。你就是不相信警察,你也得相信你爸爸啊!這些日子我們連軸轉,好幾天吃飯都沒點兒了。你說你也就是個孩子,這話多傷人心啊!你這是都聽誰說的啊?!”


    “村口兒的老太太。”我看著他委屈巴巴的說。


    大川哥哥聽我說完,直嘬牙花子:“大寶兒!你別氣我了,趕緊著,迴家吧,要不然我一會兒真生氣了。”


    看著大川哥哥一臉真誠的樣子,我安心了一些。


    之後我迴家了,但是我和我爸的關係一直沒緩和,一直處於水火不容,一說話就幹仗的狀態。


    陳叔叔因為嫖娼被拘留了幾天,他家裏可亂套了。陳嬸子每天瘋瘋癲癲,倆孩子放暑假也沒人管。幹奶奶心疼孫女,每天做好飯給送過去。把飯送到門口,倆孩子都不給她開門。她把飯盆放在門口,下頓再去送,倆孩子再把飯盆給她扔門口。


    這幾日,我媽也是發了善心,非得要過去看看那姐倆。還給她們買了好多水果,倆人看我媽來了,給我媽把門打開,讓我媽進去了。


    我媽一進屋,就是一股惡臭。


    陳嬸子突然已經完全不能生活自理了,炕上拉炕上尿,我媽本來想幫她洗涮一下,結果剛一拉被子,這一股臭味飄來,我媽捂著嘴就去吐了。


    那倆慫孩子嫌棄她媽臭,就沒進過她媽那屋,屎尿都堆了一床。我媽一個人弄不了,跑去找老羅家二大爺,二大爺這些天也忙乎的要死,還多被拘留被罰款的嫖娼男人的家裏人都在喊冤,他作為村幹部還得負責做他們的思想工作。所以他就讓二大媽跟我媽一起去了陳叔叔家。


    二大媽也趴在牆角吐了半天,和我媽倆人找了口罩和手套,開始收拾。但是好在那時候是夏天,來人連拖帶拉的給她弄到外麵,把褥子被子都拿到院子裏用水龍頭一頓衝洗。忙乎了大半天,才算把家收拾完。


    我媽和二大媽收拾好陳嬸子,就把家裏門鎖上,帶著倆孩子來我家吃飯了。


    我發現陳叔叔家的老大,也就是大雨有點兒不一樣,愣頭愣腦的。吃飯說話都是直愣愣的,把我媽心疼壞了,以為是孩子受了什麽打擊,或者是嚇壞了,不斷的安慰著她。


    但是我覺得不是,為什麽這麽說?!因為我拉著她吃飯的時候,她總是躲著我,一拉她,她就表現的特別痛苦的樣子,渾身發抖,我覺得她可能是身體上出了什麽毛病。


    幸好陳叔叔沒幾天就被放出來了,倆孩子的苦日子也算是告一段落了。陳叔叔因為這件事兒差點被單位開除,但是幸好陳爺爺以前在單位是個威信比較高的人,在加之他們家的實際困難,最後就給他個處分,扣了三月獎金。


    陳叔叔自打迴來之後,情緒特別差,很明顯的不搭理我爸媽,特別是我媽。按照正常情況下,他不在家,我媽去給他媳婦洗屎洗尿的,他迴來應該感謝我媽才對,但是並不是如此,他對我媽頗有微詞。不僅是他,還有很多村裏的人都在謠傳,去派出所舉報兩姐妹嫖娼的就是我媽,因為我爸去了。


    這也難怪別人懷疑我媽,我媽正兒八經的去人家那裏鬧了兩次,深更半夜,驚天動地,人家合理懷疑也是有道理的。


    現在我媽快被半個村兒的人罵死了,我爸日子也不好過。以前在我們村兒提起我爸媽,街坊四鄰的父老鄉親都會伸出大拇指,稱讚我爸媽。熱情,實在,仗義,大方。不管是誰家有事兒,認識不認識的,熟悉不熟悉的,隻要招唿一聲,隻要自己能幫襯的,倆人二話不說,竭盡全力的幫著人家。


    現在不行了,村裏人因為懷疑是我媽去派出所舉報的兩姐妹,讓村裏那麽多男的都拘留了,那麽多家庭開始打架,甚至有的家庭都因為這件事兒支離破碎了,我媽成了別人口中的那個“傻逼缺德的老娘兒”了。


    我們家迎來了真正意義上的危機———信譽危機。


    我媽也迎來了舉步維艱的艱難時刻。


    到底是不是我媽舉報的呢?!不是!我媽說不是!她跟每個人解釋,她跟我爸打架是因為我爸背著她去玩麻將,不是因為別的事兒,我爸也沒幹別的事兒。


    但是有一句話,叫做人言可畏,眾口鑠金。還有一句話,叫做越描越黑。


    我爸我媽每天在家唉聲歎氣的,大門不出 二門不邁的。就連天天出去串門兒的我爸,都天天宅在家。


    就在這個最艱難的時刻。一個人頂著壓力來到了我們家,還叫了一堆村兒裏的熟人,來到我家喝酒吃飯。


    這個人就是黃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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