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895年,李克用以勤王救駕為名,出師對抗李茂貞、王行瑜。唐昭宗任命李克用為邠州行營四麵都統,李克用命李罕之為其副手。等到王行瑜被誅滅後,李罕之因功升檢校太尉,食邑千戶。


    李罕之自認為功多,私下對晉將蓋寓說:“我自從河陽失守依附晉王,時間很長功效很小,現在年紀也大了,希望晉王給個小地方讓我告老歸田,這就是幸事了。”蓋寓為他上言李克用,李克用說:“對於李罕之,我怎麽會在乎一個重鎮呢;我有罕之,如董卓有呂布,然鷹鳥的本性飽則飛走,我是怕他反複無常、毒餘深遠啊。”


    898年十二月,潞州統帥薛誌勤去世,李罕之即從澤州直入潞州,自稱留後,並寫信給李克用說:“我聽說薛誌勤去世,新的統帥還沒有來,所以沒等命令就屯兵潞州了。”李克用無可奈何.


    潞州在梁晉之間數度易手,這天朱全忠親自督軍,命葛從周為大將,王彥章為先鋒向潞州進發。李罕之聽說朱全忠大兵來犯,下令開城迎戰。潞州城上號炮三聲城門大開,步兵於前,騎兵在後湧出城外,當先一員大將,麵目黑紫,毛發濃密,頭戴豬嘴盔,身披黃金魚鱗鎖子甲,手中鳳頭金攥斧,跨下一匹追風逐日千裏烏騅馬,此人便是李罕之。朱全忠聽說他力大無窮驍勇過人,便道:“前方來將可是李罕之將軍?”


    李罕之道:“某家正是李罕之,我勸你早早退兵,否則某家斧子不認人。”


    朱全忠道:“我觀你也是一條好漢,何必屈身李克用帳下,若得歸順,與本王共保當今萬歲,不失榮華富貴。”


    李罕之道:“什麽萬歲不萬歲,有種與某大戰三百合。”


    部將鄭霖道:“梁王休與這廝廢話,待末將取其首級獻於千歲麾下。”說著策馬殺去。


    李罕之揮斧相迎,僅戰一個迴合,鄭霖便人頭落地。朱全忠心中暗暗叫絕,又聞耳邊有人喊道:“黑賊休狂,吃我一刀!”朱全忠一看乃是部將焦俊,焦俊手提一口三尖兩刃四竅八環刀,直取李罕之,二將盤馬惡鬥。又是四五迴合,焦俊刀柄被大斧砍斷,李罕之順勢橫掃一斧,焦俊身斷兩節。王彥章見此情景催馬迎戰。李罕之與王彥章大戰三十迴合難分勝負。朱全忠見李罕之驍勇威猛名不虛傳,心生降服之心,即令鳴金收兵。王彥章虛晃一槍退迴陣去。


    兩軍各自迴營,王彥章跟隨朱全忠來到中軍大帳,王彥章問道:“方才我正欲刺死李罕之,梁王何故收兵呀。”


    朱全忠笑了笑說道:“彥章豈不聞英雄惜英雄,那李罕之勇猛魁梧,我實在不忍心加害。”


    軍師謝瞳道:“千歲之意是要智取李罕之,而不在強攻。”


    朱全忠聞言哈哈大笑:“知我者子明也,我正有收複此將之心,子明可有良策否?”


    謝瞳答曰:“下官有一計,定叫李罕之棄暗投明,另尋明主。”


    朱全忠道:“子明快快講來。”


    謝瞳言道:“李罕之年輕時本是黃巢軍中的校尉,後歸降李克用,因力大無窮勇猛善戰,被封為偏將,今鎮守潞州。梁王在此駐兵長久,李罕之必派人向李克用求援。可派人暗捉信使,我自有良策。”


    朱全忠道:“好,就依軍師之計,命五百士卒暗伏於潞州各門,以截軍報。”


    朱全忠所派五百精兵鄉民打扮,暗伏於潞州各城門周邊。時隔三日,果然有梁兵捕獲潞州信使,並且搜出密信一封。朱全忠召軍師謝瞳、參軍敬翔一同觀看。敬翔道:“此信並非李罕之的求救兵之信,而是李克用的發兵之信。晉將馬溉、伊鐔率三千人馬正在馳援潞州。”


    謝瞳道:“此來正好,千歲可先派大將劫殺馬溉、伊鐔,再冒充馬、伊二將之名詐入城中,潞州可破矣。”


    朱全忠道:“此計甚妙,即命胡真、丁會二將率五千精兵劫殺晉軍援兵。”


    卻說馬溉、伊鐔二人率三千援兵前往潞州,行至一山澗,忽見山坡之上梁兵殺出,頓時箭弩齊發,滾木擂石順坡落下,晉軍折去許多兵將。胡真、丁會縱馬殺來,馬溉、伊鐔率兵迎戰。未戰幾合,馬溉、伊鐔皆命喪馬下。晉軍士兵見主將已死,紛紛下跪投降,被俘者有一千餘人。此時葛從周又率三千精兵來到,命他們換上晉軍士卒軍衣。然後打馬溉、伊鐔二人旗號直往潞州。丁會、胡真押解降卒迴營。


    潞州守將李罕之正在巡城,忽見遠處行來一支晉軍人馬,旗號打的是“馬”、“伊”二字。隊伍行至城下,有守城士卒問道:“來者何人?”


    兵馬之中有校尉答道:“速速告之李罕之將軍,晉王麾下馬溉、伊鐔二位將軍率援兵來到,快開城門。”


    李罕之在城垛上聽得明白,便下令開城門,這隊身著晉軍衣裝的梁軍士兵紛紛進城。


    一迴兒士卒來報,說剛才進城的不是晉軍而是梁軍,西門、北門接連失守。李罕之立即上馬提斧與梁兵交戰。李罕之連斬梁將數人衝出南門,早有梁將朱珍布下陷馬坑,李罕之掉入坑內被梁兵捕獲,當晚潞州失守。


    梁軍士卒將五花大綁須發蓬亂的李罕之押至中軍大帳。朱全忠坐在帥椅上假意問道:“蓬頭垢麵者,你是何人?”


    李罕之道:“我乃晉王麾下大將李罕之也!”


    朱全忠假裝驚歎道:“哎呀呀,原來是李罕之將軍,快快鬆綁!”


    左右士卒便將李罕之綁繩解下,李罕之道:“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朱全忠一本正經地說:“本王出身草莽,怎肯亂殺綠林兄弟!”


    李罕之聽後一愣,朱全忠道:“我聞將軍昔日乃黃巢麾下,當年朱溫亦是大齊將官。黃巢不仁,如今我效忠朝廷扶保天子。將軍何不與我共謀大業。”朱全忠又走到葛從周麵前為李罕之介紹道:“昔日黃巢麾下名將葛通美,如今也是報國忠良。罕之同我與通美皆是綠林弟兄,我實在不忍心加害你呀。”


    李罕之迴憶往事不由心中酸楚,於是跪倒在地說道:“罕之今遇梁王如遇明主。我願為千歲馬前驅使,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朱全忠把李罕之扶起說道:“罕之能與我等共謀大事,真乃朝廷之幸。”眾人也接連道喜。朱全忠設宴為李罕之接風,次日進駐潞州。朱全忠立即任命李罕之為昭義軍節度使。


    唐朝中後期政治的特征之一,是藩鎮割據。這些藩鎮的節度使割據山河,儼然一方諸侯,在當時都是威風八麵、牛逼哄哄的人物。但是節度使們也有他們的難處。他們除了管理本鎮一應兵馬錢糧軍民事務之外,還得時常應付朝廷的討伐、鄰鎮的侵擾,更要時時防範自己手下的驕兵悍將,甚至身邊的父子兄弟,一不小心連自己的小命都得搭上。


    說到驕兵悍將,幽州鎮尤為典型。安史之亂以後的幽州鎮共有25任節度使,其中僅有5人平安地度過了任期,其餘20人中有11人被殺,1人自殺,5人被驅逐,3人自行出奔,結局大多很悲慘。在這不得善終的20人中,劉濟被自己的兒子劉總毒死,李匡威被成德節度使王鎔殺死,李匡籌被滄州節度使盧彥威殺死,劉仁恭、劉守光父子則為李存勖所殺。


    幽州鎮位於唐帝國疆域的最北端,治所在幽州(今北京市),其轄區因與鄰鎮爭奪常有變化,但其核心轄地為幽、涿、薊、瀛、莫、檀、媯、平、營九州之地。它東鄰大海,北接大漠,西靠太行,南為平原,縱橫二千餘裏,是唐朝實力最強大的藩鎮之一。因平州盧龍縣設有盧龍軍,節度使由幽州節度使兼任,兩鎮實為一體,所以幽州節度使也稱盧龍節度使。


    劉仁恭之父為劉晟,寄住在範陽,為盧龍節度使李可舉的鎮將,劉仁恭也在李可舉軍前效力。光啟元年(885年),劉仁恭跟從李全忠攻打易州,以挖地道的方法破城,被人稱之為“窟頭“,不久後升為裨校。劉仁恭為人豪爽放縱,有智謀而且誌向遠大,說夢見自己四十九歲時十分高貴。當時的盧龍節度使李匡威十分厭惡他,外放他為景城令。當時瀛州爆發暴亂,守吏被殺,劉仁恭招募壯士千餘人平定暴亂。於是李匡威又讓他帶兵戍守蔚州。


    景福二年(893年),李匡威為其弟李匡籌所逐,劉仁恭迴師攻打幽州,可是為李匡籌所敗。劉仁恭逃往太原歸附河東節度使李克用,李克用待之甚厚,賞賜他田地豪宅,且拜他為壽陽鎮將。


    劉仁恭不斷透過李克用的智囊蓋寓遊說李克用攻擊盧龍軍,並且說自己可以做向導。李克用果真派兵攻打李匡籌。


    乾寧元年(894年),李克用攻陷幽州,李匡籌逃走。劉仁恭與符存審入幽州,封府庫等待李克用,李克用非常高興。乾寧二年(895年),李克用攻打關中藩鎮王行瑜,表奏劉仁恭為檢校司空、盧龍軍節度使。


    公元899年,劉仁恭羽翼漸豐,也想問鼎中原,趁著朱溫與楊行密周旋的空擋,出動蕃漢兵馬號稱十萬大軍,氣勢洶洶地殺向羅紹威的魏博鎮。如狼似虎的燕軍攻陷魏博鎮下轄的貝州,將城中一萬多戶百姓全部殺光,給朱、羅聯盟獻上了一份血淋淋的厚禮。


    朱溫此時已逼退楊行密,聽說盟友吃緊不敢怠慢,立即派朱友倫、李思安、張存敬等將率兵搶先屯駐內黃一帶,同時自己也率軍迴援。三月梁燕兩軍在內黃以北展開大戰。飛槊大將李思安陣斬燕軍猛將單可及(這貨曾讓李克用吃過憋,人稱“單無敵”),活捉都將70餘人,殺死2萬多人,奪得戰馬2000匹。劉仁恭收拾敗軍還想再戰,沒想到葛從周率軍從山東疾馳魏州,然後乘著內黃大勝之威,再次進擊劉仁恭。此戰張存敬與葛從周等人密切配合,連破燕軍八座大寨,燕軍倉皇逃竄至臨清一帶,麵對前有禦河,後有追兵的囧境,燕軍冒死做客水晶宮,結果被淹死無數。劉仁恭最後帶著少數殘兵逃迴滄州。


    朱溫是個得理不饒人的角色,並不會因為劉仁恭知難而退就饒過他。第二年又派葛從周和張存敬等將共同進攻浮陽。梁軍在浮陽城外豎起數十個圍欄,將劉仁恭的大兒子劉守文圍困了好幾個月。劉仁恭派大軍前往救援。結果被葛從周、張存敬組團在乾寧軍南的老鴉堤偷襲。這一仗梁軍打得幹淨利落,直接斬殺敵軍5萬人,活捉馬慎交以下燕將一百多人,並獲戰馬一萬匹。這一戰徹底打垮了冉冉升起的劉氏政權。


    唐哀帝天佑三年(906年),朱全忠大舉進攻盧龍,劉仁恭聽說後急得心如刀絞。長子劉守文次子劉守光都趕到燕京,父子三人無計可施。長子劉守文道:“自從高思繼被殺後,我等已無力再戰朱溫,而晉王李克用亦處困境,難以與我幽州相互照應。為今之計隻有向梁王求和,歸附於梁。”


    劉仁恭歎道:“我與那朱全忠素來無仇,如今大局所迫,隻有與晉王分道揚鑣,求個自保了。”劉仁恭不得已,納降表歸附梁王,並且助梁軍錢草車糧甚多。


    李克用得知劉仁恭歸附梁王,如同雪上加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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