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趙明誠跟著章惇下了班,又跟著他去了章家吃飯。


    【上班:秦始皇發明】


    章佃看著趙明誠穿著紅色袍子在章惇麵前敞開了說、敞開了吃,爺孫兩有說有笑。可惡的趙明誠還要時不時和他搭兩句話,顯得他和自己關係很好。


    章佃氣唿唿的,隻覺得吃了屎一樣。


    趙明誠吃過後,陪著章惇看他練字。


    北宋官員,書法、丹青、詩才、文章,樣樣都是一流。


    章惇如今大權獨攬,排除異己,一家獨大,正是風光之時。今日炫耀了一下自己挑中的孫女婿,見眾人都很滿意自己更是得意,也對趙明誠更是喜歡。


    所以章惇大發慈悲,讓趙明誠來鑒賞他的字體。


    趙明誠覺得寫字那種功夫無益處,這鑒賞字體都是和兩個老婆學來的。


    趙明誠記得章纖雲說過她祖父喜歡和大人物自比,他平時欣賞的是王羲之的美感,顏真卿的氣勢。


    趙明誠自然對著章惇的書法道,“嶽翁的書法,不僅有王羲之的書法美,更有顏真卿的氣勢。二者結合的恰到好處。嶽翁的書法,已經可以比肩這二位了。”


    “真的嗎?”章惇渾圓的大肚腩哈哈大笑。


    “這不比蘇學士的強?”


    章惇一聽,更是連連點頭,“說得好。蘇胖子也就嘴硬,寫的詩詞勉勉強強,若是要和我比書法,他還差得遠呢。”


    “可不是。還請章相多寫幾幅,贈予我。您的書法,日後必可為後人垂範。”


    章惇聽了自然精神大振,“幫我端硯。”


    “好嘞。”


    趙明誠看章惇正高興呢,冷不丁來了一句,“如今這汴京城中,書法能夠和嶽翁媲美的也就隻有蔡學士了。”


    “誰?”


    “翰林學士蔡京啊。如今正在修國史的那位。”


    趙明誠看著章惇飽滿的筆頭上掉下大團大團的墨汁,洇染了一片白卷。


    “修國史?官家不是下了詔書,發配他去潭州麽。他如何還在……”


    趙明誠故作驚訝,“還有這迴事?這麽說來,他此時還留在汴京城,那不是抗旨不尊嗎。”


    “下三濫!蔡卞這個軟蛋,竟然能放縱自己的哥哥做這樣的事情。如果我有這樣的兄弟,我一定親手殺了他。”章惇說著,便無意寫字。“若不是念蔡卞是王文公之婿,我無論如何也不會容忍他們到今日。”


    趙明誠便問,“我想蔡相公也有難言之隱吧,畢竟是親兄弟,血濃於水。隻是蔡學士老是待在京城,這怕是不合適吧。明誠近日聽說了一些事情……”


    “什麽事?對我有什麽可以隱瞞的嗎?”


    “嗐——都是些捕風捉影的事情。”


    章惇把筆一摜,“快說!娘們唧唧!”


    “我聽說,當初先帝本來病情不重。都是蔡學士一直在外放風,說先帝病重,還曾經公然讓官家立儲君,氣的官家吐了血。”


    章惇聽了,舊事重提,自然氣的牙癢癢,“這可不是謠言。蔡京這個狗東西,勾結端王,聯係向太後,他自以為手段通天,可是我章惇也不是吃素的。我早早得到密報,知道他們有勾結。所以廢後斷了他的念想,隻是這個奸賊,他竟然還敢留在汴京。這都幾月了?”


    “快八月了。”


    “合著他在汴京城厚著臉皮縮了三個月了。”


    趙明誠想了想,“我聽說,他經常在朝中和您作對。如今他做了這麽多錯事,群臣又都知道他的奸惡。就是百姓,也經常把他比喻成‘菜’,唱歌謠說隻有潑了‘蔡’才能使得朝中安定。外人傳的沸沸揚揚,雖然未見民智,可是我覺得,能惹出如此眾怒的人,實在是少見。僅僅是發配怕是不足以服眾啊……”


    章惇捋須,“怎麽,他得罪你了?”


    “沒有,我算哪根蔥啊,他犯不著難為我。頂多是一開始入了樞密院,找了一幫人讓我坐冷板凳。”


    章惇拍了一把趙明誠的脖頸,“好小子,我就說。原來你是有私怨。”


    趙明誠本來還怕章惇罵他,結果章惇笑哈哈的道,“這口氣,你嶽翁幫你出了。你說吧,你要怎麽收拾他?這個奸賊,欺負到我孫婿的頭上了。”


    “光是攆他出京,未免太便宜他了。”


    “你想如何待他啊?”


    趙明誠一念之差,想著萬一自己開口殺了他,章惇怕是不許。若仍舊把他發配去杭州提霄洞,到時候怕是又要迴來作妖。


    不如斷其命源……


    “我以為,蔡學士能屈能伸,即便一時被貶,也絕不會消沉。他比那蘇學士還要頑強。”


    “蘇東坡雖然隻會說空話,沒什麽能耐,可是他比起蔡京,還是強上許多的吧。”


    畢竟是曾經摯友,章惇不能接受趙明誠把蘇東坡和蔡京並提。


    “我的意思是,他賊心不死,定然又要作妖。”


    章惇想了想,“嗯……這話說的有些意思。他確實是這麽個人。那你看?”


    “發配邊疆充軍,家中財產全部充公用於軍費。其子女永世不得入京城為官。”


    章惇皺眉,“你小子為何心胸如此狹隘,他不過是讓你坐了幾天冷板凳,你卻恨不得讓他斷子絕孫。”


    “我狹隘?我哪裏狹隘?你知不知道曆史上就是因為你沒把他斬草除根,然後他把你祖孫所有人都……”


    “都什麽?”章惇莫名其妙。


    “就是這個事情,您得這麽想。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


    “行了行了,男子漢大丈夫這麽點肚量,怎麽成大事。要有容人之度!你今天這提議屬實小家子氣”。聖人之道,寬而栗,嚴而溫,柔而直,猛而仁。你迴去在家好好想想。我聽說你每天下班後就在樊樓請客喝酒,年輕人,愛惜身體。”


    趙明誠無奈,“宰執罰我,我也認了。隻是我迴去之前這件事還得問明宰執。”


    “嗯——”


    “若是他日蔡京得誌,報複於您,還命您的子孫永遠不能在朝廷出仕。您又如何看待呢?”


    章惇很認真的想了想這個問題,迴答道:“不作想。人各有各的命數。難道說我是佃兒的祖父,就可以替他走完人生,替他曆遍劫難嗎?難道說我是你的嶽翁,難道你就可以高枕無憂,不反思檢點自己了嗎?荒謬!”


    章惇記起以前自己的老爹貪汙被人抓了個現行,他想盡辦法遮掩,結果還是被一群人抖落出來。想他一生做事果斷,卻在這件事上昏了頭,為此還丟了宰相之位。


    從那以後章惇仔細思索了自己犯了什麽糊塗,即便是親爹,他也有他自己的因果。自己為什麽要包庇他呢?


    正是因為有了前車之鑒,章惇大那以後改變了對兒孫們的態度。


    要自強,不要想著靠爹。因為關鍵時刻,爹也能坑你一把。


    “自己的路隻有自己能走出來。別看我出身世家,可是天底下出身世家的人多了去了,也不見得人人都能做到我這份上。”


    趙明誠無言以對,不過既然章惇今日說了這話,他再提處置蔡京,怕是要惹章惇的厭惡。


    趙明誠起身告退,又聽章惇後麵在喊,“迴來。”


    “宰執還有何吩咐?”


    “給你高官做,你就喊我嶽翁;罵了你幾句,這就喊我宰執了。叫你迴來是讓你把我的字帖拿走,閑著沒事時,好好模仿模仿。知不知道你為什麽州試第一,省試就是第六了。”


    “為什麽啊?”


    “字太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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