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符三年七月,趙煦雖然駕崩,但時候這一年依照舊製,出於對先帝的尊敬,仍舊沿用元符年號。


    朝中有章惇,以至於這一次政權更迭,曆來黨爭不斷的大宋朝這一次竟然平穩過渡。


    受損害的隻有一小部分人,比如當初提議立儲的那幫人。


    首當其衝,自然是蔡京,其次則是曾布。


    趙明誠等人尚未抵達汴京,便在路上聽到歌謠,“京中有京逼真龍,死皮爛臉不離京;京中自有萬萬乘,不及先龍坐東京。”


    就是傻子都能聽出這歌謠是啥意思。


    路上大家聽到這歌謠,心思各異。


    趙明誠獨獨在意的那句‘死皮賴臉不離京。’


    蔡京,是個極大的對手,史家對他褒貶不一。他情商、智商都極高,他是奸猾,可不是傻子。


    對付這樣不在乎仁義禮智信,卻又滿腹才華的人,棘手至極。


    ……


    車馬逶迤,旗幟相接,水陸綿延,大宋出使團一直到八月終於迴到汴京城。


    趙明誠上了陸地不久,遙遙就看到汴京城門,那是一座城牆滲透著幽幽綠意、遍地塞滿了美女、金玉和高樓的城池。隻是望著那鱗次櫛比的高樓,趙明誠耳邊便想起了熟悉的喧鬧聲。


    可是趙明誠沒有忘記延安府中的蕭條,於是眼前這座蘊含極豐、裝金載玉的城池忽的變成了一座廢墟。


    幾百年的屈辱曆史刻印在趙明誠腦海中,他知道汴京也就這幾年了。


    一團紅衣擁簇著紫衣,趙挺之走在最前麵,兩側百姓都在激動迎。


    按理說趙挺之從來沒有這麽風光過。隻是萬民的朝拜,他並不享受,依舊是麵色嚴肅,不慍不喜,外人瞧了一迴都迴頭道,“不愧是趙相公啊,這般威嚴,難怪能震懾西夏和遼。”


    外人一路相迎,趙挺之始終不改顏色。


    做官修煉到這個程度,朝中確實也少有人能及。


    郭概坐在高樓上,戴著寶綠色嵌紅方巾,一口一口抿著小酒。一雙眼睛笑的咪成一條縫。


    “我雖然沒有兒子,可是有了這樣的女婿,不枉世上走了一遭。”


    隻是郭概再定睛一瞧,一個紅袍少年跟在諸臣最後麵,對於每個人的交好,他都一一迴應。


    甚至專門俯身讓他們撒花瓣在自己身上。


    郭概笑道,“這個臭小子,當了一迴‘探花郎’還嫌棄不夠啊。”


    在關中待了個把月,廣袤的草地、肉眼可見的貧瘠讓趙明誠的眼神肉眼可見的多了幾分涼薄和孤獨,但是這個在金玉之家和書齋之中長大的少年,這次迴來沒了內斂,多了幾分外放之氣。


    趙明誠一路騎著白色駿馬而還,十分招搖張揚。


    但是這次迎接功臣的隊伍中,有一撥人格外惹眼。她們從城門前迎接,一路追到了宮殿門口。


    經此一出使,趙明誠的才幹和風流更是人人皆知。


    今日,滿城的少女都出門觀看他們的心上人了。


    經曆上一次的堵城事件後,這一次專門有士兵隨行,這些懷春女子雖然每個人心頭一隻小兔子在跳,但是不敢在這種場合造次,尤其是前麵有趙明誠的生父趙挺之一臉肅穆,這些少女們不敢亂為隻是跟在趙明誠後麵叫嚷了一路。


    “趙明誠!”


    “看看我!”


    千萬少女穿著各色衣裳,見了趙明誠追了一路。


    這可是大宋,多是書香門第之家,女子鮮少有不矜持的,能得到女子這般追捧的任務,放眼整個大宋有且隻有一個趙明誠。


    “玉樹臨風這個詞簡直就是為他量身打造的。”


    這些年輕少女們追了一路,嗓子喊啞了的都有。


    趙明誠偶爾見到幾個姿色出眾的站在人群裏猶如鶴立雞群,自然定睛一看。那一片的少女們便都捧著嬌羞麵容,開始想入非非。


    “沒想到他遠去塞外一迴,如今迴來竟然這麽英俊……”


    王稟本來還想給他牽個馬啥的,沒想到周圍都被人給圍滿了。


    王稟對身側兄弟道,“他是我兄弟。”


    這幫漢子都是平民出身,自然不信,“開什麽玩笑呢,人家什麽門戶,什麽地位,能看上你?”


    “別不信啊,早晚我請你們和他一起喝酒。”


    王稟正說著,忽的見一道目光看著自己。


    王稟一看,原來是個小女子,個子不高,可是生的粉白,隻是這大眼睛禿嚕禿嚕像是很不滿似的。


    “我的‘潘郎’豈能和你這種凡夫俗子做朋友?”


    眾人聞言大笑,都圍著這小妮子看笑話。


    李格非瞅準機會,將李清照從人群裏抱了出來,“讓諸位見笑了。”


    李格非抱著他十四歲的女兒,還挺吃力的。好不容易將她像小豬似的扛著抗到高樓上,她還是十分認真的歪頭看著騎著白馬的少年。


    李格非氣喘籲籲的,“看看也就罷了,誰讓你罵人家?”


    “誰讓他自居我家潘郎兄弟。”李清照說著,腦海裏迴顧著趙明誠方才一笑的姿容,險些神魂顛倒,“不愧是整個東京千萬少女的夢,太英俊了。怎麽辦?我怎麽才能讓他知道我呢?”


    李給非想著,女兒也大了,得往正路上引導。


    “潘郎那可不是隨便叫的,以後是要做你夫君的。你跟著看個熱鬧也就罷了,這怎麽能認真呢?”


    “爹你不知道,如今整個汴京閨中女子都將他當做夢中情人。”


    眾人聞言,都隔著桌案哈哈大笑。


    李清照也不窘,“這有什麽可笑的?你們分明是嫉妒她。”


    “這到底是哪家的女兒,出言如此不羈?”


    李格非歉意笑笑,趕緊打發李清照去買酒,“你去給我買酒迴來,然後我們迴家。”


    李格非笑著,就解下褡褳裏不多的一貫錢,全數給了女兒,讓她去樓下買酒。


    買酒?


    買酒好啊,又有酒喝了。


    早晚我要喝的過晁伯伯。


    酒樓上其他桌上的人都笑話李格非,“你這人怎麽能把女兒當小子使喚呢?”


    李格非有些慚愧地笑道,“實在是我隻有這一個女兒,再怎麽嬌慣都不為過,順帶當兒子養了吧。”


    李清照聞聲專門跑迴來對著這些上年紀的大男人道,“我爹做什麽事,自有他的主張,何須他人議論?”


    “哎呦,還是這般的牙尖嘴利?小心以後嫁不出去啊。”


    李清照認真道,“誰娶到我,那是他的福氣。我何愁嫁不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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