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願意為官家死戰。揚中國之威於四海,使諸蠻夷賓服。”趙明誠誠心作揖。


    趙煦眼中滿是欣賞之色,“沒想到你詩文作的好,竟然還有殺敵報國的誌向。”


    “官家,咱們大宋哪個不是能文善武的人,我可作詩文,自然也可上沙場,要不然便稱不上大宋男兒了。”


    趙煦見多了老臣,難得見到趙明誠這樣一個達觀進取、願意為大宋開疆拓土的少年。


    “你能提出廢澶淵之約,準備用兵遼國的主張,本就勇氣可嘉;又有從戎報國之誌,朕若是不嘉賞你,倒是朕不通情理了。既然想投軍,朕給你馬軍司都頭之位如何?”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現在攻打遼國,準備不充足啊。不如富國養馬,籌備兵器。”


    “那朕就派去你養馬吧。”


    怎麽能起步做弼馬瘟呢,“不不不,官家,派我去養馬那馬可就遭殃了。”


    趙煦正色,“讓你做都頭你不肯,讓你養馬你也不肯,那你想要做什麽?”


    “官家,孔子教學都主張因材施教呢,當官也得考量自身性格能力諸多因素啊。德甫以為,軍器監是個再適合我不過的地方。我想留在軍器監,去弓弩火箭司,研製火藥武器。”


    “火藥危險,你不合適。”


    “我隻督造,不靠近。”


    “你這年紀,可擔不了主司使。”


    “官家,倒也用不著抬級,能把我調入火箭司,臣已然是感激不盡了。”


    趙煦納悶,板著麵孔,“你是覺得火箭司比那群牧使更有趣吧。既然欲報國,當先挑最苦最累最重的活來,否則如何證明你說的是真的呢?朕即日起就派你去群牧司,去做群牧判官。”


    “官家,養馬對我而言,可是從未設想過的道路。”


    “你不必多言,朕為你設想。”


    趙明誠領著聖旨失魂落魄的出了皇宮,趙煦則在宮裏笑的肚子痛,他頭一次見趙明誠這等人物,估計他還不知道判官是幾品吧。


    皇後來看望趙煦,見他氣色紅潤,“官家今日怎麽這麽高興?”


    “去歲汴京解元,今夕中了進士第一等的那個趙明誠。朕召見了他一迴,真是少年意氣,什麽話都敢往外說。”


    “要不怎麽都說,初生牛犢不怕虎呢?”


    趙煦目光溫和,麵帶微笑,一時失神道,“恨相逢太晚。”


    趙明誠出了宮門迴家,這一路上失魂落魄的,難道今天我飄了,官家這不是在罰自己嗎?虧我準備了那麽多說辭,非但沒調去火箭司,還給整去了群牧司。


    還是個判官,本來我就可以去開封府當判官的啊!


    繞了個大彎子,結果迴到原點,還遠離了樞密院。


    弼馬瘟,哪跟哪啊!


    趙明誠垂頭喪氣迴了家,一進門又見他老爹坐在正廳等著他,他麵容嚴肅,趙明誠心驚,“爹——難道你已經知道了不成?這消息長翅膀了。”


    “你別跟我犯渾,你為何忽然想到要奏請官家廢澶淵之約的?”


    “爹,我這可是密奏,爹你怎麽知道?”


    趙挺之頭都大了,“你才當官幾天啊?老夫當了三十年官踩的坑都沒有你這兩個月之內的多。凡有奏,經人上呈,怎麽可能做到秘而不宣呢,這件事估計連官家都沒看到奏疏,就已經傳遍三府六司了。”


    “哪個缺德的,居然敢看我的奏疏。”


    趙挺之氣的不輕,隻覺得腦袋昏昏沉沉,“唉,我遲早要被你給氣死。”


    趙明誠想著,長痛不如短痛,幹脆把那件事也給說了,“爹,還有件事,兒得告知您一聲。”


    “你還知道告訴我,你要知道告訴我,會惹這麽大亂子嗎?”


    自從趙明誠有了章惇這個嶽丈,趙挺之一度感覺自己在趙明誠麵前威信降低……


    “亂子,什麽亂子?”


    “你是真傻還是假傻啊,現在大家都埋頭在議論的事情,你這驢耳朵難道一點風聲都沒聽過?”


    “爹,到底咋了?”趙明誠麵色慌亂,心裏卻想看好戲,你們不是急著換皇帝嗎,我給你們來點大料,一個個不為國為民,天天窩裏鬥,算什麽好漢?


    “現在人人都在議論這件事,你知道不知道,就連街頭賣狗肉包子的人都開始議論你了。”


    “我能有這本事嗎?爹你未免太緊張了,估計是這幾天朝中事情多,我今夜為您泡些茶喝。二位哥哥不在家,隻有我一個陪著爹,我以後盡量多在家孝敬爹。”


    “還孝敬?不被你氣死就是燒高香了。你把事情鬧的這麽大,居然還膽敢對我嬉皮笑臉的。”


    郭氏進來,坐在趙挺之旁邊,一言不發。


    趙挺之沒話說了,趙明誠見他娘在,更加有恃無恐,“爹,今日官家召我進宮了。”


    趙挺之錯愕,“官家召見了你!?”趙挺之轉念一想,這也算正常,畢竟官家確實有那方麵的心思。“官家都說了些什麽?”


    “他一開始還笑著,結果最後還板著臉貶了我的官。”


    趙挺之肅容,“笑,官家從來不對朝臣笑。貶官,這事情做的對,你小子總該知道有人可以收拾你了。當了一迴宰執孫婿,你已然不知道東南西北了。”


    郭氏麵色慍色,“就算被貶了,好歹親自被官家召見了一迴。你三十的時候還在我家門外徘徊呢。”


    “婦人之見。”趙挺之臉色一黑,“現在被貶作何職了?”


    “官家讓我去養馬,要我去群牧司做判官。”


    趙挺之一時無言以對。短短兩個月,這就升了足足兩個品級。


    “群牧司自從熙寧二年開始,就改歸樞密院直轄,為從六品啊!這怎麽能是貶職呢?”


    “爹,你說啥呢,養馬的官,怎麽可能比軍器監的職位高呢。”


    “能養馬的,那可都是官家信任的人,你以為誰都能給官家養馬呢。軍器監算什麽,沒有馬,兵器怎麽運輸?”


    趙明誠恍然大悟,“爹,這麽說,官家還是心儀我啊。”


    趙挺之歪著腦袋,似乎在生悶氣,心裏卻高興極了,臭小子,老夫花了一輩子才走到官家的麵前說句話,三十才中進士,五十才做三品禦史。你倒好,年剛滿十八,這就做了從六品通判。


    郭氏聞言大喜,親自下廚給趙明誠做紅燒豬蹄子吃。


    趙挺之躲在書房裏,樂的合不攏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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