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不但殺人還要誅心


    下麵的趙遠鬆深深的看了一眼上麵的朱宸濠,他也沒想到朱宸濠竟然那麽果斷。


    這個機會對於他趙遠鬆來說反倒是失去了,趙遠鬆覺得有些惋惜。


    這世上聰明人還是太多了,雖然他是一個穿越者,但是比起這個時代的人,其實他也聰明不到哪裏去。


    就比如說,他剛才就不應該猶豫的。


    孫銘可能以為他一開始的時候,就抱著順便弄死朱宸濠的這個心態,但是其實不是。


    一開始的時候,他來南昌府隻是為了虛假聲勢,隻是為了把自己的糧草拿迴來。


    來南昌府的路上,他想了很多東西,甚至來到南昌府城下的時候,趁亂把寧王給宰掉的這個計策,都還沒算是定型。


    到他心裏已經想通了關鍵的時候,顯然有些晚了,計策的轉換有些生硬,再加上朱宸濠果然是個狠人,一看到情況不對,趕緊把賀呈俊給宰了。


    朱宸濠甚至說賀呈俊是罪魁禍首,這是拿手下的人的腦袋保存自己。


    隻要朱宸濠把賀呈俊給宰掉,再把糧食交出來,趙遠鬆根本就沒有借口攻城。


    如果趙遠鬆這個時候借口攻城,天下人都不會服氣。


    不過,趙遠鬆也隻是有點惋惜,但也沒有氣餒。


    趙遠鬆看了一眼上麵的朱宸濠,“果然是寧王啊!不愧是太祖後人,允文允武,這手上功夫確實不差。”


    “賀呈俊這樣囂張的亂臣賊子,竟然都被寧王親自砍下了頭顱。”


    趙遠鬆說親自這兩個字的時候格外的大聲,仿佛意有所指。


    寧王聽到這話,瞬間明白了他意思。


    他轉過頭來,發現手下的將領,還有官員們都低著頭,不敢看他的眼神。


    那意思朱宸濠是看懂的,將領和官員們都有些畏懼了。


    情況一有不對,朱宸濠把自己的心腹手下直接宰掉。


    可今天的賀呈俊,本是對他忠心耿耿,這不該被他宰掉,但是他還是下手了,沒有任何的猶豫。


    日後,朱宸濠若是又有什麽事情,那他們這些人,也會不會也被寧王殺掉?


    人心也有些散了。


    朱宸濠有些癲狂的看著下麵的趙遠鬆,恨的眼睛都充血。


    他以後一定會把趙遠鬆給宰了。


    這個話,他沒有辦法說出口,因為他說出口,剛才所做的所有事情都將功虧一簣了。


    趙遠鬆身邊,將領也跟趙遠鬆一樣有點失望。


    他們原本已經想清楚了這裏麵的關鍵,他們本來都是些海盜頭子,手下原來還發展到三四千人,他們根本就不可能是傻子。


    像孫銘這種人,想明白這事,就想得更快了,可是他也想不到寧王竟然那麽果斷,就把這賀呈俊給宰了。


    這倒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趙遠鬆沒有感覺到太失望,鼓掌說道:“果然是寧王,王爺做事還真是果斷。”


    “想不到像賀呈俊這樣一個亂副賊子,那麽容易就被你給宰掉了。”


    “不知道的,還以為這賀呈俊就是在沒有任何戒備的情況下,就被你宰掉的呢。”


    “我要殺一個身邊的人,都沒有那麽容易,可想賀呈俊當時是毫無準備啊。”


    趙遠鬆說這話可以說是殺人誅心了,人是寧王殺的,誅的也是寧王手下將領們的心。


    將領們看著寧王眼神之中,都是有些失望的。


    寧王這個時候已經不願意再跟趙遠鬆多說什麽了,他今天再跟趙遠鬆多說幾句話得被氣死。


    他必須及時迴去善後,賀呈俊已經被他宰掉了,人死不能複生,但是他要想辦法,把這個事情的損傷降到最低。


    他要迴去給賀呈俊的家人們補償。


    這個補償給的越多越好,如果補償結的足夠多,將領和官員們對他的失望車對他的抱怨,都降到最低。


    他伸出頭來看著趙遠鬆,看著那年輕的容顏,看著那嘲笑調侃的笑容,手都有點顫抖。


    “好了,現在這個地方的事情已經結束,其他的就跟趙遠鬆你沒有任何關係了。”


    “趙遠鬆還是帶著伱的軍隊趕緊出發吧,朝廷對你是有任務的。”


    “那米魯在西南邊鬧得那麽兇,朝廷是憂心忡忡,朝廷把所有的信任都加到你身上,你可不能夠讓朝廷失望。”


    “相信趙遠鬆您這樣的才華,日後必定能夠平步青雲。”


    寧王雖然是這樣說的,但心裏巴不得趙遠鬆就死死在西南。


    他甚至已經開始想辦法,到底怎麽樣才能夠幫助西南的米魯打贏這場戰爭。


    趙遠鬆實在是以他的心腹大患,偏偏這個人又忠於朝廷。


    如果不把趙遠鬆給弄死了,他徹夜難安。


    趙遠鬆聽到了他的這句話,沒有說話,仍然是臉上掛著笑容的看著寧王。


    寧王咬了咬牙,說道,“你放心,你所有的糧草,本王都會派人給你送到軍營裏麵去,絕對不會少了你一粒糧食,這個你可以放心。”


    趙遠鬆仍然是不說話,就定定的看著他,寧王整張臉都漲紅了,他明顯看出了,這是趙遠鬆還是感覺到不滿意。


    他又大聲說道,“你不要太過囂張,我怎麽樣都是個寧王,你的爵位在我之下,現在你看到我,竟然沒有下馬向我行禮,再怎麽樣也是個不敬之罪,你就不怕本王上表朝廷彈劾你?”


    趙遠鬆還是沒有說話,寧王說的這些東西對於他來說,都是毫無用處的東西。


    就算寧王真的不可能去朝廷告他,就算寧王去朝廷告他又怎麽樣?


    陛下會因為這個事情怪他們嗎?


    那肯定不會,恐怕陛下還巴不得他把寧王得罪的越慘越好,這樣才能夠證明他的忠心。


    寧王感覺到很痛苦,下麵趙遠鬆顯然油鹽不進。


    他都想不明白,如此年輕的一個人,為什麽會如此難招惹。


    他大聲喊道,“算了,念你趙遠鬆年輕的份上,本王不願意多跟你計較。”


    “朝廷裏麵有你這樣的青年俊秀,那也是極好的一件事情,那些糧食本王就不收你的銀子了。”


    “算是我對朝廷的貢獻,我對朝廷是忠心耿耿的,隻要能夠為朝廷做事,付出點損失也算不上什麽。”


    下麵趙遠鬆還是沒有說話,但是臉上的笑容已經收了起來。


    寧王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慢慢的話也不再說了,他看著趙遠鬆,兩個人對視了一眼,寧王的心裏甚至有些畏懼。


    他搖了搖頭,惱羞成怒的罵道:“趙遠鬆,你這是什麽意思?本王跟你說話,你怎麽不迴應本王?”


    “你莫非真以為本王怕了你不成,本王剛剛宰了一個逆賊,本王對朝廷是有功的。”


    “這個事情就算打到朝廷去,我也是站得住腳的。”


    下麵的趙遠鬆終於痛,他看著寧王這一副惱羞成怒的樣子,心裏是有點痛快的。


    他也是個俗人,寧王想要搞他,想要讓他低頭,可他心裏那股氣是不可能消失的。


    他不是個聖人,他做了對所有的事情都沒有想法,但是這還不夠。


    趙遠鬆看上麵的寧王說出了他的真實意圖。


    “王爺,你的量你要把糧食捐獻給我們,那我就代朝廷謝過你了。”


    “王爺果然對朝廷忠心耿耿,我會上訴告訴朝廷這件事情,想必朝廷知道之後也會很開心的。”


    “隻是寧王是不是還有一個事情也沒有做完?”


    寧王感覺到有些頭痛,臉上露出了幾分痛苦的表情。


    他實在是不願意再糾纏下去了,“有什麽話你就說。”


    趙遠鬆冷笑了一聲說道,“王爺,那賀呈俊是死了,這個事情倒是沒有錯。”


    “不過賀呈俊本來就該死,誰叫他造反了,可是問題也是出在這裏啊,造反這事,隻死一個,是不是有點壞了規矩?”


    上麵的寧王聽到趙遠鬆這樣說,心裏咯噔了一下,他不可置信地看著趙遠鬆。


    他現在已經想明白了趙遠鬆是什麽意思,他顫抖的手指著趙遠鬆,想要罵趙遠鬆是個畜生,想要罵他是個禽獸。


    可是這些話,他是罵不出來,是他說賀呈俊是個逆賊的,人也是他殺的,如果現在他罵趙遠鬆。那就前功盡廢了。


    趙遠鬆的意思雖然沒說出來,但是所有人都明白了。


    賀呈俊犯的可不是別的罪過,是造反,造反死全家,這是自古以來,不成文或是成文的鐵律。


    賀呈俊雖然是死了,但那又怎麽樣?


    他的家人呢?


    趙遠鬆總不能讓他的家人活著。


    所有的統治者都知道一個事情,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了。


    既然寧王說那賀呈俊不是個逆賊,是造反了,那就應該給出點誠意來,至少把賀呈俊的家人交出來。


    朱宸濠把賀呈俊的家人交來之後,會有什麽樣的一個下場,所有人都明白。


    寧王麾下的將領和官員,都恐懼地看著寧王,想看他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決定。


    他會不會把賀呈俊的家人交出去?


    寧王也陷入到了天人交戰之中,這趙遠鬆做事實在是做的太絕了。


    趙遠鬆不但要賀呈俊死,他還要把賀呈俊的家人全部抓走。


    賀呈俊的家人一旦被趙遠鬆拿到了,到底是什麽樣的下場,所有的將領和官員都想得到。


    將領和官員們都有一種兔死狐悲的感覺,他們都看著寧王,想要看一看寧王最後會下出什麽樣的決定。


    他們甚至都不需要用腦子想,他們都知道趙遠鬆是在想什麽。


    這是個陽謀,這是趙遠鬆要削弱寧王跟手下將領之間的情感紐帶。


    趙遠鬆就是故意讓他們這些官員和將領有這種兔死狐悲的想法。


    寧王想要做大事,他們這些將領和官員心裏麵,也是知道一點的。


    趙遠鬆這樣做,顯然也是明白內情的。


    現在趙遠鬆出的這一招,看起來可能用處不太大,但真到了危機的時候,這種事情就會成為壓倒將領和官員們心裏的那一根稻草。


    寧王心裏是萬分的糾結,他沒有辦法反駁趙遠鬆說的話。


    他也明白趙遠鬆是什麽意思,他的手緊緊的握住,整張臉陰沉如水。


    他看著下麵的趙遠鬆咬了又咬牙,他恨,他恨趙遠鬆做事做的太絕。


    他大聲說道,“趙遠鬆,你這做事做的太絕了吧,你就不怕日後有報應?”


    “天理循環,報應不爽,退一步海闊天空,這些道理,你趙遠鬆作為一個讀書人應該也是聽過的,何不退一步?”


    “隻要你答應退一步,我保證你能夠得到很多收獲。”


    大家都聽懂了,這廝是要打算拿銀子,幫賀呈俊的家人贖命了。


    趙遠鬆卻堅持搖了搖頭,說道,“好處這種東西我有很多,但是我的好處隻能夠是朝廷給的,隻能是陛下給的。”


    “別人的好處我不敢說,這是要掉腦袋的。”


    “何況剛才賀呈俊都挾持了寧王,寧王你應該對他恨之入骨才是。”


    “怎麽到了現在,你倒是同情起的賀呈俊,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寧王跟賀呈俊是在唱雙簧的。”


    “隻可惜唱雙簧的人裏麵,有一個已經死了。”


    寧王頭皮發麻,連忙說道:“我跟賀呈俊之間的關係是清清白白的。”


    “賀呈俊是個朝廷的命官,隻是他走上了歪路,本王也很可惜。”


    “隻是本文跟他畢竟相識了很多年,如果可以本王希望可以幫一幫他。”


    “你趙遠鬆的任務,你最大的任務就是去西南邊平定米魯,這賀呈俊的家人本王自有打算。”


    “我會向朝廷求情,如果朝廷答應的話,那麽賀呈俊的家人都能夠免死。”


    “如果朝廷不答應,本王到時候自然會派人把賀呈俊的家人送進京去,就不勞你操心了。”


    寧王手下的將領和官員聽到這話,心裏那塊巨石微微落下了一點。


    他們已經把自己代入到賀呈俊身上,他們想到了自己跟著寧王混,要是有一天真的又被拿出來當替死鬼的話,家人能不能保存?


    如果他們出了事,寧王連他們的家人都不保他們跟寧王混個啥。


    趙遠鬆看了看身邊的將領們,隻看到將領們都在看著他,一副唯你馬首是瞻的表情。


    趙遠鬆嘴角一撇,看著上麵的寧王高聲說道:“寧王,今天這個事情不是你說怎麽辦,那就怎麽辦的。”


    “我率領兩萬大軍來到這裏,是為了平定叛亂,平定賀呈俊這亂臣賊子。”


    “現在賀呈俊已經死了,但是除惡務盡,我不能給朝廷留下任何的禍患。”


    “今天你寧王說什麽都沒用,我們一定要把這個事情做完。”


    “你要是同意,就把賀呈俊家人送出來,再把糧食送出來,我馬上率領軍隊就行了。”


    “你要是不答應,我馬上派兵進城,把賀呈俊的家人全部抓走。”


    “現在我懷疑賀呈俊雖然死了,恐怕還有別的人在挾持的寧王,要不然王爺你怎麽會做出如此荒謬的舉動?”


    “這江山可是朱家的江山。”


    “寧王作為大明的子孫,不應該如此不理智才是。”


    “所以我有理由相信。你現在的危險,還沒有完全解除,來人了!準備攻城。”


    “本王數到三,若是寧王還不把賀呈俊的家人送出來,那麽馬上攻城。”


    “寧王你放心,我把你救出來之後,會派一隊人馬把你往京城裏麵送,有我的人在,保證你這一路走的順順當當。”


    寧王慫了。


    他心裏非常明白他手下這些人根本就不可能能夠順利的抵擋趙遠鬆,他們這些人根本就不是趙遠鬆的對手。


    那些火炮太厲害了,可以輕而易舉的轟炸轟爆城門,把層樓炸塌。


    當他們士兵殺進城來的時候,一切都晚了。


    趙遠鬆派人送他進去,是他無論如何都沒有辦法接受,說不好他在半路就死了,可能得了疾病,死無對證。


    他整個人像老了幾歲一樣,就在趙遠鬆馬上下令攻城的時候,寧王忍不住說了一句,“我答應你的要求。”


    下麵的趙遠鬆離的有點遠,隻看到寧王說了句什麽話。


    隻是他猜得出寧王說了什麽話,但是他還是大聲說道:“王爺,你在說什麽?我沒有聽到。”


    寧王轉過頭來看,向手下將領和官員們失望的眼神,但是他沒有辦法,他被逼上了絕路。


    他伸出頭來大聲喊道,“本王說了,本王答應你的要求。”


    “賀呈俊的家人馬上就會送出去,你的糧食本王也會全部派人送出去,你滿意了吧?”


    趙遠鬆哈哈大笑,這些笑聲就像一把又一把的利刃,全部插在了寧王的心裏。


    最後賀呈俊的所有家人都全部被送了出來,趙遠鬆的糧食也全部被送了出來。


    趙遠鬆手下的人檢查過所有的糧食,發現糧食沒有問題。


    趙遠鬆要擺了擺手,家人全部都拖到城池下麵。


    七十多名趙遠鬆手下的士兵,拔出了手裏的刀,一個一個的將賀呈俊的家人全部斬首示眾。


    上麵的寧王瘋了。


    他雙手抓著頭,他手下將領和官員們看到了賀呈俊家人的慘狀,他們顯得有些失魂落魄。


    仿佛他們這個時候才想明白他們在做了一個什麽事情。


    成功了,那是從龍資產,可是失敗呢,真的會是死全家。


    他們開始掂量了起來,跟著寧王混,成功率到底有多大。


    趙遠鬆帶著軍隊,運送著糧草,繼續往西南邊建房。


    當天夜裏,趙遠鬆的軍營裏麵連續發出了好幾封的飛鴿傳書,還認真寫了一封奏疏,派人給朝廷送去。


    但是奏疏去到朝廷的時間肯定是很遲了,主要是飛鴿傳書先飛迴朝廷。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從大明縣令到國之砥柱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牛角的二師兄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牛角的二師兄並收藏從大明縣令到國之砥柱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