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村裏,楊素正在田中幫老人鋤草。


    翠花這頭豬還沒有起床,而小青則跟老人的兩個孫子打成了一片,此時他正跪在地上,馱著兩個粉雕玉琢的娃娃扮大馬。


    楊素望見這一幕,會心一笑。


    這個紈絝,還真是跟別人不一樣啊。


    老人望著楊素與小青這對古道熱腸的好孩子,歎了口氣對楊素道:“孩子,這都四五天了,你們聽老頭兒一句勸,還是趕緊離開這裏吧!你們的好意老頭兒心領了,要是真因為我們村子的事連累你們,我的罪孽更重啊……”


    聽到老人的話之後,楊素笑道:“老人家您且寬心吧,有小青在,出不了岔子。”


    老人欲言又止,低頭鋤著腳下僅存的三五分薄田,麵容悲苦。


    二人說話間,村外突然傳來沉悶馬蹄聲,而且聽聲音還是一幫馬隊。


    小青最先反應過來。他趕緊把兩個孩子抱進屋裏。為防不測,他又從屋裏拿起自己的劍,還順帶著一腳把唿唿大睡的翠花給踹醒,這才提著劍朝楊素那裏飛奔過去。


    村頭,幾十匹高頭大馬直直朝村裏撞進來,馬蹄卷起塵土飛揚。


    有田間勞作的村民望見這一幕,頓時四散奔走,大喊著“歹人來了”,拚命朝家裏奔去。


    老人拉起楊素就要朝家裏跑,卻被楊素笑著製止。


    小青迎著那些高頭大馬緩緩走過去,孤身一身擋在了村口。他提劍在手,冷冷望著那幾十匹疾馳而來的高頭大馬,竟有幾分“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了。


    悍匪們見村頭有個小崽子提著劍擋住了進村的路路,像是聞到了血腥味的鬣狗,嚎叫著吆喝著,打著響鞭直將將朝那個不自量力的家夥撞了過去!


    馬蹄距離小青僅剩三丈,小青一步不退!


    為首的那名土匪朝身後一擺手,麾下幾十騎提韁駐馬,慌忙之中亂作一團。


    那名馬隊最前方的土匪頭目一鞭下去,胯下黃驃馬吃痛,撒起前蹄就朝小青撞了過去!


    眼看著黃驃馬就要把小青給撞飛,小青卻巋然不動。


    土匪頭目見狀,趕緊拉死馬韁。他胯下的駿馬長嘶一聲揚起前蹄,然後險險貼著小青的身子,把那對鐵蹄重重砸到了地上!


    馬蹄卷起狂風,吹亂小青兩鬢頭發。小青抱卻著劍,眼都不眨一下!


    那名土匪頭目一揮手,背後幾十騎漸漸停止喧囂。他勒著韁繩走馬來到小青的前麵,嘖嘖道:“哪裏來的小鱉犢子,站在這裏擋爹的路,不怕你爹我殺了你?”


    小青揚起臉,茫然道:“你是在嚇唬我嗎?”


    土匪頭目聽到小青的話之後,愣在那裏。身後的手下們卻齊聲哄笑起來。


    土匪頭目眯眼盯著小青,一張臉陰晴不定:“你是不是傻?”


    “要殺就殺,費什麽話?”小青看著眼前的土匪頭子,不屑道:“你是不是餓了?要不你等我會兒,我迴村給你拿兩個餅,等你吃飽有力氣再砍我?”


    站在楊素身旁的翠花聽到小青的話,咽了口唾沫,暗道小青這家夥還真有種。單憑他那份臨危不亂的陣勢,就甩了自己八丈遠啊。


    翠花望著小青的背影,心想以後還是讓著他點吧,前提是這家夥今天可別讓這群土匪給弄死嘍。


    那土匪頭目聽到小青的嘲諷之後惱羞成怒,揚刀就朝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家夥了砍下去!可他沒曾料想,他當頭一刀劈下去,竟然劈了個空。


    小青不什麽時候跑到了馬的右首旁,望著土匪頭子冷笑道:“砍完了?砍完該我了吧?”


    小青話音未落便一躍而起,手中劍出如龍,貼著那土匪頭目的腦袋斜劈而下,然後釘入了戰馬的脖子,還順帶著幾縷油膩頭發飄落下來。


    小青還劍歸鞘,剛才還威風凜凜的戰馬痛嘶一聲把那土匪頭子掀翻在地。


    那匹馬拚命想揚起腦袋,卻徒勞無功,它斜躺在地上,眼看著出氣多進氣少了。


    地上的土匪頭子被那詭魅一劍嚇出一身冷汗。他從地上吃痛爬起,對身後群匪怒吼道:“都傻愣著幹啥,給我一起上,砍了他!”


    群匪紛紛下馬,然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都在等別人先上。


    可他們剛要一哄而上剁了小青,卻聽到身後村外響起了沉悶奔雷聲!


    這是無數鐵蹄踏在地上所發出的聲音!


    那些土匪趕緊轉身朝村頭望去,這一望不要緊,所有人都愣在了那裏——


    隻見遠處揚起漫天煙塵。鐵蹄鏗鏘中,有無雙騎軍如秋風掃落葉一般漫卷而來!那些戰馬全為烏青色,通體無一根雜色。


    鐵騎最前方,一人身披黃金九龍甲,頭上戴著一頂紋金六甲盔——六甲神像之上,更有真武大帝端坐於蓮台,俯視蒼生。


    如果有人知道底細,就會知道,那頂金盔的盔沿竟鑲有珍珠四十五顆!


    四十五顆,九五之數。


    金甲那人座下一匹神駿玉獅子,馳騁之間紅色盔纓隨風而動,將他襯托的宛若天神一般!


    那人身後,有無雙騎兵漫卷而來,早已看呆了眾人。唯有小青把頭扭到一旁,不屑一顧。


    金甲那人斜駐馬身,身後騎兵如水上寒波,層層緩緩而停。那隊鐵騎人無語馬無聲,可那股屍山血海中浸潤出的殺伐之氣卻直衝雲霄!


    身披金甲那人虎須如爵,不怒自威,赫然是天南郡王端木鬱壘!


    端木鬱壘瞥了一眼仿佛沒看到自己的小青,匹馬踱進群匪中間,如入無人之境。他身邊這些家夥哪裏是拿著兵器的悍匪,分明是一群土雞瓦狗!


    他單騎入陣,在土匪頭目身前駐馬,然後居高臨下俯視著他,冷笑道:“三水衛千戶鄭彬?”


    土匪頭目聽到端木鬱壘的話,哪裏還有剛才的跋扈?他嚇得兩腿一軟癱在地上,麵如死灰!


    端木鬱壘見那千戶嚇成了一灘爛泥,冷冷道:“把那二人給本王帶上來!”


    麾下有士兵押來兩個頭戴枷鎖的人犯。士兵把兩二人帶來後,直接把那兩個家夥摁倒在地上。


    那二人頭發散亂,其中一人望見端木鬱壘頭上的那頂六甲真武盔後,嚇得麵無人色,癱軟在地上。


    被端木鬱壘喚作“鄭彬”的匪首見到那兩個囚犯之後,身子越發顫得厲害。


    端木鬱壘冷冷道:“鄭彬,認不認得這二人?”


    鄭彬心如死灰。在他見到二人當中的一人後,他就知道今日自己再無生的希望。他一咬牙,抓起地上的刀就要往脖子上抹,卻被端木鬱壘身後大將一槍把他的手釘死在地上。


    那位大將不顧他殺豬般的嚎叫,冷笑道:“我家大王不讓你死,你死得了嗎?!”


    端木鬱壘躍下馬背,在那名囚犯的哀嚎裏走到小青麵前,麵無表情道:“這點小事,也要本王出麵替你擦屁股?”說完他掃了一眼小青手裏的劍,嘲諷他道:“本王十六歲那年,就用你手裏的劍砍過二品官員的腦袋。太宗皇帝賜的這把劍,是用來殺人的,不是拿來裝點門麵的!”


    不遠處的翠花聽見端木鬱壘的話,嚇得閃了舌頭。乖乖,早知道這把劍這麽牛,那天就用自己的匕首跟小青換了!這迴虧大發了!


    端木鬱壘說完之後不再理會小青。他緩緩走到匍匐在地上、動也不敢動彈的三人麵前,寒聲道:“陳淵,楚南都指揮使,正二品。”


    “孫立,三水衛指揮同知,從三品。構陷尉遲明德後為陳淵所倚重,現為三水衛指揮使,正三品。”


    最後,端木鬱壘瞥向還在淒慘嚎叫的那個土匪頭目,冷笑道:“鄭彬,三水衛下轄千戶,正五品。”


    身為朝廷正二品武將的陳淵哪會猜不出眼前藩王的身份?


    身披太宗禦賜九龍真武金甲、手握南疆生殺大權聽調不聽宣、佩太祖尚方寶劍入朝不趨麵聖不跪、世襲罔替鎮守南疆,遍觀整個離陽王朝,僅此一人!


    陳淵一咬牙,直起腰來,抬頭問端木鬱壘道:“敢問大王,末將所犯何罪,大王一言不合就把末將押解到此?不知大王可有聖上旨意?可有兵部手諭?”


    端木鬱壘冷笑道:“本王殺你,何須旨意?”說完,他摘下頭盔丟給身後親衛,冷聲道:“請我細柳營鐵鞭!”


    麾下部將聽令,趕緊將執行軍法的軍鞭請了上來。


    端木鬱壘抓過鐵鞭,揚起鐵鞭對著地上的陳淵就是一鞭子!


    隻聽一聲慘叫,那位才挺直脊梁骨的楚南都指揮使又被抽趴在地上,差點昏死過去。


    端木鬱壘麵無表情道:“這一鞭,本王打你縱容部下私扮匪徒,濫殺百姓。”


    緊接著,端木鬱壘又是一鞭下去,聽著陳淵的慘叫,眼裏卻沒有絲毫情感波動:“這一鞭,本王打你亂收苛捐雜稅,兼並土地。”


    兩鞭下去,陳淵早已哀嚎著昏死過去。


    端木鬱壘猶未解恨,咬牙切齒道:“把這廝給本王潑醒!”


    手下部將得令,用桶從村裏拎來水,直接澆在陳淵身上。


    陳淵呻吟著清醒過來,再沒有了剛才的硬氣。他朝端木鬱壘拚命爬過去,想去抱他的小腿,卻被端木鬱壘一腳踢開。


    陳淵伏在地上,哀嚎道:“大王……末將知罪了,求大王饒命啊……”


    可陳淵話音還沒落,端木鬱壘又是一鐵鞭抽了下來!


    “這一鞭,本王打你克扣軍餉,魚肉將士!”


    “這一鞭,本王打你陷害忠良,構陷尉遲明德!”


    “這一鞭,本王打你吃裏扒外,私通象國!”


    ……


    端木鬱壘手中鐵鞭不停落下,越抽越狠。到最後,那陳淵竟被端木鬱壘用鐵鞭活活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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