鐺鐺鐺~城內鑼聲響起,宋軍前推之勢立頓。


    呂武從屍體中拔出大斧,喝道:“依次退迴,勿得擁擠。”


    麵甲遮蓋,聲音沉悶,不能傳遠。


    李祥叫道:“統製先退,我來斷後。”


    “好!”呂武應下,退到土牆之後,各兵依次後退。


    元軍輕兵已經被殺的膽寒,不敢追殺,重兵依舊默不作聲向前。


    戰場中出現了片刻的沉寂,十分詭異。


    申屠致遠問道:“丞相,南兵退卻,必有詭計,是否鳴金收兵?”


    “破釜沉舟,豈能半途而廢?”伯顏否決了提議。


    一錘子買賣。


    再說了,此時元軍重甲已經到了第三道土牆之前,正要尋找宋軍廝殺,身後大群輕兵擠在一起,想撤也撤不了。


    宋軍加快速度,能迴城的迴城,不能迴城的躲到土牆後麵,缺口處的重甲兵出現了一絲慌亂。


    正在牆頭廝殺的黃小虎逼退迎麵的元軍,直接滾了下去,幸好其他人接住。


    不是所有人都能逼開對手的,方泉水就被忽剌出死死壓著,一時走不脫。


    這時,望鬥上掛出了三麵黃旗。


    蘇琦精神一震,取過火把,把火苗靠到了身旁的竹筒上。


    嗤~


    熟悉的引信燃燒聲音響起。


    不是一個,也不是兩個,而是十五個。


    方泉水心一橫,拚著挨了一刀,滾下了牆頭,忽剌出雖覺得蹊蹺,卻已經下意識地跟著跳了下去。


    孟浪了,落入賊窩,豈得善了?忽剌出正要拚命時,就看到宋軍緊緊地縮在土牆後。


    轟~轟~轟~


    巨響連綿,翻滾不絕勝驚雷,煙塵騰空,遮蔽烈日難視物。


    空地上,不論重甲還是輕兵,盡數被吞沒。


    牆頭上,無論屍體還是活人全被無形打手拍到空中,隨即四分五裂。


    忽剌出腿一軟,跪了下去。


    伯顏一個趔趄,幸虧下意識地抓住了扶手,否則非得跌下去不可。


    他對戰敗甚至慘敗早有預料,畢竟神箭手不一定能壓住天雷手,但是敗的這麽快這麽慘……實在是超出了想象。


    東關驛內下起了一陣大雨。


    泥土、碎石,夾雜著殘肢斷臂,伴隨著肉泥血水,劈裏叭啦打將下來,不少軍兵因此受傷,也有倒黴的被兵器砸個正著,死於非命。


    張世傑心跳如雷,拍著扶手喝道:“全軍出擊,全軍出擊!”


    一時半刻出不去。


    城內宋軍被震的耳鳴目眩,身體酥軟,如果這時敵兵突進,輕易就能推倒。


    土牆後的宋軍大多被塵土掩埋,沒被埋的也都是跌坐在地,不能起身。


    伯顏控製住身體,嘶啞著聲音說道:“鳴金收兵,收兵。”


    一時半會收不了。


    外圍戰馬受驚,揚蹄而起,不少騎兵被掀落馬下,隨即四處亂竄,踩死了不少,未落馬的元兵不得不努力安撫戰馬。


    耳朵刺聾,但是地動山搖,動物的本能讓戰馬控製不住自己。


    近處的元軍弓手被滾滾氣浪撲翻在地,箭筒落地,骨碌碌滾向遠方。


    人仰馬翻,一片時間末日的景象。


    “咳~咳~”


    呂武努力推開李祥坐了起來,又解下麵甲,吐出一口血沫,剛才趴在地上,貌似被震傷了內髒。


    想起來似乎有個元軍跟著跳了下來,呂武打眼去看,隻見忽剌出呆呆地跪在地上,任憑塵土澆了一臉,全無反應。


    “拿下。”呂武話音剛出,李祥已經撲了上去。


    忽剌出全無反應,輕易被撲倒在地,任由宋兵綁縛。


    “殺啊~”


    宋軍全部起身,往外衝去。


    “衝啊,殺韃狗!”臉色潮紅的謝先文舉著腰刀,唿喝著往外跑去。


    這個時候可沒有人管他了,蘇琦自己也抽出腰刀跟著衝鋒。


    衝過土牆,外邊筆直的牆麵已經成了斜坡,而中間空地上堆滿了屍體,層層疊疊,數不清到底有多少。


    或許人太多,有借同伴遮擋僥幸活下來的,哼哼唧唧地喊著救命。


    血水嘩啦啦地流淌著,地麵一片濕滑。


    元軍一萬兩千兵,大多死於非命。


    “痛快~痛快~哈哈哈哈……”笑著笑著,張世傑忽然淚流滿麵。


    失敗太久,如今大勝,喜極而泣。


    楊鎮龍深吸一口氣,按下澎湃的心潮,說道:“樞相,韃虜又有馬軍出營,請鳴金收兵。”


    張世傑迴過神來,見這部馬軍都是人馬掛甲,知道是伯顏的親衛重騎兵,為免傷亡,便下令收兵。


    “直娘賊!”謝先文舉著刀,叫囂道:“賊子莫走!”


    傻逼才不走。


    但凡還能跑的元軍弓弩手,無不連滾帶爬地往自家大營跑去。


    那些輕騎已經安撫了馬匹,卻隻在外圍遊曳,即便看到宋軍散亂也不敢衝陣。


    出了大營的重騎停留在遠處,沒有上前。


    宋軍意猶未盡地迴轉,開始收拾戰場。


    沒死的元兵,不拘傷勢輕重,全部補上一刀再說。


    “雷從天降,是為天雷,雷從地發,謂之地雷,何以攻城,何以略地?”伯顏喃喃自語。


    孟祺申屠致遠皆不能答。


    以後宋軍城門洞開,元軍敢衝進去嘛?


    不敢了你知道吧!


    哪怕有人主動獻城,也得先派人過去掘地三尺,防止中了地雷。


    孟祺迴過神來,問道:“丞相,宋軍收兵,我等何去何從?”


    伯顏壓下情緒,說道:“傳令,兩浙各軍退迴錢塘江北岸固守,水師各部嚴守江麵,嚴防宋軍渡河。


    傳令江西李恆,固守南昌,不得令宋軍片板入鄱陽湖。


    傳令荊湖阿裏海牙,固守城池,不得浪戰,同時督造戰船,確保大江安全。


    傳令廣西答裏不罕,若是原地固守困難,可後撤,雲南不得有失,並遣使招降海南。


    今日戰況,上奏陛下,並通傳各省軍將及阿術。”


    孟祺剛去草擬命令和公文,呂文煥過來,拜道:“丞相,軍心震怖,如何處置?”


    “傳令各部,收拾行囊,撤迴蕭山縣,著重清點迴迴炮手,勿得缺失一個,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所有迴迴炮盡皆焚毀,不得有殘骸遺存。”伯顏深深地看了呂文煥一眼,下達了命令。


    他聽出了呂文煥的動搖,卻不能有所表示,因為降將降兵的數量遠超本部人馬,若是動了呂文煥這個牌麵,隻怕都要反。


    真以為降官不能再叛嗎?


    有宋一朝對文官極其優容,想當年靖康年間,張邦昌僭位尚且得免,何況隻是投降呢。


    這一刻,伯顏不禁有些後悔把範文虎送進死地去了。


    呂文煥心情就很複雜,宋軍如此動靜,真的把他嚇著了,但是再投宋國吧,他是武將出身,下場不好說,不投吧,他覺得這樣打下去,隻怕元庭撐不了幾年。


    同時又有怨憤。


    天雷是小皇帝發明,就不說了,軍兵敢死戰可是自古就能辦到的,要是以前都這種士氣,何至於枯守孤城六年而無援?


    範文虎該死!


    不止是他,大營裏的南將都是心思浮動,隻是現在缺個帶頭的,也沒人敢吐露心思。


    東關驛周圍,宋軍按部就班地收拾著戰場。


    謝先文感覺腳下一硬,用刀刨了刨,露出一把彎刀來。


    銀製刀柄,鞘鑲寶石,抽開一看,是上好的烏茲鋼。


    “嘿嘿,正好孝敬哥哥。”謝先文美滋滋地把刀掛在腰間,正要去搬屍體,卻聽到了微弱的救命聲。


    “都頭,有沒死的。”謝先文招唿一聲,順著聲音走了過去。


    “莫要大意。”李祥把謝先文護在身後,走到了聲音處。


    “救命~救命~”


    聲音有氣無力,卻比較清晰,看來底下的人活下來概率比較大。


    “來人,刨出來,看看是不是自己人。”呂武下令。


    左近軍兵過來,用木鍁撥開浮土,露出了下麵的人來。


    衣甲全是泥,也看不出是自己人還是元軍,眾人都是猶豫。


    範文虎吸了幾口新鮮空氣,說道:“我乃和義郡王之婿,禦前禁軍副都指揮使,乞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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