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十二,大都,正午時分,烈日當空,天氣炎熱。


    謝道清緊緊地拉著年僅六歲的趙?,莫說動彈,大氣都不敢喘一口,皇太後全玖陪在旁邊,同樣汗水淋漓。


    半晌,聽到上麵叫道“宣趙?與謝道清以下覲見”,謝道清趕忙拉著趙?,亦步亦趨地走上了台階。


    進了大殿,尚未看見忽必烈,謝道清便拉著趙?拜下,道:“罪臣謝道清斜趙?拜見大元仁明神武皇帝。”


    忽必烈說道:“免禮,近前說話。”


    “臣叩謝皇恩。”謝道清再拜後躬身上前。


    這一刻,她不是太皇太後,隻是一個求保全孫子性命的老太婆而已。


    到了近前,忽必烈看了眾人片刻,也沒有給全玖“賜浴”,隻說道:“爾孤兒寡母,內外操之人手,何罪之有?朕不為難,賜趙?降封開府儀同三司、瀛國公,謝道清壽春郡夫人,全玖永嘉郡夫人……”


    “臣叩謝天恩。”謝道清哽咽著說道:“聖上寬仁,留存趙氏香火,趙氏子孫世代不敢忘。”


    忽必烈突然笑了,問道:“當初趙禥駕崩,爾何以選次子而非長子?”


    謝道清迴道:“時賈似道專權,臣不能做主。”


    嗬,忽必烈也不追問,說道:“若以趙家大郎為君,局麵或不相同。”


    謝道清整天盤算著如何活命,而且被隔絕了消息,並不知道趙昰登基後的一係列的事情。


    不過對她來說,隻要能活下來,並且不會遭遇徽欽二帝的屈辱就是好的。


    當然,當初謝道清下定決心投降,也是因為忽必烈降詔明確不會行“牽羊禮”的。


    謝道清等人離開,左丞相阿合馬說道:“大汗,何不令其招降南宋餘孽?”


    忽必烈說道:“區區婦人,何能動義士決心?且朕之使者,不比婦人之言?


    阿合馬道:“隻怕孺子兇劣,左右頑固,天使徒勞無功。”


    “隻以王師進擊便是,一二利器豈能擋朕之精兵強將?”忽必烈並沒有太把趙昰放在眼裏。


    忽必烈有這個底氣。


    從部落到大蒙古國再到大元,蒙古人經曆的失敗也不是一次兩次,南方失利確是挺氣的,但真算不上大事。


    如今國土史無前例的廣闊,人才無數,精兵強將應有盡有,區區損失算什麽?


    看忽必烈這個態度,阿合馬不敢給伯顏上眼藥,轉而說起了重開運河的時候。


    “南方錢糧北上,途中損耗十之八九,皆陸運之故也,是以隋修運河供應北方。


    今北方運河多廢棄,當疏浚或重鑿河道,此乃利在千秋之事,大汗聖裁。”


    “陛下。”禦史秦皓出列道:“北方運河多荒廢如今疏通無異於新開,其耗費巨大,必然怨聲載道,甚至上演隋煬帝故事,不可取也。


    臣以為,如今海運發達,以海船走海路,損耗少,轉運快,不擾民,實為兩便之事。”


    “陛下。”阿合馬的小弟耿仁出列說道:“禦史所言甚是,然有失偏頗。


    隋朝開運河,除卻為轉運錢糧,更為鎮壓地方,時南方人心多懷叵測,抗拒朝廷政令,因此以運河連接南北。


    如今亦然。


    運河疏通,但有變故朝廷大軍旬日可至,何愁地方不穩?”


    海運派立刻反駁,漕運派再反駁,都是從國計民生出發,絕口不提自己會從中得到多少好處。


    忽必烈不耐煩,道:“待揚州拿下再議不遲。”


    紛爭立止。


    而此時,趙昰看著爭論的陳宜中與趙與檡,頗為猶豫。


    兩人爭論的,是趙?的死活問題。


    陳宜中以為,為免元庭釋放趙?而產生皇權糾紛,幹脆當他已死,上個諡號得了。


    趙與檡卻以為朝廷投降和趙?無關,不應該那麽冷漠,降為王即可。


    兩人引經據典,用了諸多趙昰聽不懂的故事,聽的頭大。


    但是趙昰知道,兩人的觀點都不足取。


    用陳宜中的辦法,顯得自己這個做哥哥的太冷漠,聽趙與檡的即對不起那些殉國的忠臣又有讓陳宜中等人背鍋的嫌疑。


    這個時候,趙昰有些後悔沒讓王應麟李庭芝把此事解決了再走。


    半晌,趙昰說道:“此事非緊要,擱置再議。”


    陳宜中說道:“陛下,此事遲早要有定論,拖延無益。”


    趙與檡沒開口,顯然認為不該拖延。


    趙昰想了一陣,說道:“彼時二郎僅五歲,懵懂無知,朝政決斷皆由賈似道出,實無罪也。”


    這個時候,甚至都不能說謝道清有問題,因為太皇太後是趙昰的親祖母,隨便批評有不孝的嫌疑。


    以孝治天下是法理之一,不容動搖。


    “然為趙氏子孫,當有擔當,二郎為皇帝,自應負社稷之重,有司商議其諡號,若有非議,朕一力擔之。”


    “陛下聖明。”


    終究是皇帝承擔了所有,當然,這件事也隻有皇帝才承擔得動,畢竟是關於皇帝權威的。


    新任刑部尚書曾淵說道:“啟奏陛下,周文枕案已經審結,請陛下禦覽。”


    趙昰打開奏折,發現周文枕貪汙受賄兩萬餘貫,卻隻判了流放流求,就很不爽。


    兩萬貫是個什麽概念?如今軍兵吃飯,一個月耗費也就一貫。


    “國事艱難至此,如此蠹蟲不殺豈能敬效尤?”趙昰說道。


    “陛下,按定製,不當殺,此乃三司會審而定。”大理寺卿牟巘說道。


    周文枕是以敷文閣直學士判的溫州事,妥妥滴從三品,值得三司會審。


    而宋朝的士大夫的死刑實質上已經廢除,流放已經是極限,區別在於流放何處。


    趙氏與士大夫共天下嘛,趙昰目前沒有實力,不得不捏著鼻子忍下這種局麵。


    趙昰問道:“流求正在開發,有土著滋擾,若其勾結土著,恐生大患,可否流往別處?”


    “伏唯陛下聖裁。”曾淵說道。


    趙昰思量片刻,問道:“瓊管安撫司如何?”


    陸秀夫迴道:“時至今日仍無消息,未知各軍州狀況。”


    “遣人刺探,若其未知消息而未曾上表,各自留用,若叛,令廣東擇機進兵。”一句話安排了海南島,趙昰又道:“周文枕便流放流求罷。”


    朝政搞定,大家該幹嘛幹嘛。


    張雙國剛剛迴到衙門,於文罡趕來,塞給他一張小紙條,打開一看,“使病死”三個字躍然紙上,妥妥滴皇帝親筆。


    張雙國猶豫了一下,道:“此等蠹蟲,上天不容,必然病死於道。”


    於文罡拱拱手,沒說話。


    皇帝遞小紙條不是什麽光彩的事情,卻是無奈之舉。


    沒辦法,趙大黃袍加身,為了鞏固權位,不得不對文人大加籠絡,但自己有本事,因此律法甚嚴,規定“諸監臨主司受財而枉法者,一尺杖一百,一匹加一等,十五匹絞”,周文枕這般的要吊死一千次。


    到了神宗時,一句“命官犯贓抵死者,例不加刑,永為定製”,徹底成了刑不上士大夫,此後直接判死的文官也就當年方臘起義時的清溪縣知縣趙光一個,罪名是縱賊失地,其實是奸臣王黼隱瞞軍情的替罪羊。


    宋國滅亡負有直接責任的賈似道,哪怕天下人皆曰當殺,不過貶為高州團練副使,循州安置。


    趙昰要是公開殺了周文枕,滿朝的臣子都會反對,畢竟“趙氏與士大夫共天下”的前提就是不死,沒了這個特權,誰不整天提心吊膽的?


    要是忽必烈,殺了也就殺了,趙昰真不行,還指望大家團結一心中興社稷呢。


    於文罡迴轉,把張雙國的反應說了,趙昰道:“待朱清張暄伏誅,可加侯爵。”


    現在張雙國提舉皇城司,正四品的官,不能說低,但是和知州一個級別,並不高。


    而以二品侯爵領四品事,不止是對張雙國的信重,也是對皇城司的看重,最主要的是,皇帝想要一把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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