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沉卿低聲輕喃,“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商硯衡立馬給予她肯定的迴答,迫切地想要消除她心中壓抑,“其實你沒有必要一直給自己壓力,如今你們也見到了,不如把當初的事情說清楚。”m


    奚沉卿的眼眸忽然變得清明起來,不似方才的渾濁,“你說的對,我應該向談嶼正式道歉,我缺他一個解釋,到底是我狹隘了。”


    商硯衡:“……”他能說他起初並不是這個意思嗎。


    很顯然,不能。


    奚沉卿通知了柳嫂來做清潔,她和商硯衡迴到相吾公館的時候,柳嫂還沒走,此時商硯衡走進了一樓的洗手間。


    奚沉卿淡淡與柳嫂寒暄了兩句,“柳嫂,真是辛苦你了,特別是前幾天晚上,這麽晚了還要讓你給硯衡做飯。”


    柳嫂忙道,“奚小姐,你別那麽客氣,況且那晚硯衡先生隻能自己熱熱吃,倒是我的失職。”


    奚沉卿笑意頓時有些僵住了,“柳嫂,這是什麽意思,是硯衡沒有起來嗎?”


    柳嫂拿了塊抹布彎腰擦拭桌子,“哦沒有,硯衡少爺出去了,飯做好後,我去敲門,發現沒人,其他地方也沒人,想著應該是出去了。”


    “是嗎!”奚沉卿笑意有些淺薄,沒有多問什麽。


    商硯衡從洗手間走出來,奚沉卿半點異樣的情緒都沒露。


    “肚子餓了嗎?讓柳嫂給你做點吃的。”


    “還不餓。”商硯衡搖搖頭。


    奚沉卿眸色微暗,此時柳嫂走上前來,“奚小姐,公館已經打算完了,那我便先迴去了。”


    “好,辛苦了柳嫂。”


    柳嫂走後,奚沉卿卷起襯衫的袖子,拿過圍裙係在身上。


    “沉卿,你這是?”商硯衡難免問。


    “我給你煮碗麵。”


    說著,奚沉卿便走進了廚房。


    她最能察言觀色。


    商硯衡沒有阻止,隻是靜靜倚在門邊看她忙活的身影。


    奚沉卿迴頭,“你想吃什麽麵?”


    商硯衡略微思索,“清湯麵。”


    聽到“清湯麵”三個字,奚沉卿微微愣住片刻。


    見她如此,商硯衡忙在後麵加了一句,“可以嗎?”


    還不忘小心翼翼窺探她的細微表情。


    “當然。”奚沉卿沒多想。


    商硯衡也卷起袖子跟著走進去,“我給你打下手吧。”


    奚沉卿直接拒絕了他,卻很好地有為其考慮,“不用,油煙大,你出去外麵坐著吧,隻是煮碗麵一個人就足夠了,你若是閑著無事,便拿噴壺給我澆澆陽台上的花草。”


    “好。”商硯衡乖乖叫做。


    很快,清湯麵便煮好了,色澤明亮的煎蛋,綠油油的青菜躺立,散發出誘人的香味,看起來就很有食欲。


    奚沉卿把筷子遞給商硯衡。


    商硯衡隻看到桌子上隻有一碗麵,“你不吃嗎?”


    “我不餓,你吃吧。”


    商硯衡眼瞼低垂,沒說什麽,隻是緩緩吃了起來。


    奚沉卿有些期待,“味道怎麽樣?”


    “特別好。”商硯衡朝她豎起大拇指,毫不吝嗇地誇讚,“是我吃過最好吃的清湯麵了。”


    奚沉卿被他這副樣子給逗的有些忍俊不禁,看他連湯帶麵,頗有些大快朵頤的樣子,心下有些觸動。


    其實,不是她自誇,她做的清湯麵一定是到了大廚級別因為蕭照夜喜歡,所以她在短時間內沒日沒夜地練,煮了一碗又一碗,垃圾桶裏全都是浪費的失敗品和殘次品。


    和蕭照夜離婚後,她再也沒做過清湯麵,這是第一次。


    即便是三年過去,雖有些生疏,做不出從前那般味道,但當時根深蒂固的肌肉記憶也不會差到哪去。


    彼時的蕭照夜即便很喜歡,也會裝作不喜歡,更不像商硯衡一樣大肆誇讚。


    隻見商硯衡夾起那頗有些圓滾滾的雞蛋,“這個雞蛋的形狀真好看。”


    奚沉卿思緒有些飄遠,有些漫不經心地敷衍,“你喜歡什麽形狀,下次我就給你剪什麽形狀。”


    “愛心形的,可以嗎?”商硯衡看著她。


    奚沉卿沉默片刻,點頭,“可以。”


    忽然,手機在此刻有些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


    奚沉卿看了眼來電人,沒有備注的陌生號碼。


    她拿起手機站起身,“你慢慢吃,我出去接個電話。”


    商硯衡點點頭,眸色微暗,透過雕花鏤空的落地窗,奚沉卿走出了主建築。


    奚沉卿的語氣有些不耐煩,“有什麽事?”


    電話那頭傳來燕雋的聲音,夾雜著絲絲縷縷的笑意,卻頗有些委屈,“沒事就不可以給你打電話了嗎?”


    奚沉卿看了眼盛放在風中搖曳的大片流蘇,用拇指和食指捏了捏眉心,順著他的話,“可以。”


    聽筒對麵的燕雋分明愣了一下,“卿卿,我記得這好像是你第一次沒有反駁我。”


    “是嗎?”奚沉卿漫不經心道。


    “我很開心。”燕雋的語調中壓抑不住的雀躍,“我真的很開心。”


    奚沉卿語氣格外平淡,“你開心就好。”


    她知道今天是周一,她之前答應了燕雋一周一次電話,像燕雋這樣的人,肯定等不到後麵的周幾,言必出行必果,曆來是她的做事原則。


    燕雋說,“我有一直在關注著s市的新聞,我知道,卿卿你今日一定很開心,我應該恭喜你,恭喜你首戰告捷、大獲全勝。”


    奚沉卿半蹲在噴泉邊用手心感受水流的涼意,聽到最後,難免頓住。


    沒想到商硯衡和燕雋這樣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處的人,居然能給說出一模一樣的話來。


    短短幾秒的時間,耳畔便傳來燕雋的催促,“卿卿,你怎麽不說話,你在想什麽?”


    “在想你。”奚沉卿如實告知。


    電話那頭的燕雋分明沉默了。


    隨後他以一種半信半疑的語氣,“卿卿,你別騙我。”


    奚沉卿的心緒飄得很遠,一時之間也沒有察覺燕雋話語的弦外之音,“騙你?我為什麽要騙你?”


    燕雋的嗓音透露出喜悅與輕鬆,“那卿卿說說你在想我什麽?”


    “我在想你是不是一直都在監視著我。”


    “沒有,絕對沒有。”燕雋頓時矢口否認,“s市的財經新聞隻要我關注,隨時切換頻道就可以看到了,卿卿,你相信我,我真的沒有再監視你。”


    他越說越委屈,奚沉卿生怕他下一秒就哭出來,忙道,“沒有就沒有,別那麽委屈。”


    “那卿卿為什麽要問我這樣的問題?”燕雋似乎有些不甘心。


    奚沉卿有些無奈,走到一旁的秋千椅上坐下,“我隻是隨口一問。”


    燕雋沉默片刻。


    奚沉卿便趁著這個功夫道,“你若是沒什麽說的了,那我就先掛了。”


    電話那頭的燕雋似是有些哭笑不得,“不是吧卿卿,我就五秒鍾沒說話而已,你就要掛我電話了。”


    風靜靜地吹,有流蘇花飄到眼前,奚沉卿下意識伸手接住。


    她不想與燕雋在這件事上多磨嘴皮子,所以連忙轉換話題,“我迴來這段時間,你那邊怎麽樣,一切都好嗎?沒發生什麽事情吧!”


    聽筒裏燕雋的聲音似乎要感激涕零,“卿卿,過去那麽久,你終於想起關心我了。”


    燕雋喜歡撒嬌,準確來說是喜歡對她撒嬌,她想起過去受組織的恩惠,願意忍著燕雋的“胡作非為”,即便是燕雋給她下藥的那件事她也不想計較了,畢竟燕雋當時也為了這件事而受了懲罰。


    奚沉卿有些無奈,“我一直都有些關心你好不好,我不是告訴過你讓你乖乖按時吃藥嗎?”


    “卿卿不在,我不想乖乖吃藥。”燕雋的迴答和上次如出一轍。


    奚沉卿想起過去和慕白、莉莉安,還有燕雋一起生活的點點滴滴,原本就不足以堅硬的心有些軟了下來。


    她將聲音放緩,“燕雋,我上次就說過,你不要任性,要乖乖按時吃藥,這樣病才能好的更快。”


    電話那頭的燕雋沉默好一會兒,奚沉卿也沒繼續催促,隻是靜靜等著。


    燕雋沉默半晌終於開口,“卿卿,我沒病,我不想吃藥。”


    他的聲音雖然輕,但奚沉卿聽得出來話語中全是深刻的固執和明顯的抗拒。


    她深知燕雋這個人天生一身反骨,言行舉止,特別是行事風格和決策裁奪,完全隻憑自己的喜怒哀樂。


    一般有心理疾病的人很難承認自己有心理疾病,並且很難正確直視和乖乖配合接受相應的治療。


    她畢竟就是這一行出身,多多少少有些心軟,無論這個人是誰,關鍵是抗拒和躲避,其實是心理疾病臨床中最常見的。


    而像燕雋這樣變態詭秘的人就會顯得更加嚴重,雖然也是正常現象。


    耳邊又傳來燕雋委屈至極的聲音,即便看不到燕雋,奚沉卿也能想象到燕雋撒嬌委屈的模樣,“卿卿,那藥太苦了,我吃著很難受,嘴裏全是苦澀的味道,我每一次吃那藥,就覺得全身都不舒服,我不想吃藥了,從今以後,都不想再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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