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卿——”


    商硯衡瞳孔緊縮,衝向奚沉卿。


    奚沉卿流露出轉瞬即逝的痛色,強忍著腰椎骨被撞擊的疼痛。


    容錯和江鳴將杭儲殷鉗製住。


    商硯衡心都要從嗓子眼跳出來,仔細檢查著奚沉卿從頭到腳的每一處,“沉卿,你沒事吧,有沒有哪裏受傷?”


    奚沉卿搖搖頭。


    商硯衡半信半疑,始終沒有放下心來,而後看向杭儲殷,恨不得殺之,剝皮抽筋。


    奚沉卿看向忽然對她出手的杭儲殷,眸色很冷。


    江鳴搶在所有人的麵前率先嗬斥,“杭儲殷,你幹什麽?你瘋了是不是,敢對奚小姐動手,不想活了是不是!”


    杭儲殷情緒持續高漲,“少爺都被她害成這個樣子了,我也不想活了。”


    他看向奚沉卿,布滿血絲的瞳孔中全是怨恨,“奚沉卿,你為什麽那麽冷靜,你為什麽沒有掉一滴眼淚?我告訴你,少爺變成這個樣子都是你害的,他明明那麽愛你,卻被你害到如此地步,這一切都是因為你,原本躺在這裏的人是你,是少爺替你受了這一遭。”


    杭儲殷拚命地掙紮嘶吼,差點連容錯和江鳴兩個人都按不住。


    “離婚了怎麽樣,孩子沒有了又能如何,沒能見到最後一麵又能怎麽樣,奚沉卿,你所受的苦,少爺通通早就還給你了。他為你做了那麽多,甚至不惜跳樓自殺,你還有什麽過不去的,你以為孩子沒了就是少爺一個人的原因嗎?你敢說,這裏麵就沒有你奚沉卿一點點的責任嗎!別忘了,當初是你自己妥協了!至於奚老太爺,你就該去問問把你帶到這個世上,你的親生父母,你們奚家內裏一團糟,憑什麽全都歸咎在少爺一個人身上!這不公平!”


    杭儲殷的怒斥聲迴響在整個重症監護室,甚至外麵的走廊也聽得一清二楚,被控製的蕭照陽不在鬧了,反倒露出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比起杭儲殷的歇斯底裏,奚沉卿的冷靜鎮定儼然形成了一個鮮明的對比。


    理智如商硯衡都有些控製不住自己,想要衝上前,卻被奚沉卿一把拉住。


    江鳴連忙打著圓場,“奚小姐,他是被少爺的事刺激到了,所以才說了那麽多不知輕重的話,還請您不要往心裏去。”


    奚沉卿看向容錯和江鳴,聲線冷淡清淺,“放開他。”


    容錯和江鳴沉默片刻,終是鬆手。


    原本癲狂的杭儲殷就像是一灘爛泥一樣跌跪在地上,失去蕭照夜如同失去生命力的他,再也直不起腰來。


    奚沉卿走到他麵前,居高臨下盯著,“站起來,滾出去!”


    這個時候不是沉浸在悲傷的時候,如果連最基本的理智都保持不住,那麽該如何麵對接下來的波濤洶湧。


    蕭照夜的情況已經確定,和蕭氏股東、二房三房的戰爭徹底打響了第一槍。


    偏偏外麵還有一個蕭照陽,雖然是個草包,但畢竟也姓蕭,蕭照夜的情況即便想瞞也瞞不住。


    她現在不想和杭儲殷計較,但等一切結束後,她會親手把這筆債討迴來。


    而杭儲殷就像是忽然變了一個人,眼淚在積蓄的眶中徹底決堤,他跪在奚沉卿的腳邊,像是抓住最後的救命稻草似的抓住奚沉卿的手,比起憤然他選擇了妥協。


    “奚小姐,你那麽厲害,人脈那麽廣,你一定會有辦法的,我求您,求您想想辦法,去問問您認識的人,救救少爺啊,他這樣躺下去,他這一輩子就都完了。”


    與蕭照夜相比,杭儲殷願意低下他高貴的頭顱去換那麽一點點微弱的希望。


    麵對杭儲殷前後的劇烈反差,奚沉卿的神色猶如平靜的死海,她現在沒有空閑再去與杭儲殷圖一時口舌之快。


    奚沉卿輕吸一口氣,“站起來。”


    杭儲殷一動不動。


    奚沉卿不由得提高音量,“杭儲殷,你滾過去看看蕭照夜,難不成你要讓蕭家全都落到別人手裏嗎?我最後再說一次,站起來,把眼淚給我收迴去,像個男人一樣,否則你當初被不配為蕭照夜所救。”


    都到這個地步了,再看不出來杭儲殷對蕭照夜的心思,就是傻子了。


    商硯衡和容錯隻關心奚沉卿,其他的根本不在乎。


    而江鳴就不同了,眼神帶著難以言喻的意味深長。


    杭儲殷最終斂住了所有的情緒,理智終究在奚沉卿的提點下戰勝了悲戚的愛意,現在才是最關鍵的時候。


    護士將病例記錄遞給容錯,容錯立馬明白她的意思,無論如何,規章製度總要走的。


    重症監護室逐漸恢複寂靜,容錯的目光落在了奚沉卿的身上,“很抱歉,請各位節哀,按照規矩,我必須例行問一句,是繼續維持病人的生命……還是……撤掉醫療係統……讓病人安心離去……”


    凝滯的空氣是一片死寂,所有人的心都不免咯噔一下。


    這裏沒有蕭照夜的直係親屬,其實按照法律規定,誰都沒有那個資格去做這個決定,偏偏奚沉卿成了蕭家暫時的接管人。


    容錯聲音微凝,繼續解釋道,“繼續維持的話,處於植物持續狀態,也就是我們所說的植物人,可能會在床上躺一輩子,按照目前的醫療條件來說,即便靠唿吸機和藥物維持,病人的生理機能和生命體征也會逐漸退化,頂多存在十幾年……”


    容錯頓了頓,不得不說出一個殘忍的事實,“即便是活著,也隻能是活受罪了。”


    容錯每說一個字,奚沉卿的十指便握緊一分,猶如千斤巨石重重地砸在心上。


    杭儲殷比奚沉卿率先開口,他麵色焦急,“當然是繼續維持,即便是植物人也終有醒來的一天啊!”


    容錯不願繼續將殘忍的事實說出來。


    微乎其微的概率,除非有什麽逆天的藥物。


    那可能真的是要華佗在世了。仟仟尛哾


    容錯看向奚沉卿,“沉卿,你的意思呢?”


    奚沉卿半響開口道,“繼續維持,我想蕭寧諳如果在的話,也會作出同樣的選擇。”


    容錯有些不忍,還是問了一句,“簽字需要我讓人送去給蕭老夫人簽嗎?”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得落在奚沉卿的身上。


    “給我吧,我簽。”奚沉卿的聲線偏冷淡,各位的冷靜,看不出一絲多餘的情緒。


    容錯走過去將相關文件遞給奚沉卿。


    奚沉卿深吸一口氣,刷刷刷在相應的位置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她從未想過還會有一天,她要為蕭照夜的生命負責。


    如果沒有蕭照夜,現在躺在病床上的人就是她。


    她不否認這一點,但她不接受指責,也容忍不了原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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