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沉卿攥緊衣衫,心髒狠狠抽痛,卻依舊閉著眼不肯說一句話。


    ——蕭照夜已經瘋了,徹底瘋了,而且還要將她拉入地獄,陪他一起瘋。


    後麵緊隨其後的車子上,商硯衡的眸子冷得已經結冰,車內的溫度充斥的全是他的狠戾與殺氣騰騰,他最後悔的便是聽了容錯的建議,為了不引起奚沉卿的懷疑,選擇耗費更多的時間去找顧斂讓其出麵,他無法想象,如果再晚一步——


    商硯衡現在滿腦子都是奚沉卿被束縛在床上,毫無生氣的模樣,他整顆心都要被撕碎,仿佛吞下一萬根銀針,一遍遍在心中責怪自己,為什麽沒有早一點找到沉卿。


    容錯坐在副駕駛的位置,拿出裝好子彈的槍,啪嗒一聲上膛,“少主,隻要能打中蕭照夜那輛車的輪胎,我們便能夠及時攔下蕭照夜,救下沉卿小姐。”


    “不能這麽做。”商硯衡陰沉著臉阻止他,擲地有聲,不容抗拒,是經年執掌者的冷靜與理智,“因為驟然失去運作的汽車會因為產生的慣性而導致側翻,蕭照夜死不足惜,但沉卿不能有一點事,任何不利的苗頭都要瞬間掐滅,一切以沉卿的安全為宗旨。”


    商硯衡死死盯著前麵的布加迪,方向盤在他手中即將變形。


    車子飛速開出跨海大橋,駛往郊區的方向,蕭照夜瘋狂的情緒逐漸安靜下來,看著奚沉卿蒼白淒厲的容顏,他的心狠狠抽痛,觀察路況保證安全的同時,騰出手撕掉黏住奚沉卿嘴唇的黑色膠帶。


    “沉卿,你把眼睛睜開,看我一眼好不好?”蕭照夜的聲音幾乎是顫著的。


    奚沉卿依舊不為所動,就像是死人一般沒有任何的迴應。


    蕭照夜的心痛了,他像是在訴說著自己的罪行,明明是一副沮喪的模樣,可手上的流利和腳上的力道沒有絲毫的鬆懈,“沉卿,我也不知道我自己到底是怎麽了,我真的沒想傷害你,我感覺我有時候真的控製不住自己,明明這不是我的本意,但最後卻偏偏弄成這副樣子,無法收場,沉卿,你別怪我,好嗎?”


    忽然,他單手控製住方向盤,抬頭另一隻手重重地在頭上敲了一下,伸進發絲中緊緊地抓住,仿佛這樣的疼痛能夠讓他保持清醒。


    奚沉卿的十指驀地收緊,濃密長長的睫毛已然被溢出的眼淚打濕。


    ——他們為什麽會走到今天這一步?不都是因為最初的不愛嗎。


    蕭照夜的聲音已然沙啞得不成樣子,眼睛一圈一圈地紅了,“沉卿,我知道都是我的錯,是我對不起你,你原本應該擁有一個幸福完美的人生,可惜,被我給毀了,三年前,我真的以為你死在那場大火中了,這個世界上沒有你,我也不想活了。”


    眼淚漸漸模糊他的視線,大顆大顆從眶中砸落,“我跳樓的時候什麽都沒想,我滿腦子想的都是你,大量的風灌進我的耳朵,我想著,跳下去我便能見到你了,你或許便能原諒我了,可是我怎麽也沒想我居然活了下來,那時候我就在想,這是不是別人說的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


    忽然,他的神色絕望中閃爍著期翼的光,“我想過無數種可能,卻獨獨沒敢想過你還能活著,在醫院看到你的那一刻,我都以為自己是不是已經死了,後麵的這三年隻是我做的一場荒唐的夢,可是當你站在我的眼前,卻是那麽的真實,我曾無數個夜晚,從夢中驚醒喊著你的名字,明明你離我那麽近,可是每次醒來,留下的隻有冰冷的夜。”


    車子在高速公路上飛速行駛,窗外的綠植難以捕捉,蕭照夜緊握著方向盤,隱忍的聲音染上微弱的哭腔,“這三年來,我就在想,如果死的人是我就好了,如果能用我的命換你的命就好了。”


    他的臉上掛滿斑駁的淚痕,“沉卿,如果當初我能看清自己的心,明白我愛的人是你,或許我們的孩子都要上小學了,是我,是我害死了止止,是我害得你沒能見到奚爺爺最後一麵,是我親手毀了這一切,明明當初的你是那麽愛我。”


    他就是像是法庭上公開審判的死刑犯,拚命訴說著自己的罪行,聲淚俱下,想要為自己爭取一個從善減刑,苟且偷生活下去的機會。


    奚沉卿十指收緊,嘴唇微動,終於開口說話了。


    “你究竟要帶我去哪?”她卻始終沒有睜開眼。


    蕭照夜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霹靂震驚過後便是天大的狂喜,“沉卿,你、你願意跟我說話了?我還以為你這輩子都不會再理我了。”


    奚沉卿的聲音中帶著明顯的克製,冰冷地再一次重複,“我問你,你究竟要帶我去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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