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手術室外高懸的急救燈終於滅了。


    手術室的門被緩緩打開,走出來的是許院長。


    一群人直接蜂擁而上。


    蕭照夜緩緩從長椅上站起來,看著手術室的方向,一動不動,此刻的他根本沒有那個上前的勇氣。


    他怕聽到無法接受的結果。


    “沉卿怎麽樣?”


    “孩子怎麽樣?生了嗎?”


    “我們能去看她嗎?”


    許院長摘下口罩,重重地歎了一口氣,朝著麵前的人深深鞠了一躬。


    所有人的心裏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蕭照夜嘴唇顫抖,整個人都開始搖搖欲墜。


    許院長深吸一口氣,“奚小姐的身體耗損太大,在手術過程中,一度兩次心跳停止,加上大出血和身體的嚴重摔傷。雖然暫時保住了性命,但是隨時可能會有生命危險。關鍵是我們發現奚小姐的求生意誌太過薄弱,能不能醒來,完全就要看奚小姐自己。


    容錯還在裏麵替她處理,之後還需要轉進icu進行密測的監護,直到度過危險期,生命體征完全平穩才能夠轉入普通病房。”


    所有人的麵色都變得沉重凝滯。


    蕭照夜像是被一道驚雷擊中,呆呆地站在那,耳畔嗡嗡作響,大腦陷入一片短暫的缺氧和空白,好長時間無法對眼前的一切進行有效的認知。


    他明明也看到了她是怎樣摔下樓梯,流了那麽多的血。


    “孩子呢?孩子怎麽樣?”蕭老夫人麵上焦急得很。


    許院長朝著蕭老夫人又深深鞠了一躬,鼓起勇氣開口,“很抱歉,孩子沒能保住,是個男孩,剛生下來就沒有了氣息,我們已經盡全力救治,可惜還是沒能留住這個孩子。請節哀。”


    震驚與悲痛寫滿每個人的臉上,都無力地垂下手。


    蕭老夫人後退兩步,差點摔倒,還好有吳管家扶著她才勉強穩住身形,“不是說孩子很健康嗎?都八個多月了,就算母體受傷,也不應該就這麽夭折。這可是我蕭家的第一個重孫啊!”


    蕭老夫人試圖挽迴這個孩子的命,可惜早已迴天乏術。


    許院長麵色沉重,“老夫人說得對,造成這個孩子夭折的真正原因其實是,羊水穿刺。因為羊水穿刺,胎兒受到感染,再加上劇烈的撞擊,根本不可能保住命。”


    “可是羊水穿刺造成流產的幾率不是百分之一嗎?”蕭老夫人依舊不肯相信。


    “這個孩子便是那百分之一。”


    許院長最後這句話讓蕭老夫人直接瞪大雙眼,整個人都繃得緊緊的,一口氣上不來,忽然眼前一黑,再也承受不住暈死過去。


    誰能接受自己成為殺死日盼夜盼來的重孫的兇手!


    緊接著,蕭老夫人被推平車送往搶救室。


    所有人都低垂著頭,沉默不言。


    顧斂轉過身,抬手一拳,重重地砸在牆壁上。


    蕭照夜隻覺得整個世界都在此刻變得安靜,他的痛苦與內疚被無限放大,脖子被一根很細很硬的繩子緊緊勒住,讓他根本無法唿吸,他隻能狠狠吞咽下喉間湧上的那抹腥甜。


    他的全身瞬間脫了力,猛地跌坐下去,砸在冰涼的長椅上,發出清脆刺耳的響聲,然後滾到堅硬的地上。


    周圍的空氣似乎都變得稀薄起來,心口的疼痛愈來愈強烈,不隻心口,五髒六腑都開始隱隱作痛。


    他低垂著頭,仿佛要將自己深埋在地裏。


    眼見他周身止不住的顫抖,此人一生的驕傲矜貴在這一刻被粉得稀碎。


    滾燙無聲的眼淚一滴滴砸落在冰涼的地磚上,他蜷縮著身子,肩膀聳動、泣不成聲。


    即便造成這一切的就是他自己,其他人卻依舊不忍看他這副模樣。


    蕭照夜,單單這三個字,讓人想到的便是他商業奇才、運籌帷幄,s市的所有人都要為他讓路。他是那麽的高傲矜貴,那麽的高高在上、目下無塵,誰能夠想到他也會有這麽撕心裂肺、苦不堪言的一天。


    周圍人都是一片沉默,許院長卻不得不硬著頭皮上前,“蕭總,請您節哀。不過,我還是要例行問一句,這個孩子是需要火化保存還是暫時冰封保持他原有的模樣,讓家屬一一告別?”


    蕭照夜已經沒有那個勇氣去麵對這個事實,沉浸在自己的悲痛之中。


    最終還是顧斂替他做了主,“按照後者安排。”


    柯瑜也都紅了眼睛,聲音輕顫,“可惜了,如果沒有做羊水穿刺,這個孩子便能平安生下來了。奚沉卿是那麽珍視這個孩子,盼望他的到來,如今孩子沒了,她醒來知道後該有多難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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