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童子被送走時,渾渾噩噩如失了神智。

    沈衛告知馮元讓他給這童子家中拿些銀兩買些補品,再拿了兩張醒魂符,讓他告之貼於床頭,以鎮心魂。

    否則這次使用圓光術對童子的魂魄傷害太大,以後難保不會走魂掉魄。

    等人走後,沈衛才問葉弑能不能派人去蜀城打聽。

    “難!神仙會的勢力在東北,南方隻派了馮元來江南一帶經營,其餘所在,都是雙眼一抹黑。”

    “這就難辦了。”

    “不能現在就過去看看嗎?”

    “再等一兩天,我看能不能讓許知府先派函去蜀城,讓那邊幫找找。不然你我也沒去過蜀城,便一路打聽也要費些時日。”

    “這倒是。”

    這塊銅鏡也沒法再用了,葉弑拿走說要去找匠人修補,哪裏還修補得了。

    沈衛也消耗了不少元氣,躺在屋外休息。

    沒多久就看曲姐兒下樓走過來盈盈一拜,尊稱道:“先生剛才施展法力,我在樓中看到,想是傳說中的圓光術了?”

    “你就是曲姐兒吧,那是圓光術沒錯。”

    “奴婢想求先生幫我!”

    曲姐兒突然跪下痛哭,沈衛擰眉不語。

    這花魁既知是圓光術,想是要讓他尋物了,可他現在哪還有精力,鎖龍井的事又著緊,這眼看就要離開金陵了。

    可看她哭得梨花帶雨,沈衛還好,林操都有些不落忍,但他還沒開口,太一倒是走下樓來了。

    “你起來吧,你要求沈衛什麽事?”

    沈衛斜眼瞧他,這家夥還代自己拿主意了?

    “我本是揚州瘦馬,但我父母是被逼無奈才將我賣掉,現在我年方十八,已積攢了一些銀兩,能為自己贖身……我這些年來,也找人去尋過我父母,卻是遍尋不見,我就想求先生能幫我……”

    沈衛不答,太一也抿嘴不語,本以為曲姐兒要找的隻是失落物件,那倒是好找。

    這要找親自父母,難度就有點大了。

    他也不便幫沈衛應承下來。

    曲姐兒看這二人不吭聲,便用力磕頭,不一會兒,額頭就磕出了一個血印。

    沈衛心腸也沒那麽硬,看她還要再磕,就要扶起她,誰想萍姐先跑過來了。

    “哎呀,你這丫頭是不是又想找你爹娘了?別磕了,快起來吧,人家不幫你,你磕頭有什麽用?就是把頭都磕斷了也是白搭。”

    曲姐兒死活不肯起來,沈衛這才說:“起來吧,讓我幫你也不用這樣。”

    她這才哭著起身,萍姐說:“這位先生,你要怎麽幫曲姐兒?”

    “很簡單,她先把她記得的事說一遍,我讓我這護衛去幫她找尋……”

    曲姐兒一陣失望,她聽出沈衛不想用圓光術。

    “這有何用,她花了上千兩銀子,也找不出線索,你又能做得到?”

    “我知你想什麽,這圓光術不能隨便用,尋物和尋人也不一樣,”沈衛起身道,“這樣吧,你既不放心我光派護衛幫你,我就親自幫你走一趟,如何?”

    “謝過先生!”

    三更急道:“少爺,你才用圓光尋物,這身子……”

    “不妨事,這曲姐兒已經十幾年沒見爹娘,她的事重要。”

    曲姐兒這才止了哭泣,被沈衛拉著坐在床邊,說起了她的爹娘。

    她雖幾歲就被人買走,可那時她家裏在逃荒,爹娘都快餓死了,這還不是從她爹娘手中買的。而是她被人偷走後,被那鹽商的人遇見,這才買去做了瘦馬。

    “大約就在金陵附近吧,他們揚州鹽商,也都派著仆人在江南一帶四處尋著好苗子。”

    “那便好辦了,”沈衛指著林操說,“你去跟步老九軒轅九籌蕭完人他們提一提,讓他們三個莊子的人都去找找,拿著曲姐兒的畫像去。”

    “知道了。”

    林操去左樓裏找來一名畫師。

    這左樓的畫師,都是一等一的,好些都是落第秀才。常年幫著這樓裏的姑娘畫像,然後把畫布就掛在這樓的大堂正中,等有恩客來了,便指著來點人。

    但這畫布太大,都是數米長一米多寬的,這要讓畫師重新畫一張。

    曲姐兒就端坐在床上,畫師很快就揮筆而就,一連畫了六張。除了三家莊子一家一張,剩下一張交給知府衙門,一張帶在林操身上,剩下一張就留下給沈衛。

    “先等著吧,有消息便通知你。”

    曲姐兒拜謝後就跟萍姐迴了左樓。

    一進樓裏,萍姐就埋怨:“這眼見花魁選舉就要到了,你還想著找你爹娘,不得等這邊完事再說嗎?要不馮管事可要說話的。”

    想到馮元,曲姐兒倒不是太怕,馮元對樓裏的姑娘還算不錯。

    “哼,你去找那位沈大人了?”

    一個瘦削的男子走過來,曲姐兒她們一看,這才心裏一抽。

    這男子是這移花宮裏真正管事的,人稱道爺,大名叫常道,馮元平常也很少來移花宮,都是這常道在管。

    “我知道你心想著你那沒見過麵的爹娘,可你不想想,你從小就被賣到別人手裏做瘦馬,就不是你爹娘的錯。也不得有個看顧不仔細的過錯?便是這樣的爹娘,你見了又能怎樣?我勸你還是好好在樓裏做事,等選上花魁了,我去跟馮爺說一聲,馮爺自然會幫你去找尋。”

    看曲姐兒抿嘴不語,常道更是冷笑一聲:“你也休要再去打攪那位沈大人了,人家可是朝廷常官,而且是馮爺座上貴賓,是做大事的。要為你這芝麻大小的事,亂了人家心神,到時可不是你能承擔的,知道了嗎?”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是。”

    常道離開後,萍姐也勸:“聽見道爺的話了嗎?你呀,著什麽急呢。要萬一惹了人家這些大人物,咱們可是連死都不知怎麽死的呢。”

    “萍姐……哎!”

    曲姐兒搖搖頭一歎,就迴房去了。

    大家擠在後院裏,她倒是有個單房,在這樓上。

    迴房裏,她翻出一個盒子,裏麵有塊布,一看就是從粗布麻衣上扯下來的。

    這就是她爹娘留下的東西,那將她帶走賣掉的人倒還有幾分良心,留了這下念想給她。

    都十八了,曲姐兒在移花宮裏也不算年輕了,那些年輕的清倌兒也才十四五六,要今年得不到花魁,再下去的話,用不了兩年,她就會被送到四樓。

    那四樓的姑娘,可不光是彈琴唱曲吟詩作對,還要陪酒。

    陪酒之時,自然少不了要被那些少爺們摸摸抱抱的。

    想到一些少爺,相貌不堪,又蠢又胖,也不過是有幾個錢而已,她就苦笑不已。

    做這行,怕不是早就想到了以後會是怎樣。

    就是有贖身錢也不夠,光贖了身,要找不到個合適的人家,出了青樓,又能做什麽?下半輩子,難不成就坐吃山空?

    想著一些姐妹,最後成了一些員外的小妾,卻備受淩辱,對她們好的基本沒有。

    曲姐兒這心裏就更難受。

    “你也休要多想,先睡吧。”

    曲姐兒一驚,就看見一個影子出現在房中,她還來不及叫喚,腦子就一暈,一陣白煙衝到她臉上,當即暈了過去。

    那影子這才全然出現,卻不是旁人,正是那皆侯。

    “世間萬物皆有苦……”

    皆侯輕輕地走到曲姐兒身邊,手拿起那塊布,又朝右樓的方向看了眼,手一揚,布就落在沈衛跟前。

    皆侯跟著一跨步,離開了移花宮。

    “這塊布……”

    沈衛握著布,上麵有曲姐兒的香味,他以為是曲姐兒遺落的,握著布便去了左樓。

    “沈大人怎地來這邊了?”

    常道一愣,忙迎了上去,心想馮元提過的話,臉上立時掛起諂媚的笑容。

    不為其它,馮元提過,沈衛的地位要向葉弑看齊。

    “曲姐兒呢?”

    “在樓上吧,這還沒到點兒,她還沒下來準備。大人可千萬不要把她剛去找你的事放心上,那是她魔怔了,犯了糊塗……”

    “我不介意,你帶路,我要找她。”

    常道又是一驚,看沈衛手裏抓著的布,又猜不透沈衛這是要做什麽,忙把他引到樓上。

    “曲姐兒!開門,沈大人過來了!開門!”

    連拍幾記也無人應聲,沈衛就讓他站開,將門用力一推,隻見曲姐兒臥在地上,他忙上前掐人中。

    “我,我這是怎麽了?大,大人!”

    曲姐兒被他抱在懷中,忙掙紮起身,跪在地上。

    “跪什麽,起來吧,我問你這塊布是你留在我那裏的嗎?”

    “啊,不是,這是我爹娘,啊!這怎麽,我剛暈過去了,這布怎麽到大人手裏了?”

    沈衛眼睛一眯,左右打量幾眼,就明白了,肯定是有高手,將這布送過去的。

    那是誰呢?

    右樓那邊的人?離侯?他哪有這個興致!憂侯?他也不可能做這種事吧。

    那是葉皇仙和玄魚?玄魚就算了,葉皇仙……她的性格大概會直接找上來吧。

    楊堪楊露真嗎?他倆昨晚才過來,還在睡吧。

    “你說你突然暈過去的?”

    “是啊,我拿著這布在追思我爹娘,突然有一陣煙,我就……”

    沈衛臉色一變,頭有些暈乎,急忙拉著曲姐兒退到房外。

    “常道,你把葉弑找過來。”

    “是!”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酆魔師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兩包煙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兩包煙並收藏酆魔師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