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德宗,自從半年前那座天下第一的書院真一院出了個魔頭,與中州禿驢們狠狠幹了幾架後,道德宗的地位卻是越來越高,越來越穩固了,這讓如今的掌教林衝睡覺都能笑醒。


    誰說不是呢,幾百年來,佛國橫空出世,道門是被打的片甲不留,搶香火搶不過,爭小禿驢與小道童也爭不過,時間慢慢的流逝,本來很抵製佛門的道士們也就沒心思再去爭什麽了。


    他們本就講究今生超脫羽化飛升,與禿驢們前世修因,來世果報那是完全沒可比性的,畢竟當個道士這輩子沒出息了可就拜拜了,當個禿驢這輩子吃齋念佛,即便不入淨土,來世也有好報。


    掌教林衝就很討厭禿驢們這一套說辭,雖然自家也有謫仙下凡,地仙永生之說,不過林衝還沒見過有哪個下凡的仙人,更沒見過禿驢中出個轉世靈童。


    所以林衝不信,覺得禿驢就知道騙人。


    這一日,道德宗香火鼎盛,來來往往貴人俠客,武夫走卒,什麽樣的人都有,什麽樣的人沒有。


    林衝就搬了個小板凳坐在最高的山峰上,眼瞅著青煙嫋嫋,人潮如流,笑得合不攏嘴。


    不管怎麽說,他還是道德宗掌教真人,瞧著自家這欣欣向上的氣象,打心底裏高興。


    林衝正在胡思亂想間,肩頭就被人拍了一下,是個小小的.


    白嫩嫩的手掌兒,這手的主人更是可人,粉雕玉琢般的小丫頭片子,穿著的小道袍一絲不苟,整理的那叫一個規整,上麵連個印子都沒。


    林衝迴首捏了把小丫頭的臉蛋兒,入手滑嫩帶點彈,哎呦,當下林衝那心更歡喜了。然後小丫頭片子就一巴掌甩在了林衝臉上,他那顆歡欣雀躍的心被打的支離破碎。


    “臭丫頭有你這麽對師傅的嗎!”


    林衝板起臉來,氣的吹胡子瞪眼。


    小道童針鋒相對,同樣瞪著林衝。


    林衝悻悻然收迴了目光,摸了摸自己的臉皮,臉皮夠厚,雖然不疼,但林衝心裏痛啊,還從未見過徒弟甩師傅耳光子的。


    林衝咳嗽了兩聲,擺出一副雲淡風輕,得道高人的模樣,望著遠方好像自言自語:“丹經一道,內修元丹外煉金丹,長生自在,羽化得道。”


    小道童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實在不明白自己這欠抽的師傅為啥又說這聽了成百上千遍,他說不煩自己都聽膩了的屁話。


    不過看到師傅那張老臉上小小的紅手印,小道童有些過意不去,自己是不是太用力了?


    那丁點的小小歉意卻並沒有持續多久,小道童很快就想到了一件開心事,推了推林衝的肩膀,麵上顯出抑製不住的開心笑意。


    林衝被這一推就破功了,歪頭瞅著歡喜的小丫頭片子,不留痕跡的翻了個白眼,老頭當然知道這小丫頭片子等著他問呢,這就問道:“咋啦?啥好事啊,讓咱們小丫頭這麽歡喜?”


    小道童抿著嘴,眨動的大眼靈氣逼人,她就是忍住沒說出口。


    林衝無奈了,撓了撓腦瓜子,裝出一副猴急的樣子:“說說嘛,讓師傅也開心開心。”


    小道童瞥了眼老頭,試探道:“你真要聽呀?”


    林衝險些說出口老子才不想聽!不過還是忍住了,狠狠點了點頭。


    小道童展顏一笑,湊近老頭耳邊,神神秘秘道:“師傅,我煉出乾元丹了!”


    林衝雙眼大睜,不可置信的看向小道童,在瞧到那張喜氣洋洋又得意非常,驕傲的如小母雞小蛋般的小臉蛋後,林衝終於確信了。


    這個一點都不尊重他的小丫頭片子真的煉出那丹藥了!


    “好好好。”


    林衝一連三聲好,這就更開心了。


    他話音剛落就看到小道童掏出來個白瓷瓶子,放在他眼前,小丫頭還故意扭過頭,哼哼道:“這可不是要給你的,是我不敢吃害怕出了岔子,就讓你這臭老頭先嚐嚐。”


    林衝動作極慢,伸手接過了這天下最珍貴的丹藥,小心翼翼的收到了懷中,忽然起身抱起小道童,將她的小腦袋深深的埋在了胸膛上。


    一老一少很長時間都沒有說話,峰頂隻有風聲唿嘯而來,嗚唿而去。


    林衝感覺自己懷裏的小丫頭一抖一抖的,自己的胸膛上有了濕意。


    “你哭了呀。”


    “哭什麽。”


    “我們的小丫頭哭了!”


    “你再哭,我可告訴你幾個師兄去了。”


    林衝溫柔的說著嚇唬人的話,懷中的小丫頭片子反而哭的更大聲了,哇哇哇的,像極了他們第一次見麵時,那時候小丫頭就是這麽哭的,老頭想著不禁神遊天外。


    “師傅你不要去好嗎?”


    小丫頭不知何時抬起了頭,那雙大眼紅腫的像兩個大桃子。


    林衝微微一笑,輕輕搖首。


    小丫頭咬了咬嘴唇,沒在做聲。


    她知道師傅要去漠北了,聽說那裏有一十八個仙人......


    星空璀璨下,大漠中一個小部落正在舉行慶典,冉冉火光,人影綽綽,載歌載舞,像極了虛幻的夢。


    篝火不遠,小角落裏一張咯吱響的木桌上,擺了一盤烤肉,一盤大餅,一壺烈酒,隻有一條胳膊的年輕人張嘴吃肉啃餅喝酒好不自在.


    腳邊地上睡著個四仰八叉的胖狐狸,毛茸茸的爪子時不時的撫摸著圓嘟嘟的小肚子,一臉幸福滿足。


    忽然有道流星劃破長空夜幕,引得一些人抬眼望天,嘖嘖稱奇,獨臂年輕人也看到了,他放下大餅,歎了口氣,伸出手向天一撈。


    流星就那麽沒了,眾人驚愣過後很快又沉迷於醉生夢死,沒人注意到小角落裏年輕人手中多了把鏽跡斑斑的破劍,更沒人看到他對麵何時坐下的冷麵書生。


    這個冰山般的林衝著裝絕不是漠北人,倒像是中原花花世界的那些讀書人。


    年輕人將鏽劍隨手插在地上,將桌上的酒肉推向林衝。


    林衝也不答話,依舊冷著臉,更是毫不客氣的大口吃起來。


    兩人無話,你吃你的,我吃我的,當一餐消滅,年輕人打了個飽嗝說了句莫名其妙的話。


    “不必擔心這小東西,它膽小的很,我就是不在了它也能活得很好。”


    林衝點了點頭,下一秒兩人同時消失,就像從來沒有出現過,若非滿桌狼藉與一隻打著輕微唿嚕的胖狐狸,這裏就像從未有人來過。


    兩人身影再次出現時,已經身處小部落千裏開外,天空依舊繁星眨眨,銀河掛長空,新月耀世間。


    林衝背負長劍,手持鏽劍,隨手拋起鏽劍,劍懸於空,刹那消失。


    獨臂年輕人隻聞耳邊轟轟巨響,卻不是在他耳邊,而是半個漠北不同的地方都有大墓炸開!古墓中的陪葬刀槍劍戟如長龍滾滾盡數衝天而起!


    四麵八方,匯聚黑龍,向著中心一劍相引之地,破空而來!劍尖朝向大地,位置正是年輕人所站。


    年輕人皺了皺眉,彎腰撈起一手黃沙,隨手拋撒,袖袍輕揮攬下一縷清風,自然揮去。


    黃沙霎時化為山巒,清風龍卷,數百山峰乘風而去四散八方,去攔下天際無數的黑點!


    隻有劍與刀透過群巒,炸出大洞唿嘯而過。


    九天之上肉眼看不到的鏽劍下沉千丈,露出了一抹寒芒。


    “你這萬象手不如道德宗老掌教。”


    林衝平淡道。


    獨臂年輕人撇了撇嘴,邁出一步重重踏地,濺起數縷黃沙。更是炸出一柄長刀。


    三尺地下藏地刀!


    此刀出,天際群刀支離破碎!


    依舊有數之不盡的飛劍劃空。


    獨臂人深吸了口氣,麵色有些發白,手中不知何時多了柄普普通通的長劍,學著林衝的模樣拋劍於空。


    轉瞬化為千萬劍!當頭迎上天際千萬劍!


    林衝寒聲道:“你這劍更不如小師弟!”


    果然,還是有一柄劍落下來了,鏽跡斑斑的古劍。


    天降雷霆般直刺向下!


    炸碎了獨臂年輕人的劍,他的刀,一劍刺下,卻刺了個空。


    獨臂年輕人已經消失了,再次出現身處百裏開外,腳下斷劍折刀,月色下詭異的黑漆地麵,偶有寒芒,璀璨如星。


    不止這裏,以林衝為圓心的方圓百裏外一片片劍林刀山,更遠的地方數十座突兀出現的沙山上插滿了兵器。


    天下之兵,一劍禦之,論禦,林衝當屬第一人。


    獨臂年輕人不想與書生比兵,他也比不過,一步步踏前,一步一個腳印,隻五步又出現在了林衝麵前。


    單單打出了一拳,拳風霸烈,嗚唿而起,兩人一丈外滾滾沙塵揚天,掀起了大漠中最可怕的黑沙暴。


    林衝依舊冷麵,似乎再沒了別的表情,他伸出一指,緩緩閉眼。


    也是那雙眼閉合後,時間仿佛都變快了,一個個身影在他身周閃現,令人眼花繚亂,卻又讓人能看的清清楚楚,詭異的快。


    這一個個身影有孩童揮舞木劍,


    有少年大海挑浪。


    有青年使劍破空。


    甚至出現了壯年,暮年。


    最終隻剩下了一柄劍。


    這劍自書生指尖刺出,模糊不清,虛幻飄渺。


    然而在逼近獨臂人拳頭時破碎散於空,就如夢幻泡影。


    獨臂年輕人歎了口氣,恍然大悟。


    書生使不出這劍了,心劍終究是見不到了。


    這一拳也毫無阻礙打在了書生胸膛上,無聲無息,一切歸於平靜,隻有輕微的布帛撕裂聲,書生背負尚未出鞘的劍崩飛斜插在了地麵上。


    “你這意氣更不如我大師兄。”


    林衝平靜著說道,睜開的眼中無悲無喜。


    獨臂年輕人皺著臉,盡管很不想承認,但他還是點了點首。


    “二先生禦劍第一,心劍更是第一,可惜無緣得見了。”


    年輕人收拳而立,瞧著盤膝坐下的林衝,麵上露出一抹不忍。


    林衝並未多言,還是緩緩閉上了眼,這一次再沒有睜開。


    獨臂年輕人搖了搖首,就準備轉身離去,忽然蹙眉,看了眼不遠處斜插的連鞘長劍,眼睛越睜越大,他忽然懂了,心中了然,醍醐灌頂般。


    年輕人吸了口氣又重重的吐出,很想把心頭的繁雜一口吐盡,可終究是沒有用的,這一生中都會有個林衝的身影時常浮於腦海。


    原來禦劍第一,心劍第一的書生還有一柄劍,意氣。


    原來這劍不是向著他來的,是要借給一個會萬象手的老頭。


    要斬漠北一十八仙嗎?


    獨臂年輕人看著孤零零的劍,神情複雜。


    很多年以後,蓬萊那個天仙般的女人又踏入了神州,這一次卻沒去物是人非的中原皇都.


    更沒去那個書院,書院中也沒了笑眯眯喝了二十年水第一次喝酒吐出春秋的書生,同樣沒了笑起來很美,兇起來如老虎般的三師姐,一個呆呆的最後成了世上唯一真佛的四先生似乎也不在了。


    同樣的,那個血統高貴不輸於當世第一王的小師弟也不在了。


    當然,女子不去,更重要的是一個負劍的書生去了漠北,這一去再沒迴來。


    他的劍留在了漠北荒蕪。


    他的人睡在了黃沙大漠。


    大漠黃天,蒼茫大地,還是北風不絕,亂沙迷人眼。


    女子踏入大漠的第一步,就愣住了,抬首望天,傾世容顏上有一抹癡迷。


    常人看不到的天際,九天之上,雲端之巔,有個穿著道袍的老人傾身微微向下,笑得很溫暖。


    可女子的目光不在老人的身上,而是在他手中劍。


    這劍她見過。


    一如孩童時的破木劍,這柄古樸無華的長劍絲毫不起眼,卻有那個人的味道。


    女子癡迷的也是這份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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