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衝寒聲道:“閣下暗算我大哥,若不給個說法,今日隻怕難以……啊!”


    話未說完,便捂著嘴疼得彎下了腰,好一會,才和血吐出了兩顆牙與一塊骨頭。卻聽少年笑嘻嘻道:“你要甚麽說法?”


    紫衣青年緩緩起身,一雙眼睛卻是死死盯著少年,淡淡道:“方才若非我兄弟二人一時大意,豈能讓你偷襲得逞,如今,你已絕無勝算,是你自斷一臂,還是讓我兄弟二人幫你?”


    少年笑容滿麵道:“林家雙英功夫蓋世,自是不怕偷襲的。至於小弟這雙手麽,送給二位也沒多大用處,不如留著喝酒吃肉,豈不更好?”


    二人對話間,那林衝林長青也已起身,兩人一左一右將少年圍在中間。林若虛冷冷道:“足下有這閑心耍潑皮,還不如想想如何自保得好。”


    二人各自上前一步,漸成左右夾擊之勢。


    卻見那少年兩手亂搖,道:“慢來慢來!要打架去外邊,我身上沒帶銀子,砸壞了地方可賠不起。”


    林長青見他這般憊懶,心中憤怒已極,怒喝道:“混賬!”


    身形一掠,如蒼鷹搏兔,右爪直擊少年天靈蓋。這一爪氣勢兇猛,勁力十足。


    隻可惜慢了些。


    林長青還沒明白怎麽迴事,鼻子上便挨了一拳,帶著一溜血箭飛出茶棚外,疼得昏死過去。


    少年搖頭歎氣道:“早說過我沒錢,又要打架又得防著砸壞東西,怎麽留得了手呢?”


    林若虛麵皮一顫,沉默片刻,歎道:“足下好功夫,林某認栽。不知師承何方高人?”


    少年笑道:“功夫練得太差,師父不讓說,不然要打屁股。”


    林若虛道:“既不願說,那在下也不便多問,來日方長,告辭。”說罷轉身走向門外。


    眾人見他如此輕易便走,一時莫名其妙,少年笑道:“林大俠能屈能伸,小弟佩服……”


    話未說完,驟見林若虛袖間銀光一閃,一蓬銀針應手而出,竟是六路奇襲!


    岑含一驚,暗叫糟糕,卻見少年雙手連揮,銀針瞬間沒了蹤影。


    林若虛麵色陰沉,道:“好手段!”


    少年笑道:“說來慚愧,不巧隻學了怎麽收這些玩意,剛好用上。卻不知林大俠接下來怎麽辦?”


    林若虛淡淡道:“林某功夫暗器均不如足下,自然隻能敗退。”


    少年笑道:“隻怕走不了罷。”說罷隨手扯了塊狗肉,又一邊自顧自嚼起來。


    林若虛冷笑道:“何不試試?”


    言語間兩手各扣了一把銀針。


    少年嘴裏叼著狗肉,眼中卻滿是嘲弄之意。忽見他雙手連動,金針陡然飛出,卻不是射向他,而是射向岑含與洛飛煙,出手間身形疾掠,轉眼便要退出棚外。


    少年怪叫一聲“不好!”


    想要救援已然不及,腦子裏將林若虛祖宗十八代罵了個遍。忽見洛飛煙步子一動,身子疾躥而出,竟比銀針去勢還快,霎那間便攔在林若虛身後。


    那邊岑含腳下步子連換,卻是閑庭信步一般,方寸間將所有銀針避開


    林若虛原以為憑借這一手聲東擊西,自己想要全身而退綽綽有餘。不料奇變陡生,眼見三人已將自己圍在中間。


    不禁一咬牙,忽地一拳向岑含奔出,同時右腳斜打足脛。這是他成名絕技“太乙神鞭手”中的得意招數,奇襲之中頗具神效。


    方才他見二人施展功夫,洛飛煙身法太快,自己都未看清楚,相比之下,岑含身法平平無奇,隻是勉強避開,故而斷定岑含功夫最弱,若能奇襲製住,便多幾分全身而退的把握。


    眼見岑含避無可避,林若虛心中不禁微微得意。不料拳腳到處,宛如無物,林若虛一個踉蹌,往前搶出一步;尚未拿樁站住,忽覺一掌輕輕貼在肋下,勁力一吐,又是一個踉蹌,朝那少年而去。


    少年拍手長笑道:“來得妙!”


    言語間一拳崩出如箭,砸在林若虛鼻子上,林若虛腦袋一震,帶起一溜鼻血,也飛出了茶棚外。


    林若虛隻覺自己鼻子上開了油醬鋪:酸的,鹹的,辣的全都滾將出來,直打得神誌模糊,眼淚鼻血齊飛。


    半響迴過勁來,卻見三人站在對麵靜靜看著自己,洛飛煙麵無表情,岑含與那少年俱是麵露微笑,尤其是那少年,更是笑得不懷好意。


    少年緩緩走到他跟前蹲下,依舊笑如春風,道:“你瞧,我說你走不了罷?”


    林若虛一顆心往下沉,咬牙道:“林某不知何時得罪過足下,竟至於如此苦苦相逼?”


    少年失笑道:“我哪敢呐,我就是好奇,兩位大俠一個月前就到處拐騙貌美女子,且次次都不得手,為何還是鍥而不舍,打人家姑娘主意?”


    林若虛瞪大雙眼道:“原來是你!”


    少年笑道:“就是我。”


    洛飛煙一臉疑惑。


    岑含微一沉吟,已猜到大概,想是這二人不知出於何種目的,不擇手段搜羅美女,卻被這少年暗中破壞。


    至於今日麽,不用想也知道是看到洛飛煙起了歹心,不禁冷冷道:“林大俠如此行事,不怕天打雷劈麽?”


    林若虛轉過頭,忽然冷笑道:“你們若知我是為誰辦事,隻怕後悔今日沒讓這姑娘跟我走。”


    這話說得再明白不過,洛飛煙眼中寒光一閃,連踢了他腿上三處大穴,這幾腳俱都落在腎經上,傷了腎氣,種下頑疾。林若虛雙眼一翻,疼得差點昏死過去,眼中嘲弄盡成恐懼。


    少年笑得沒心沒肺,道:“看到了罷?以後說話需得小心點,不然可沒後悔藥吃。順便迴去告訴你家主子,若是再幹缺德事,我一樣打到他鼻子開花。”


    林若虛瞪著他,忽然想起一事,失聲道:“原來是你!”


    少年嬉皮笑臉道:“還是我。”


    林若虛長吐一口氣,沉聲道:“聽聞近兩個月來,洛陽出了位少年高手,無論多厲害的拳術名家,武林耆宿,都是被一拳打中鼻子昏死過去,沒有一個走得過第二招。原來是足下,難怪林某不是對手。”


    少年渾不在意,微笑道:“不過打了些沽名釣譽之輩,真正的高人怎麽會和我這小孩子計較?”


    林若虛頹然低頭,不再言語


    岑含微微皺眉道:“不知閣下怎麽處置這人。”


    少年微笑道:“山人自有妙計,兩位稍後,去去便來。”


    說罷一手一個,挾起兩個人往西去了。


    洛飛煙瞧他身形和方才懲治那倆人手段,不禁皺眉道:“這人來曆不明,又恁得厲害,若是對我們不利,隻怕防不勝防,還是小心為上。”


    岑含微一沉默道:“這人目光純淨,我從未見過,或可一交。”


    洛飛煙哼聲道:“外頭的人心不比穀裏幹淨,隻怕知人知麵不知心。”


    岑含微微一笑,不再言語。


    不知為何,他對這少年有股莫名的信任感,便是自己也說不清楚。不多時,少年便一溜煙迴來,隻是那林家兄弟已不知去向。


    見岑含神色中有詢問之意,便笑道:“扒幹淨倒吊在幾裏外的林子裏了,遠遠瞧去,活像兩條白皮豬。”


    岑含哈哈大笑,道:“妙!”


    洛飛煙臉一紅,白了他一眼,也不禁笑出聲來。


    少年對著二人作了一揖,笑道:“二位功夫我也是佩服得緊,萍水相逢,在下樂心。”


    岑含迴了一揖,道:“鄙人岑含,這是我師姐洛飛煙。”


    樂心道:“二位是初來洛陽麽?”


    岑含微笑道:“隻我是初來,隻是不想一來便遇到今日之事,卻是摸不著頭腦。”


    樂心笑道:“換了是我,也是一頭霧水。這林家兄弟底細我也不知,隻是有天晚上出來尿尿,恰好碰到二人鬼鬼祟祟,便一路跟著,才發現這兩頭驢不知哪裏抓了二十幾個貌美女子,詢問之下發現竟都是此處清白人家的女兒,我便趁著二人不注意將這些女子俱都放了。之後,這兩人抓一人,我便放一人。這兩條驢明知有人暗中阻撓,卻仍不肯罷手,仍是每日城裏城外遊蕩,伺機作怪。時日一久,我也玩得膩了。昨夜偷聽到這兩頭驢一早要出城,我便提早在此等候,隻等他們出來,引到荒無人煙處,好好教訓一番。不想恰巧遇到兩位,洛姑娘天生麗質,二賊見了必起歹意,於是我便索幸守株待兔,就地解決了。隻是不知兩位身懷絕技,反倒多此一舉了。”


    岑含拱手道:“樂兄高義,岑某佩服。”


    樂心擺手道:“別樂兄樂兄的聽著別扭,叫樂心就行。”


    岑含笑道:“好,那咱們就不俗套了,各以姓名相稱罷。”


    樂心拍手道:“再好不過。”


    岑含忽地想起一事,道:“方才聽那林若虛所言,這人似有極厲害的後台,你還是小心些。”


    樂心冷笑道:“不妨事,還怕他不來,我正想瞧瞧,這肆無忌憚拐騙民女的勾當,到底出自誰的手筆。”


    岑含微一沉吟,道:“此事算我一個,若有用得著之處,絕無二話。”說罷轉頭看洛飛煙,洛飛煙瞪了他一眼,卻是點了點頭。


    樂心道:“今日真是痛快,既狠揍了那兩條驢,又交了兩個好朋友。不知二位在何處落腳?”


    岑含苦笑道:“初來乍到,尚未找到宿頭。”


    樂心道:“既然如此,便去城東‘如歸’客棧罷,地方雖不大,住著卻舒服。到時候找你們也方便些。”


    岑含看洛飛煙,洛飛煙點頭道:“也罷,先落腳再說。”


    一覺醒來,舒暢無比,岑含坐在客棧大堂,饒有興致地啃著饅頭,桌上放著一碗白水,門外人來人往,洛飛煙正低頭喝著小米粥,一切簡單愜意。


    這客棧不大,不過十來間客房,大堂也隻比尋常人家的正屋大些,飯菜談不上精致,卻十分可口,平淡中帶著閑適,讓岑含想起桃源穀,也想起自己長大的江南,這“如歸”二字倒也算當得起。


    二人這一頓早飯雖然簡單,卻吃得十分耐心。樂心一大早便來過,又神秘兮兮地出了門,讓二人邊吃早飯邊等候。


    經昨日一事,岑含對這人大為欣賞,二人性格迥異,聊得卻極是投機,話一多,頓生知己之感。晚間樂心三杯貓尿下肚,竟硬拉著岑含要拜把子,隻看得洛飛煙哭笑不得。


    洛飛煙心中雖尚未完全放鬆戒備,卻也佩服這人真性情,且自打認識岑含以來從未見他如此神采飛揚。


    不知怎的,心中暖洋洋的,但想到自己報仇之日,岑含必會舍命相護,若害了他性命,自己豈非負疚終生?又不禁多了幾分擔憂與內疚。


    堪堪半個時辰過去,店家早已收了碗筷,樂心卻仍是沒來。洛飛煙皺眉道:“也不知這小子去作甚。這許久還不見人影。”


    岑含搖頭笑道:“我也不知他搗什麽鬼。”


    洛飛煙看門外道:“隻怕一時半會兒是不會來了,如今已安頓下來,你不是要行醫麽?總不能這麽空手在街上站著,咱們還是先去看看需置辦哪些物事。此處便讓店家留意,樂心來了讓他等一等便是。”


    岑含微一沉吟道:“也罷,便如此罷。”說完轉身去找店家,剛跨出兩步,忽轉身對門外道:“這小子倒是不早不晚。”


    洛飛煙轉頭看去,正是樂心,手裏拿著幾塊布,一根竹竿和一個包裹,臉上笑得神神秘秘。


    岑含一臉無奈道:“我的樂大爺,你到底去哪兒了?”


    樂心一揚手道:“去弄這個。”


    說罷攤開手中物事,幾塊青布上寫著“妙手迴春”,“手到病除”等字樣,和竹竿一起想必是拿來作幌子,包裹中隻有一個木盒,盒中一應針具俱全。


    岑含麵露感激之色,昨日自己偶然提及行醫為生之事,真是言者無意聽者有心,這小子竟幫自己置辦這些物事去了。


    樂心笑道:“怎麽樣?還不錯罷?”


    岑含展顏道:“倒是難為你了,隻是有一樣不好。”


    樂心疑惑道:“哪裏不好?”


    岑含皺眉道:“寫得俗了些。”


    樂心怪道:“這街上治病的不都這麽寫得麽?”


    岑含失笑道:“你倒是把我當成那些江湖郎中了。”


    樂心道:“那你要寫甚麽?”


    岑含微一沉吟,道:“就寫‘行針療疾,治病救人’。”


    樂心瞪眼道:“這不俗?”


    岑含細細一想,笑道:“是有些俗,但不胡吹大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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