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山村大宅正房內。
李自成一進屋，坐在高迎祥左側的羅汝才便招手讓他過去坐。
李自成擺擺手，隨便找個角落坐下。
高迎祥開始講話：“各位頭領，咱們自從在車廂峽逃出來，到現在快一年了。開始在大山裏安穩了幾個月，出山後雖說打下過十幾座縣城，有一些收獲，但都是小意思。幸好招募了許多饑民，剛想大鬧一番，洪承疇、吳英琪的陝兵，加上曹文詔、賀人龍、張傑、曹變蛟的幾萬人馬又追著咱們打。咱們從湖廣跑到陝西，從陝西跑到山西，又從山西跑到河南，真像孔老夫子一樣，惶惶然如喪家之犬啊。”
座中有人嬉笑兩聲，大部分人卻是神色黯然。
坐在高迎祥右側的劉國能說：“闖王，陝兵似乎比關寧兵還厲害，我看咱們還是跑進大山裏避避風頭再說。”
羅汝才：“國能老弟說得有道理。”
座中許多人隨聲附和：“有道理，有道理。”
張獻忠忽地一聲站起來，衝著劉國能、羅汝才吼道：“你白白叫闖塌天，你不配稱為足智多謀的曹操！你們的膽量呢？你們的計謀呢？都讓洪承疇、吳英琪、曹文詔嚇跑了嗎？”
座中人都驚呆了，生怕劉國能、羅汝才臉上掛不住，與張獻忠翻臉。
高迎祥立即攬台：“獻忠老弟別激動，有話慢慢說。”
張獻忠喘著粗氣坐下，似乎是想調整一下情緒再說。
高迎祥說道：“各位，當前局勢比黃龍山被燒毀時怎麽樣？比車廂峽被包圍時怎麽樣？咱們不是都闖過來了？”
李自成站起來：“闖王，我有幾句話，想對大家說說。”
高迎祥點點頭：“說吧。”
李自成語氣平緩，但態度非常堅決地說：“我們米脂老家的老人們常說，若是一個漢子豁出命來硬拚，十個漢子未必能攔得住。現在，咱們起義軍有二十多萬漢子，官軍才十來萬人，怎麽就被嚇倒了？”
羅汝才：“自成老弟，官軍人數雖然比咱們少，但裝備精良訓練有素。”
張獻忠直統統地頂一句：“羅大哥，你這叫，叫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
羅汝才尷尬一笑，不再說話。
劉國能卻說：“羅大哥說的都是事實，我們不能裝看不見。”
張獻忠沒詞兒了。
李自成朗聲道：“咱們的裝備、訓練都比不上官軍，這話沒錯，也沒人假裝看不見這個事實。但咱們也有許多長處，是官軍沒法比的。”
羅汝才：“自成老弟，你具體說說咱們眼下的長處。”
李自成：“大家跟官軍打了多年仗，自然知己知彼。單說眼下在滎陽一帶，似乎咱們是四麵楚歌，官軍的包圍圈如鐵桶一般。怎麽辦？坐著等死？舉手投降？”
張獻忠笑著說：“投降的事，咱老張沒少幹，可沒有一次是真的。”
大家哄笑起來。
李自成：“有車廂峽那次，恐怕洪承疇再也不信了。”
劉國能：“自成，你別繞彎子，直說吧，你到底有什麽好主意？”
李自成：“四麵開花，衝出包圍圈。”
羅汝才問：“以後呢？”
李自成：“擴大作戰區域，攪他個天翻地覆。”
劉國能：“再以後呢？”
李自成：“搗毀朱明首都，讓朱皇帝沒法過日子。”
大家都愣了，接著議論紛紛：“拚死命能衝出去就不錯，想打開北京城？走不到半路就把咱們滅了。說夢話吧？”
李自成微笑不語。
高迎祥：“大家靜一靜，讓自成仔細說說他的想法。”
李自成：“咱們起義以來，衝破包圍圈謀求大發展，也不是一次兩次，用不著自成多說。單說說搗毀朱明首都，大家知道，朱明都城有三處，首都北京、留都南京、中都鳳陽，以咱們眼下實力，別說北京，連南京也打不下來。”
大家紛紛點頭：“對呀，對呀。”
李自成接著問：“咱們打打鳳陽怎麽樣？”
大家恍然大悟，卻又神色各異，躍躍欲試的，猶疑觀望的，如臨深淵的，不一而足。
李自成笑笑：“大家也許知道，鳳陽城號稱大明中都，就因為有老朱家祖墳在其中；還設置巡撫衙門，提高鳳陽規格；還派遣幾千精兵駐紮其中。但是，為了保護鳳陽風水，並沒有建築城池。”
張獻忠脫口而出：“堅決打他狗日的。”
座中許多人卻沉默不語。
李自成看看大家，微笑道：“自成知道大家的心思，恐怕是在想，若掘老朱家祖墳，才真是一丁點兒後路也不給自己留。”
李自成對高迎祥拱手道：“闖王，李自成就想一條路走到黑。打鳳陽、掘老朱家祖墳李自成一人承擔。”
張獻忠：“算我一個。”
高迎祥：“這可不僅僅是滅九族、十族的事，當然得由我高迎祥領頭。大家可有意見？”
眾人零零星星地迴答：“沒有，沒有。”
高迎祥又與坐在身邊的羅汝才、劉國能耳語幾句，便站起來大聲宣布：“計議已定，羅汝才率領十三家兄弟向湖廣方向突圍，劉國能率領十一家兄弟向四川方向突圍，田見秀率領十家兄弟向河南方向突圍，我與張獻忠、李自成衝出包圍圈，直搗鳳陽。”
李自成一進屋，坐在高迎祥左側的羅汝才便招手讓他過去坐。
李自成擺擺手，隨便找個角落坐下。
高迎祥開始講話：“各位頭領，咱們自從在車廂峽逃出來，到現在快一年了。開始在大山裏安穩了幾個月，出山後雖說打下過十幾座縣城，有一些收獲，但都是小意思。幸好招募了許多饑民，剛想大鬧一番，洪承疇、吳英琪的陝兵，加上曹文詔、賀人龍、張傑、曹變蛟的幾萬人馬又追著咱們打。咱們從湖廣跑到陝西，從陝西跑到山西，又從山西跑到河南，真像孔老夫子一樣，惶惶然如喪家之犬啊。”
座中有人嬉笑兩聲，大部分人卻是神色黯然。
坐在高迎祥右側的劉國能說：“闖王，陝兵似乎比關寧兵還厲害，我看咱們還是跑進大山裏避避風頭再說。”
羅汝才：“國能老弟說得有道理。”
座中許多人隨聲附和：“有道理，有道理。”
張獻忠忽地一聲站起來，衝著劉國能、羅汝才吼道：“你白白叫闖塌天，你不配稱為足智多謀的曹操！你們的膽量呢？你們的計謀呢？都讓洪承疇、吳英琪、曹文詔嚇跑了嗎？”
座中人都驚呆了，生怕劉國能、羅汝才臉上掛不住，與張獻忠翻臉。
高迎祥立即攬台：“獻忠老弟別激動，有話慢慢說。”
張獻忠喘著粗氣坐下，似乎是想調整一下情緒再說。
高迎祥說道：“各位，當前局勢比黃龍山被燒毀時怎麽樣？比車廂峽被包圍時怎麽樣？咱們不是都闖過來了？”
李自成站起來：“闖王，我有幾句話，想對大家說說。”
高迎祥點點頭：“說吧。”
李自成語氣平緩，但態度非常堅決地說：“我們米脂老家的老人們常說，若是一個漢子豁出命來硬拚，十個漢子未必能攔得住。現在，咱們起義軍有二十多萬漢子，官軍才十來萬人，怎麽就被嚇倒了？”
羅汝才：“自成老弟，官軍人數雖然比咱們少，但裝備精良訓練有素。”
張獻忠直統統地頂一句：“羅大哥，你這叫，叫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
羅汝才尷尬一笑，不再說話。
劉國能卻說：“羅大哥說的都是事實，我們不能裝看不見。”
張獻忠沒詞兒了。
李自成朗聲道：“咱們的裝備、訓練都比不上官軍，這話沒錯，也沒人假裝看不見這個事實。但咱們也有許多長處，是官軍沒法比的。”
羅汝才：“自成老弟，你具體說說咱們眼下的長處。”
李自成：“大家跟官軍打了多年仗，自然知己知彼。單說眼下在滎陽一帶，似乎咱們是四麵楚歌，官軍的包圍圈如鐵桶一般。怎麽辦？坐著等死？舉手投降？”
張獻忠笑著說：“投降的事，咱老張沒少幹，可沒有一次是真的。”
大家哄笑起來。
李自成：“有車廂峽那次，恐怕洪承疇再也不信了。”
劉國能：“自成，你別繞彎子，直說吧，你到底有什麽好主意？”
李自成：“四麵開花，衝出包圍圈。”
羅汝才問：“以後呢？”
李自成：“擴大作戰區域，攪他個天翻地覆。”
劉國能：“再以後呢？”
李自成：“搗毀朱明首都，讓朱皇帝沒法過日子。”
大家都愣了，接著議論紛紛：“拚死命能衝出去就不錯，想打開北京城？走不到半路就把咱們滅了。說夢話吧？”
李自成微笑不語。
高迎祥：“大家靜一靜，讓自成仔細說說他的想法。”
李自成：“咱們起義以來，衝破包圍圈謀求大發展，也不是一次兩次，用不著自成多說。單說說搗毀朱明首都，大家知道，朱明都城有三處，首都北京、留都南京、中都鳳陽，以咱們眼下實力，別說北京，連南京也打不下來。”
大家紛紛點頭：“對呀，對呀。”
李自成接著問：“咱們打打鳳陽怎麽樣？”
大家恍然大悟，卻又神色各異，躍躍欲試的，猶疑觀望的，如臨深淵的，不一而足。
李自成笑笑：“大家也許知道，鳳陽城號稱大明中都，就因為有老朱家祖墳在其中；還設置巡撫衙門，提高鳳陽規格；還派遣幾千精兵駐紮其中。但是，為了保護鳳陽風水，並沒有建築城池。”
張獻忠脫口而出：“堅決打他狗日的。”
座中許多人卻沉默不語。
李自成看看大家，微笑道：“自成知道大家的心思，恐怕是在想，若掘老朱家祖墳，才真是一丁點兒後路也不給自己留。”
李自成對高迎祥拱手道：“闖王，李自成就想一條路走到黑。打鳳陽、掘老朱家祖墳李自成一人承擔。”
張獻忠：“算我一個。”
高迎祥：“這可不僅僅是滅九族、十族的事，當然得由我高迎祥領頭。大家可有意見？”
眾人零零星星地迴答：“沒有，沒有。”
高迎祥又與坐在身邊的羅汝才、劉國能耳語幾句，便站起來大聲宣布：“計議已定，羅汝才率領十三家兄弟向湖廣方向突圍，劉國能率領十一家兄弟向四川方向突圍，田見秀率領十家兄弟向河南方向突圍，我與張獻忠、李自成衝出包圍圈，直搗鳳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