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車、驢車進入縣城。


    “好多人!”


    “我從來沒見過這麽多人!”


    “好熱鬧!”


    ……


    孩子們瞬間被驚呆,爬在大板車兩側低矮的護欄上,瞪大眼睛,盯著街麵上的人流、店鋪觀察著。


    孩子們長這麽大,第一次見到這麽多人,這麽熱鬧的景象。


    街麵上的行人,看著朱棣他們這個隊伍,也紛紛好奇駐足旁觀。


    “穿著儒衫,這些孩子看樣子是來參加童生考試的。”


    “怎麽一下子來了這麽多孩子。”


    “可不嘛,以往參加童生考試的孩子,不都是坐著馬車嗎?俺還是第一次見坐大板車來參加童生考試,還這麽多一起來。”


    ……


    百姓的議論,孩子們充耳不聞,全都睜大渴求的眼睛,觀察著沿途一切從未見過的新鮮事物。


    朱棣也在尋找著賣糖葫蘆的小販。


    現在已經是初春,賣這種碎嘴小玩意兒的商販明顯不如春節時多。


    行至縣城最繁華的中心地段。


    還真讓朱棣發現了一個賣糖葫蘆的背影。


    朱棣手指前方,笑著轉頭:“賣糖葫蘆的,找到了。”


    徐妙雲好奇側頭,順著朱棣手指的方向看去。


    “世顯,你幫我趕車……”


    “朱先生我去。”周世顯搶先跳下馬車,在人群中穿梭,追趕前麵順著人流向前的商販。


    噗!


    當周世顯帶著商販轉身,指著他們和小販交流時,朱棣臉上的笑容凝滯,徐妙雲卻忍不住笑了。


    太巧了,竟然是春節時,拍四郎馬屁拍到馬腿上的那個。


    “小哥兒,太巧了,俺們又見麵了!”周世顯帶著商販趕來,商販看到朱棣,掃了眼徐妙雲,頓時咧嘴樂道:“去年俺就說,尊夫人肯定給小哥兒生個大胖小子,而且要麽是武曲星,要麽是文曲星,看,俺和小哥兒又遇到了,這就是天意,俺說的話,肯定會應驗!小哥兒就等著抱個大胖小子吧……”


    徐妙雲低頭,努力忍笑。


    同時,她也有些懷疑,這是不是天意,不然也太巧合了。


    烏鴉嘴!


    朱棣瞧著咧嘴樂,宛若話癆的小販,氣的唇角抽抽。


    周世顯聽周浪說起過,朱棣心心念念想要個小棉襖,幾次拉小販的衣角。


    可話癆小販,根本沒有察覺。


    朱棣努力保持笑容,指著小販的糖葫蘆,“你的糖葫蘆我全都要了,要多少錢?”


    小販頓時瞪大眼睛,愣怔,緊接著,更加高興了,嘴角往耳根咧,豎起大拇指,“小哥兒做事就是豪氣,我家夥事兒也送小哥兒,原價一百一十文,現在小哥兒給一百文就成。”


    朱棣拿出錢袋子,數了一百文遞給商販。


    “小哥兒,尊夫人肯定會給小哥兒生個大胖小子!”


    “要麽武曲星,要麽就是個文曲星,俺的話,一定會應驗的!”


    車隊駛離,小販還在後麵咧嘴笑著,大聲道喜送祝福。


    噗!


    徐妙雲真的忍不住了,捂嘴偷笑。


    朱棣好氣又好笑,從上麵摘下兩串,把剩下的交給周世顯,“世顯,你去後麵,和孩子們一起分著吃。”


    周世顯認真點頭,拿著糖葫蘆去後麵給孩子們分發。


    朱棣微微側身,把糖葫蘆遞到低頭偷笑的徐妙雲麵前,沒好氣笑道:“吃吧,糖葫蘆伱也吃了,因為你要吃糖葫蘆,兩次找來同一個烏鴉嘴,要不是小棉襖,看我讓你怎麽還債。”


    徐妙雲忍笑接過糖葫蘆,含笑低語:“四郎,你說這是天意,還是巧合?”


    “哪有那麽多天意,巧合,沒有什麽天意,我斷定,一定是小棉襖。”朱棣笑著篤定道。


    要不是小棉襖,下次再遇到這個賣糖葫蘆的烏鴉嘴。


    別想讓他花一分錢!


    朱棣往後看了眼,他剛才粗略掃了一下,孩子們也能每人分得兩串,還有富餘。


    一個個皮孩子,和他們師娘一模一樣,一手舉著一串糖葫蘆,一邊吃著,又一邊觀察著所見到的一切。


    ……


    望仙樓。


    因為靠近北門,馬秀英的馬車率先抵達。


    毛驤停穩馬車,低聲道:“娘娘,到了。”


    看店小二跑出來迎接,把馬韁交給對方,拿著小凳子放在車轅一側,候著……


    馬秀英帶著小侍女明霞從車上下來。


    馬車被店小二牽走,毛驤陪著馬秀英一邊往裏走,一邊低聲道:“娘娘,臣剛才問了,殿下他們還沒到,咱們要不要等等。”


    “不,先去屋裏。”馬秀英笑著吩咐。


    她想藏在暗中看看。


    這是為人母親的一點小趣味。


    毛驤無法理解,微微詫異後,立刻去安排。


    很快,店小二就帶著馬秀英來到錦衣衛小旗,為她臨時定的房間。


    “娘娘,這間是醉仙樓次一等的房間,最好的一間就在隔壁,被蔣進忠給殿下預定了。”毛驤解釋道。


    馬秀英笑笑,“這樣正好,妙雲現在需要一個更舒適的環境。”


    話中,馬秀英來到窗前,推開窗戶。


    站在窗戶前,就能看到大堂內的所有人。


    看得出來,這家望仙樓住了不少來參加童生考試的孩子。


    大堂內,不時有大人帶著孩子,進進出出。


    “娘娘,江寧縣的錦衣衛也派人住了進來,而且來時,臣就觀察了,附近有好幾個衙役巡街,看樣子是蔣進忠安排的,不會有什麽地痞無賴,衝撞王妃的。”


    馬秀英點點頭。


    於此同時。


    七輛大板車靠近望仙樓。


    周世顯率先跑著進入店內,直奔掌櫃台,拿出一個牌子,“王掌櫃,蔣大人預定的房間都準備好了嗎?”


    “周小哥兒,縣尊大人的貴客到了?”王掌櫃詢問同時,忙從裏麵繞出來,見周世顯點頭,匆匆去外麵迎接……


    王掌櫃看到,來的竟然是七輛連個棚子都沒有的大板車,眼中閃過一抹狐疑。


    ‘這就是蔣縣尊的貴客?’


    除了前麵大板車的一男一女。


    後麵車上的孩子,雖然穿著儒衫,可逃不過他這雙多年察言觀色曆練出來的火眼金睛。


    一看就是連縣城都沒來過的鄉野孩子!


    就在王掌櫃狐疑之際,周世顯已經從身邊跑了出去,迎上去,幫朱棣牽著大黃,穩穩停下來。


    一群皮孩子,不等馬車停穩,就紛紛一手拿著一串糖葫蘆,跳下馬車,跑到望仙樓門口打量著。


    “望仙樓!”


    “這裏就是蔣青天給咱們預定的望仙樓!”


    “這棟樓也太大了!比師傅、師娘的新房子都要大好多。”


    ……


    ‘這些孩子竟然認識蔣縣尊!看樣子還很熟悉!’


    王掌櫃驚訝看著楊東旭等人,臉上堆滿笑容迎上去……


    “慢點,小心……”朱棣一邊注意著皮孩子們,一邊扶徐妙雲下車。


    等他帶著徐妙雲走去時。


    楊東旭正在迴答王掌櫃,“蔣大人是江寧縣縣令,我們當然知道了……”


    人小鬼大!


    朱棣、徐妙雲瞧著楊東旭,有板有眼,應對王掌櫃的套話,不由相視一笑。


    見朱棣和徐妙雲走來,楊東旭鬆了口氣,立馬不理王掌櫃,“師傅、師娘。”


    王掌櫃起身,抱拳恭敬道:“這位就是朱先生吧?縣尊大人已經為朱先生及孩子們,安排好了住處,請跟我來。”


    ……


    噗!


    樓上房間內。


    馬秀英看著徐妙雲兩手各拿一串糖葫蘆,一群孩子排隊跟在後麵,也一手一串糖葫蘆走進來,不由笑了。


    明霞淺笑低語,“娘娘,太有趣了,怪不得殿下和王妃不願迴金陵。”


    馬秀英笑著點點頭。


    同時心中無奈歎氣。


    瞧瞧老四和妙雲現在過得多有滋有味,這種情況,讓他們迴金陵城那種處處充滿勾心鬥角的地方?


    他們肯定不想。


    朱棣先把徐妙雲送到房間內,然後就帶著八叔等人,去安頓孩子們。


    安頓好出來後。


    八叔說道:“四郎,那我們就先迴去了,後天再來接你們。”


    “八叔,花不了幾個錢的。”朱棣說道。


    “娃子們交給你和大丫,俺們放心,迴了。”八叔幾人笑著,十分堅持,丟下一句話,匆匆就走。


    他們知道,四郎和大丫不缺這點錢。


    但不能因為人家四郎和大丫不缺,他們就可以可勁兒厚著臉皮,占便宜。


    這樣的人,沒皮沒臉,沒骨氣,自己一輩子支棱不起來,也無法給兒孫做個好榜樣。


    八叔他們想什麽,朱棣知道,無奈笑著搖頭。


    周世顯邀請道:“朱先生,我娘想請兩位先生和孩子們去浪浪烤魚吃飯,預祝先生和孩子們……”


    朱棣笑著拍了拍周世顯肩膀,“沿途顛簸,徐先生她還懷著身孕,已經很累了,等考完後,我們去。”


    “那我帶些烤魚過來。”周世顯堅持道。


    朱棣靈光一閃,笑道:“剛才進來時,我注意到望仙樓住了很多來參加童生考試的,你跟店家打聽一下,有多少,浪浪烤魚中午給每桌免費贈送一條烤魚,預祝這些孩子們,鯉魚躍龍門,前程似錦。”


    見周世顯有些不解,朱棣耐心解釋:“一家店,想要做長久的紅火生意,就要有個好名聲,浪浪烤魚,支持孩子們科舉,將來報效朝廷,造福百姓,這就是好名聲。”


    “謝謝朱先生教導。”周世顯謝過後,就迫不及待道:“朱先生,那我去跟掌櫃的打聽了,中午之前,我會趕迴來,我不在期間,朱先生要是有什麽需要,可以出去找衙役,蔣大人安排了衙役在附近……”


    朱棣點頭,望著周世顯急匆匆離開,笑著轉身迴屋。


    屋內。


    馬秀英三人,聽到了朱棣教導周世顯的這番話。


    毛驤不由暗暗點頭,在諸皇子中,這位殿下絕對是最為出類拔萃的幾個之一。


    可剛可柔!


    果斷起來,可以兇狠無情。


    藍玉都差點把命丟在土橋村。


    你以為他隻有果斷剛硬時,又會發現,這位為人處事,也能處理的十分恰到好處。


    就像他自己說的那句話。


    人不可無鋒,但不能時時鋒芒畢露,平日裏,要藏鋒於鞘中。


    毛驤餘光偷偷窺探,見馬秀英出神想事,心中明白,與他所想,肯定差不多,小心翼翼試探:“娘娘,殿下他們現在安頓好了,要不要去隔壁。”


    馬秀英迴神,點點頭起身,笑著吩咐,“你們不要跟著我了,去忙自己的事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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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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