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郎。”


    屋前,朱棣陪著徐妙雲散步時,徐妙雲突然抬手,笑指前方。


    朱棣順著徐妙雲手指方向看去……


    就見一大一小,坐在馬車車轅而來。


    蔣胖子雙手環臂,閉著眼睛,一副別人欠了他幾百兩銀子。


    少年周世顯筆直端坐,表情認真趕著馬車。


    噗!


    徐妙雲淺笑低語評價:“以前周浪和蔣胖子坐在一起還挺協調,現在換成少年周世顯和蔣胖子,這個組合,怎麽看都有些滑稽。”


    朱棣也笑了,是挺滑稽。


    實在是蔣胖子和周世顯兩人的性格,即便坐在那兒一動不動,都能瞧得出,完全不搭邊兒。


    “縣尊,朱先生、徐先生。”周世顯出聲提醒。


    蔣進忠這才睜開眼,圓圓的肉餅子臉上,瞬間仿若一朵花綻放,堆滿了笑容,小聲嘀咕道:“徐先生的肚子這麽大,該不會不止一個吧,這還怎麽好意思讓朱先生給我做烤魚……”


    周世顯抿了抿唇。


    “你別說話!”蔣進忠注意到後,立即製止,他害怕這小子,不會說話,又往他心窩捅刀子。


    剛才一下就夠夠了。


    馬車抵近,尚未挺穩,蔣進忠就跳下馬車,身體左右搖晃……


    看的朱棣和徐妙雲二人既好笑,又為蔣胖子捏了把汗。


    好在,蔣進忠最後穩穩的站住了。


    “恭喜朱先生、徐先生。”蔣進忠站穩瞬間,就忙抱拳恭喜,快步走來。


    徐妙雲含笑點點頭。


    “多謝蔣大人祝福。”朱棣笑著迴謝後,詢問:“不知蔣大人此番來?”


    ‘我總不能說,想吃朱先生烤魚吧?徐先生肚子都這麽大了,我這張嘴就是再饞,也不好意思張口啊!’


    蔣進忠委屈腹誹,笑嗬嗬道:“三天後,不是就要童生考試了嗎,我來看看村裏的孩子們準備的怎麽樣。”


    “入村時已經看到了,朱先生,徐先生教的就是好哇,這些孩子小小年紀,心態就十分好……”


    “另外,就是知道徐先生快產子,提前給朱先生送祝福,道賀。”


    說著,小眼睛往後麵周世顯的方向瞥了眼。


    湊到朱棣麵前,小聲道:“朱先生,你參加科舉,是準備入仕為官對吧。”


    指了指朱棣,又指了指自己,“朱先生,咱們以後就是同僚了,還請朱先生一定要幫襯幫襯我。”


    “有類似競拍包稅這種露臉的好點子,一定要帶上我。”


    ……


    在周世顯一個小孩子麵前吹吹牛可以。


    但在朱先生麵前,一定要態度端正!


    徐妙雲極力忍笑。


    朱棣強忍著,脫鞋子,往蔣胖子臉上招唿的衝動,解釋道:“我考功名,主要是為了出行方便,等家妻生養後,我還想帶著她去遊曆天下……”


    ……


    “暫時沒有為官的打算。”


    “沒事沒事,我相信朱先生肯定會有入仕的一天。”蔣進忠十分肯定道,他才不相信,朱先生這種大才,會一輩子居於鄉野。


    他始終堅信,朱先生現在居於鄉野,隻是沒有找到人生方向,沒有發現可為之奮鬥的明主。


    大丈夫生於天地間,當提三尺劍,立不世之功,豈能鬱鬱久居鄉野之間!


    當然,這話想想就行,不能說出來。


    沒找到明主?


    這話說出來,可就是害人家朱先生了。


    笑著拍胸脯保證,“我先給朱先生在官場上趟一條路出來,到時候,我和朱先生聯手,縱橫官場,朱先生的目標是現在的徐相,我的目標是現在的胡相,一代新人換舊人!”


    ‘不久後,我家老頭子,為了廢除相製,砍了好多腦殼。’


    朱棣實在受不了了,忙轉移話題,“蔣大人,屋裏請。”


    “稍等。”


    蔣進忠忙轉身,在周世顯的幫助下,從馬車上搬下一大堆東西。


    有補品,有木馬,還有一套十分精美的文房四寶,送給朱棣的。


    ……


    聊了片刻。


    蔣進忠遺憾的瞥了眼自己帶來的肥美鯉魚,起身告辭,“朱先生,縣衙還有事,我就先告辭了。”


    “我已經在江寧縣望仙樓,給朱先生和孩子們定了房間,朱先生考試前一天,到了江寧縣,直接報名諱入住即可。”


    望仙樓朱棣知道。


    據說是江寧縣最有名的客棧酒肆。


    不得不說,蔣胖子真的很會辦事。


    他笑著抱拳感謝,“那就謝謝蔣大人,蔣大人中午留下來吃飯吧,我知道蔣大人喜好我做的烤魚……”


    “不了不了。”蔣進忠忙婉拒,指著木桶水中的鯉魚,強行解釋,“這幾條魚,是預祝朱先生和孩子們鯉魚躍龍門。”


    ……


    馬車走遠一些。


    蔣進忠撩起簾子,把獨獨留在車內的一包作料拿出來,感慨道:“世顯,跟我出來這趟,又長見識了吧,做人就要有我這種隨機應變的靈巧,你這小子,就是太木訥實誠。”


    周世顯看了眼蔣進忠手中的作料包。


    還以為蔣進忠要教他。


    一邊認真趕車,一邊皺眉琢磨,“縣尊,伱把作料留在馬車內,是怕朱先生猜到,你是來吃烤魚的!”


    要說的這麽直白嗎!換你爹,肯定不會這麽說!


    一刀!


    蔣進忠默默把手放在胸口。


    周世顯沒有察覺,隻是眉頭皺的更緊了,“可朱先生那麽聰明的人,晚輩覺得,朱先生看到鯉魚時,就知道,您想吃烤魚了。”


    “上迴朱先生喬遷,您帶著晚輩來,帶的禮物裏,就有烤魚。”


    兩刀!


    蔣進忠痛苦的閉上眼睛。


    “父親和我說,在聰明人麵前,強行解釋,還不如老實承認,父親說,當初他和朱先生第一次見麵,給朱先生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後來,他就沒解釋,而是當著朱先生的麵,老實承認錯誤。”


    “父親說,在聰明的人麵前,耍小聰明,人家事後也會捧腹大笑的。”


    “縣尊,您是故意用這種方式,逗朱先生和徐先生高興對嗎?”


    周世顯以為想通了蔣進忠的教導,滿臉期待扭頭。


    三刀!


    天殺的周浪!我那裏對不起你了,讓你兒子來禍害我!


    “嗯,你這小子其實挺聰明的,這都能讓你猜到,孺子可教,好好趕車。”蔣進忠努力保持平靜,以承認的方式,強行挽尊。


    朱先生如果真是燕王朱棣。


    他肯定會用這種方式,逗其開心,可朱先生他不是呀!


    當初他都試探過了。


    隻能說,他和燕王無緣,不過,因為朱先生,他被太子爺記住了!


    周世顯開心笑了,“縣尊,你是朱先生之外,第二個誇我聰明的人。”


    ‘傻孩子,朱先生肯定是安慰你,你還當真了。’


    蔣進忠腹誹著,悄悄把苦果吞下……


    ……


    考前一天。


    清早。


    八叔等人,早早就駕好七輛牛車、驢車。


    其中五輛是購買大牲口時村裏添置的。


    “四郎,準備好了嗎?可以出發了。”


    屋內,朱棣聽到外麵喊聲,轉身,“走吧。”


    本來,他是打算讓妙雲留在家裏的,有四嬸她們照顧著。


    可也不知是不是臨近生產,妙雲內心緊張,害怕,一刻也離不開他,非要跟著去。


    這種情況,他反而不敢把妙雲一個人留家裏了。


    徐妙雲點點頭。


    朱棣攙扶著徐妙雲出來時。


    八叔、四叔這幾個村裏最好的車把式,已經在屋前的路上等著,全村都來送孩子們。


    孩子們在車邊站著。


    幾個小姑娘也在。


    這幾個小姑娘,從小到大,就沒去過江寧縣,雖然女孩子沒有資格參加科舉考試,不過妙雲想帶她們,去江寧縣城看看。


    對此,他是同意的,順便讓幾個小姑娘,在他去參加考試時,陪著妙雲。


    每個皮孩子,都穿上了平日裏舍不得穿的儒衫。


    在朱棣、徐妙雲出來後,整齊作揖,“師傅、師娘。”


    叔伯嬸子們,瞧著自家孩子,這麽有禮貌的模樣,不由無聲咧嘴笑了。


    每個人都知道。


    甭管自家孩子適不適合科舉。


    但至少和他們大字不識一個,不一樣了!


    就連跟著四郎,學了一段時間數術的大姑娘,春節期間,跟著大人去鄰村走親戚,被鄰村人知道,都變得十分吃香。


    這段時間,來村兒裏說媒的人,那是絡繹不絕!


    果真像大丫說的。


    女孩子學知識,也是一筆豐厚的嫁妝!


    是不被婆家輕視小看的底氣!


    朱棣看著這群躍躍欲試,激動的皮孩子,笑道:“上車!”


    孩子們聞言,紛紛激動的往車上爬。


    朱棣轉身對留在家裏的嬸子們說道:“各位叔伯嬸子,大家放心吧,我們會照顧好孩子們的。”


    “放心!嬸子們一百個放心!”


    “四郎,要是東升出門在外調皮,就好好教訓他!”


    “對,你要照顧大丫,如果他們敢調皮,就教訓他們,嬸子們絕不會怨你。”


    ……


    嬸子們紛紛發言,他們信不過別人,難道還信不過四郎、大丫?


    這一年時間,四郎、大丫怎麽對孩子們,他們都看在眼中的。


    這些孩子們,這輩子都得記住四郎、大丫的再造之恩。


    哪個敢忘恩負義,他們就先大耳刮子教訓!


    又說了幾句,朱棣扶著徐妙雲上了最前麵大黃拉得馬車。


    大黃性子最溫順,拉車也最穩。


    朱棣坐到車轅上,從一個年輕人手中接過韁繩,往後看了眼,看著皮孩子們,躍躍欲試,興奮的眼睛,和徐妙雲相視一笑,“走嘍!”


    “走嘍!”


    一群皮孩子,學著朱棣,嘻嘻哈哈大喊。


    ……


    皇宮。


    毛驤急匆匆入宮,滿臉焦急,邊走邊嘀咕,“這可怎麽辦,徐大丫跟著去江寧,萬一出點事,我就是有一萬顆腦袋,怕也不夠皇爺砍。”


    “去找娘娘,為今之計,隻能去找娘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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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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