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說迴家不容易。蘭兒既不能大搖大擺地叩門而入,怕的是王府也有妖道的爪牙,又不能半夜三更登堂入室,怕的是嚇壞兩位老人。她真的犯了愁。

    葉昊天看她愁容滿麵的樣子,安慰道:“莫急,此事讓我安排。”轉而問道:“你爹有什麽習慣?比如經常愛到哪裏去?”

    蘭兒想了想道:“他老人家愛到夫子廟去喝雨花茶。幾乎每天午後都去。”

    葉昊天擊掌道:“這就有辦法了。”

    臘月二十六日午後,夫子廟一帶到處張燈結彩。葉昊天漫步在秦淮河邊,放出神識四處察看著。不久,一個年約五旬的老者走過來,依然儒生打扮,沒有帶任何護衛兵丁,緩步走進了晚晴樓。

    葉昊天一眼認出那正是蘭兒的父親六王爺,於是隨後跟了進去。

    王爺正坐在靠窗的雅座旁,慢慢地品著香茗。看見葉昊天,他禁不住愣了一下,很快開口道:“年輕人,過來聊聊!”

    葉昊天上前行禮:“老先生,好久不見,一向可好?”

    王爺搖了搖頭:“唉!我老了,隻求安度餘生而已,倒是你如此年輕,不能每天隻是閑逛。我上次去查過你的試卷,果然每個題目不多不少五百五十字,確實沒有騙我。我記得你是中了探花的,怎麽還在這裏無所事事?”

    葉昊天在王爺對麵坐下,說道:“傷心不分年老年幼,我的仕途之心已冷,故而每日閑逛,得過且過。”

    老人沉默無言,麵色變得很是陰暗,自然是想起了女兒。

    葉昊天不忍看老人蕭索的麵容,略停片刻道:“晚輩一年來遊走四方,倒是發現了一件寶物,老先生看了定會喜歡。”

    王爺神色淡漠地道:“什麽寶物?我對寶物不感興趣。”

    葉昊天故作低聲道:“這件寶物非比尋常,老先生看了若不高興,可以重重責罰晚輩,殺我的頭也不怕。”

    王爺感到有些奇怪,問道:“究竟是什麽東西?聽你這麽說,老夫倒想見上一見。”

    葉昊天環顧左右道:“這裏不方便,能否到貴府一敘,也好仔細觀瞧寶物?”

    王爺瞄了他一眼:“飲了此茶,你跟我去。”

    葉昊天起身道:“老先生慢慢用茶,我去準備一下,隻在樓下等候。”說完施了一禮轉身出去。

    當王爺又喝了兩杯出來的時候,發現葉昊天已經等在門外,旁邊還跟著一頂小轎。正疑惑間,隻聽葉昊天道:“寶物比較大,因為見不得光,隻好放在轎子裏,請老先生勿怪。此轎最好直接抬入內宅,請夫人一同觀賞。”

    王爺越發奇怪,卻沒有再問,隻是在前緩步走著。葉昊天命人抬了小轎在後緊跟。時候不大,來到王府。王爺吩咐,直接進入內宅,抬入書房,然後令所有人等全都退下。

    當他打開轎簾時,一眼看見裏麵坐著個麵蒙絲巾的女子,連忙退後兩步,“啪”地一拍桌子,狠狠地瞪著葉昊天:“少年人留連花叢也倒罷了,卻來戲弄我老頭子!你好大的膽!”

    話音未落,蒙麵女子已經“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口中唿道:“爹!女兒不孝,累您傷心了!”揭去麵紗,露出熟悉的麵容,竟是他夢魂牽繞的女兒!

    王爺激動的向前走了幾步,欲待伸手相扶,忽又停了下來,雙目看著蘭兒,以為自己在做夢!

    蘭兒道:“爹,真的是我,我還活著,你摸摸我的手,是真的啊!”看著父親還在發呆,她的眼淚流了下來:“爹,你忘了嗎,前年八月十三的子夜,我告訴你有人會來咱們家,就是這位葉公子。女兒蒙他相救,又活轉來了。”

    王爺一把摟住女兒,雙手顫抖,老淚縱橫,唿天搶地起來:“寶貝女兒,真是你嗎?老天爺!這竟然是真的!”

    葉昊天退出房門,在房子四周守著。他發現所有人都已經退出很遠,看來王府規矩很嚴。

    屋子裏哭聲時高時低,良久才平息下來。又過了片刻聽見王爺叫道:“葉公子請進。”

    葉昊天輕輕推開房門,邁步進入房間,上前施禮道:“請王爺恕罪,晚輩如此這般,實出於無奈。”

    王爺抹了一把眼淚:“你且將詳情情形細說一遍。”

    於是葉昊天將自己的出身來曆、蘇府大劫、青城修道、拯救蘭兒、樂清赴任一一道來,為了怕王爺難以理解,有些地方他隻是簡略帶過,如此也說了差不多一個時辰,最後道:“如今妖道被皇上供在宮裏,天下武林名門大派大都為其掌握,即使王府之內,恐怕也有對方的耳目,所以不得不小心從事。

    王爺在屋裏踱了幾步,說道:“皇兄尊寵道人,這我也知道。我也曾勸過幾次,無奈他不肯聽。如今妖道勢大,隻怕連皇兄也被控製了。此時再去勸說,無疑自投羅網。除非……除非那人尚在,或可一挽狂瀾……唉,怎麽可能?又是三十年了,恐怕他已經飛仙了!目前別無良策,隻有靜觀其變。”說到這裏,他停了一下,然後又道:“這幾天你們就住在內宅。我去安排一下,將下人全部換過!”然後就出去安排。大約過了盞茶工夫,才又迴來,對蘭兒道:“好了,跟我來,去見見你娘。”

    蘭兒跟著父親走了沒多遠,來到母親所住的房間,急忙飛步跑進去。王爺也走了進去。葉昊天站在門外,先是聽到一聲驚唿,接著是痛哭的聲音,好久才是低低的說話聲。大約過了半個時辰,蘭兒出現在門邊,眼角兀自掛著淚珠,招手讓他進去:“我娘想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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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昊天走了進去,抬眼見到一個儀態端莊、雍容華貴的夫人,正麵目慈祥地看著自己,於是急忙上前行禮,口中說道:“晚輩參見夫人。”

    夫人親切地道:“快起來,好孩子,真是多虧了你,要不然我家蘭兒……”說著眼淚又不覺流下來,拭了一把才道:“你有什麽要求,盡管說出來,我們想辦法報答你。”

    葉昊天搖搖頭:“晚輩別無所求,隻盼著夫人全家幸福,蘭兒天天高興。”

    夫人看看他,又看看蘭兒,沒有再說什麽,目光卻越來越親切,似乎在看自家的孩子,或者說像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開心,尤其是看到葉昊天相貌清秀俊朗,身上又有股堂堂正正的書生之氣,就發自內心地喜歡。

    接下來幾天就是年關。蘭兒別提多麽高興,每天在父母和葉昊天之間跑來跑去。王爺和夫人看她對葉昊天親密的樣子,早已心中雪亮,隻是嘴裏沒有明說而已。

    葉昊天除了好吃好喝以外還做了一件事,那就是在王府內宅布了個極其複雜的大陣,這是為防範宮裏的妖人準備的。傳授陣法的任務就教給蘭兒了。王爺和夫人覺得很驚奇,然而他們都是深明事理的人,知道這麽做很重要,所以學得很認真,沒幾天就掌握了。

    ※※※

    年初二,葉昊天到羅開山家裏拜訪,羅開山擺下宴席招待他。羅夫人也熱情得不得了,大概是因為他除了妖道,免了妹妹一劫的緣故。

    羅開山道:“去年八月你走了以後,有人在刑部尚書府附近發現了一具屍體,看上去像個糟老頭子,開始認為是一件小事,刑部的人簡單地把屍體收起來就算完了。沒想到後來兩位天師出來,看了屍體不依不饒,說是他們的師侄被人刺殺,滿城搜索,單是可疑人員就抓了一百多人,後來挨個兒拷問,十幾人死在獄中。事後連刑部尚書也脫不了幹係,被逼得告老還鄉了。”

    葉昊天心中氣憤,為那死去的十多人難過,心想這筆賬隻能記在妖道的頭上,將來一起算了。聽羅開山提起兩位天師,他禁不住問道:“羅兄,當今皇上總共封了幾個妖道?”

    羅開山答道:“一共有兩位天師和四位真君。兩位天師賜號為玄元天師和玄靜天師,經常呆在宮裏,四位真君賜號分別為紫幽、青冥、蒼靈、赤神,經常在外,很少迴京。這些人我都沒見過。封號還是在翰林院起草的公文中知道的。”

    葉昊天點頭道:“好,這些資料十分難得,羅兄如果再碰到相關的信息,請仔細記在心裏。不過千萬小心,別為對方察覺。”

    羅開山點點頭:“好,我們來痛快喝幾杯。”

    席間,羅夫人舊話重提,道:“叔叔這些年還是孤身一人嗎?舍妹讓我再三拜謝您呢。”

    葉昊天趕緊答道:“感謝嫂嫂關心,我已經找到了心儀的女子。”

    羅開山和夫人都想知道是哪家的姑娘,兩人一個勁的問個不停。葉昊天隻是微笑不答,最後被纏不過,隻得道:“現在還不是時候,等我成親時第一個通知你們。”

    這幾天,蘭兒每天都在笑,清脆的笑聲傳遍了王府內宅的每一個角落。在自己的家裏,她如魚得水,整個人也變得更加活潑開朗。

    王爺也取消了每天午後到夫子廟喝茶的習慣,改成在家裏沏了香茗跟葉昊天天南海北的聊天。倒茶的也不是經常服侍自己的丫頭,而是乖巧伶俐的女兒。

    這時,葉昊天熟讀萬卷經書的好處就很容易顯示出來了。無論王爺說到哪裏,他都能接得上,而且每一插言都是關鍵所在。但他並沒有信口開河、誇誇其談,更多的時候隻是靜靜的傾聽。做一個好的聽眾有時候更容易讓人喜歡。幾天下來,王爺對他的喜愛到了無以複加的地步。

    到正月初八的時候,葉昊天表示應該離開了。全家人都依依不舍。王妃拉著蘭兒的手道:“孩子,你能在家多住幾天嗎?”

    蘭兒沒有說話,隻是滿含柔情的目光一直看著葉昊天。

    還是王爺幹脆:“讓蘭兒跟他去吧,我對昊天放心得下,有他陪著,蘭兒隻會很開心。”

    蘭兒跪下給父母磕了頭,眼含淚光說道:“女兒不孝,我會經常迴來的。”

    王爺將她拉起來,把她白玉般的手放在葉昊天的手心裏,叮囑道:“孩子,我把女兒就交托給你了,你們兩個千萬小心,除奸殺賊我不管,我隻要你們平平安安。有空常迴來看看。”

    葉昊天鄭重地大禮參拜,然後用一頂小轎抬了蘭兒出門。一直抬到秦淮河,轉了幾個圈,見周圍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才讓蘭兒從轎子裏出來。

    兩個人在秦淮河邊遊覽了大半天,好好享受了平凡人生的歡樂,傍晚的時候才離開京城。

    從京城到泰山足有一千五百裏,葉昊天隻是中途略微歇息了一次就禦風而至。到地方的時候天還不是太晚。兩人決定先在泰山腳下的泰安城找了個旅店。

    年節剛過,“悅來客店”隻是住了很少的幾個人。店小二正在屋子裏閑得無聊,忽然看見兩位衣著光鮮的客人上門,忙趕緊迎上來道:“客官,裏麵請,本店還有幾間上房空著,您二位要幾間?”

    葉昊天看了蘭兒一眼,道:“一間上房。”蘭兒也沒有反對,隻是心中略有些不自然。

    小二領他們來到房間,端來茶水,問他們還有什麽吩咐。

    葉昊天問道:“我們想到岱頂看看,不知道應該走哪條路?”

    提起登泰山,小二就高興起來,因為每年來登山的人實在太多了,那些說辭已經說了無數遍,這時候張口就來:“客官,登泰山有東路、西路和中路,三條道各有各的好處,中路走的人最多……”接著不住口的介紹了好大一會兒。

    葉昊天問道:“這時候有人登山嗎?”

    小二“嗨”了一聲:“看您說的,登泰山一年四季都有很多人,越是過年的時候人越多。很多人都是去燒香的,特別是碧霞祠的送子娘娘,據說很靈驗!”說到這裏拿眼睛瞄了坐在床邊的蘭兒一眼。

    葉昊天隨口問道:“我聽說山頂常有仙人練劍,是不是真的?”

    “仙人練劍?您說的大概是泰山派的仙長?他們住在山頂的青帝宮,可都是好人呐!經常除暴安良、治病救人不說,每次過年還有道人下山來表演劍法,與全城百姓一起熱鬧,所以深受老百姓的喜歡。隻要是登山,每個人都會去青帝宮燒香,那裏香火一直很盛。”說到這裏,小二忽然想起來什麽,驚訝地道:“哎呀,今年怎麽沒道人下山來?真是怪事!”

    葉昊天沒再詢問別的,擺手讓他退去。

    大敵當前,葉昊天不敢調笑,語氣淡淡地對蘭兒道:“我選擇一個房間,是為了安全著想,你別想歪了。”

    蘭兒笑靨如花地道:“一切聽公子安排,反正爹已經把我交托給你了。”

    葉昊天心中一蕩,強行收攝心神,故作嚴肅地瞪她一眼:“早點休息!明天說不定會碰上妖道。”看到蘭兒被嚇了一跳,他又用輕鬆的語氣道:“我可是言而有信,一定等到正式娶你的那一天。我可是‘儒仙’呢!孔夫子的話不怎敢不聽?”說完“嗬嗬”笑個不止。

    蘭兒嬌嗔地白了他一眼,道:“我怎會不了解公子?你好生歇息,我也要打坐一會兒。”

    葉昊天早已到了神滿不思睡的地步,此時靜坐床前,忽然記起韓豐交給自己的玉珠,於是取出來查看。玉珠大如蠶豆,色呈淡黃,外表光滑,沒有任何人工刻畫的痕跡,中間有一個小眼,可以穿過細線。他摸索了一會兒,試著放出神識來到玉珠的內部。令他驚訝不止的是,玉珠的內部並非一條簡單的通道,而是凹陷成鼻煙壺一樣,裏麵刻滿了密密麻麻的小字。他從頭開始閱讀,隻見上麵寫道:“泰山一脈,源於青帝太昊,功夫自成一家,名為‘春風化雨大法’。青帝為東方之神,主萬物生發,此功運行全身,百邪不侵,生機綿綿不絕。大成之時,所過之處無不生機盎然,如同春風化雨,萬物滋生……”

    一個小小的玉珠竟然刻了泰山道法的總綱,特別是對真人期以後的修煉描寫得很詳細。大概是泰山派的前輩仙人運用神識刻進去的,功夫修為必須達到元神可大可小的地步才可以進到裏麵閱讀。裏麵還介紹說,這串玉珠共有二十四顆,從大到小每顆描述了一層修道的境界,隻有這一顆是刻在裏麵的,乃是泰山道法最上乘的境界。要想看到這一顆,必須將前麵二十三顆修煉完畢。

    葉昊天很是慶幸自己的功力剛好達到了這一層。這部功法對於他以後的修煉很有價值,往小了說可以增加一種“春風化雨”的法印,往大了講甚至對仙人期的修行也有一定的指導價值。他隻是讀了一遍就將經文全部記在心裏,同時決定將來一定把經文還給泰山派。

    當夜他一直沉浸在“春風化雨大法”所描繪的奇異景象裏。蘭兒靜坐了半夜就倒在床上休息了,她的修為還沒有達到徹底擺脫睡眠的地步。

    在這樣寧靜的初春夜晚,兩個年輕人一個安詳的坐著,一個嬌靨如花玉體橫陳,這景象既溫馨又怪異,令人感慨不已:“為什麽要修仙呢?做個普通人不好嗎?”

    ※※※

    天亮後,葉昊天首先取出龜鏡察看,發現泰山之巔烏雲彌漫,妖氣甚重。他小心地在自己身上畫了幾道靈符,並且運功改變了相貌,這才和蘭兒一起開始登山。他們走的是中路,這是曆代帝王登封泰山所選的路,被稱為“登山禦道”。

    兩人沿著台階而上,經過岱宗坊、萬仙樓、雲步橋、十八盤,大約一個時辰後來到南天門,眼前是一片開闊的山巔,放眼遠望,群山、河流、原野盡收眼底,黃河像一條帶子曲折著流向遠方。雖然過了春節,山頂還比較寒冷,不凋的鬆柏傲然屹立在山巔,挺拔的竹林給泰山抹上了一團團翠綠,雪後初霽,整座大山銀裝素裹,色彩斑斕,綠樹、紅牆、黃瓦、白雪,還有那份難得的清新和寧靜,置身其中,使人心曠神怡。

    泰山派的青帝宮就在碧霞祠的後麵、舍身崖的旁邊。葉昊天吩咐蘭兒躲進乾坤錦囊裏,然後從容不迫的走進了青帝宮。進門是一個碩大的牌樓,上麵有幾個鬥大的金字“節彼岱宗,奠茲東土,生育之地,靈仙之府”。再往裏走,院子正中是青帝的金身塑像。葉昊天對著塑像頂禮膜拜,燒了三炷香。

    他偷眼環顧四周,發現院子裏冷清清的,隻有幾個人有氣無力的來迴走動。進完香,他轉身對旁邊的香火道人道:“敝人是泰安縣禮房經承派來的,有事想找貴派掌門商量,請給通報一下。”

    道人看他衣著錦繡,談吐不俗,毫不猶豫進去通報。

    時候不大,有人請他進去,葉昊天跟著那人來到一個寬敞的大殿,殿中端坐著一位老道,滿麵紅光,雙目炯炯有神,看起來跟韓豐描述的師祖的樣子很像。隻是老道麵上的紅光分明是血氣極盛的自然流露,並非受傷後孤陽上亢的征像,葉昊天不覺有些奇怪:“難道說他的傷全好了?”

    老道趾高氣揚地望著他,說道:“本派與官府素無來往,你來有什麽事?”

    葉昊天聽在耳中,感覺語氣不善,當下拱手答道:“經承讓我來問一下,貴派是否發生了什麽事?往年都有道人下山與全城百姓共賀新春,為何今年沒有了?”

    老道冷哼一聲:“從今以後,共賀新春的事一律取消!”

    葉昊天吃不準對方怎麽了,轉頭看看周圍沒有一個人,於是從懷中取出韓豐給他的那顆玉珠,低聲道:“我在青帝宮外發現了這個東西,不知道是不是貴派之物。”然後緊盯著老道的麵色。

    老道看見玉珠,忽然放聲大笑:“哈哈!我找這串珠子好久了!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笑聲之中,臉上紅光大盛,經氣激蕩,周圍的溫度似乎也升高了很多。

    葉昊天心中一寒:“泰山派功夫柔中帶剛,以柔為主,不會如此陽盛於外!”他想起韓豐所說的練有赤陽神功的妖道,知道大事不好,這迴大概是自投羅網了!

    笑聲未歇,老道已伸出手來:“拿過來吧!”

    葉昊天將握了玉珠的手向外一指,不動聲色地道:“宮外石頭縫隙中還有十幾個這樣的珠子,那些珠子又大又圓,上麵刻滿了字。”他心裏明白,妖道練的是赤陽神功,如果再得到玉珠中隱藏的“春風化雨大法”,將會陰陽調和功力大進。所以無論如何,這粒玉珠決不能交給對方。

    聽了這話,老道伸出的手停了下來,問道:“在哪裏?快帶我去!哈哈!我找遍青帝宮都沒有,誰想到會在宮外!”

    葉昊天小心地轉過身子在前麵領路,出了宮殿,很快來到一個無人的曠野,再往前走,二十丈外就是舍身崖了。

    老道催問道:“究竟在哪裏?”

    葉昊天指著旁邊的一個石頭狹隙道:“在那兒!珠子都在下麵呢,很深的,一隻手夠不到!”

    老道走上前探頭察看,一隻手已經伸了進去。

    葉昊天站在他的身後,不聲不響放出一個“電”印,一道電光直逼老道,“啪”的一聲劈在背上。老道身子一抖,驀地轉過身來,大喝道:“好小子!竟然騙到老夫頭上。”話音未畢,一道火焰直奔葉昊天而來,火勢所及,遍布周圍十丈之內。

    葉昊天雙掌齊出,發出“水”印,一道水簾擋在身前一丈開外,將火焰硬生生隔開。然而烈火熊熊,水汽不住蒸騰,熱辣辣的感覺兀自傳來,竟然有杯水車薪之感。他心下大急,忙凝聚功力發了一道“雨”印,刹時間黑雲密布,漫天下起雨來,那雨落在火焰上,火勢隻是略略減弱了一點,不一會兒又恢複過來。

    葉昊天心中明白:“妖道功力深厚,如此熊熊烈火,必須大雨傾盆才會見效,我現在功力不足,尚且難以克製!”

    這時隻見妖道抬手又是一道火焰!仿佛一條火龍直撲過來!

    葉昊天見勢不好,連忙騰空而起,眨眼之間飄出七八裏外,迴頭看時,妖道緊追不舍,而且來勢奇快。

    看看接近十餘丈內,妖道又雙掌交替以火攻來。

    葉昊天隻得拚命發動“水”印,在身後形成一道厚厚的水牆,同時加速逃命。時候不大,水牆在熊熊火焰炙烤之下變得越來越薄,熱力不斷傳來,簡直到了無法忍受的地步。

    正在危急關頭,他忽然記起昨夜看到的春風化雨大法,此時急病亂求醫,糊裏糊塗施展出來。功行全身,但覺身上一片清涼,麵對熊熊火焰的炙烤,也沒了燒灼的感覺!

    雖然如此,他還是不敢戀戰。如此被動挨打,稍有閃失就麻煩了!百忙之中低頭看去,見下方是一片濃密的森林,他急忙一頭栽了下去,如一道疾風飄入樹林深處。

    妖道眼看對方的水牆漸漸被自己摧毀,正在洋洋得意之中,沒想到他忽然向下落去,一時沒反應過來,再啟動已經晚了!等他趕到樹林時,葉昊天早已消失在密林深處。此時山風陣陣,枝葉搖動,也不知道哪片樹葉是因對方飛過而動。迫不得已,他又將身形騰在空中,結果卻發現這片森林大得無邊無際,禁不住呆住了。

    葉昊天在樹林中掠過數百丈,停下身來在周圍插了幾十根樹枝,布了個小小的陣法,躲在陣中休息。眼看妖道在林中氣哼哼的跑來跑去,奇怪的是竟然沒有放火。大概是因為樹林實在太大的緣故。

    葉昊天靜下心來總結得失:“這一戰顯示自己的功力還不夠,即使用上了‘電、水、雨’三種法印、加上春風化雨大法也僅僅逃出性命,對方簡簡單單的一個火攻,就讓我灰頭土臉,狼狽逃竄!這不是道法本身的問題,而是修為不夠的緣故。歸根結底是修仙時間不長,沒有到達仙人期,能夠逃迴性命就不錯了!”

    想到這裏,他決定先迴雁蕩修煉一段時間,等春風化雨功法練好了再去青城。功力不足,去了青城也無能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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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在陣中一直等到天黑,然後取出龜鏡看了看,發現周圍一片清朗,連泰山之巔的黑氣也淡了很多,知道妖道大概暫時離開了。

    正想借機離去,他忽然覺得有些不甘:“難道就這麽灰溜溜的迴去?連泰山派的下落都不知道,迴去怎生麵對韓豐?不行,我還要再上青帝宮一探!”

    想到這裏,他毫不猶豫騰空而起,瞬間飄移到青帝宮外的一棵鬆樹上。

    此時此刻,整個青帝宮數百房間全都靜悄悄的,隻有一間房內傳來輕輕的擊磬聲。他像一道輕煙飄了過去,透過紗窗,隻見屋內坐著一個老道,兩顴潮紅,嘴裏有氣無力地默念著什麽,看他麵上紅色漂浮不定,正是受傷後陰陽分離、孤陽上亢的症狀。

    他正準備進去,忽然聽見屋裏傳出嗬斥聲:“別敲了,一天到晚敲,你哪來那麽多精神?還沒被整死啊?”說話間,一個尖嘴猴腮的漢子從屋角走出來,一把將老道手裏的磬錘奪了去,狠狠地摔在地上。老道沒有理他,口中繼續念念有詞。那人伸手點了老道的肩井、環跳大穴,隨即伸出赤紅的手掌印在老道背上。時間不大,老道背上冒出青煙,整個身軀抽搐了一下,卻又咬緊牙關忍住。

    那漢子一邊催動功力,一邊罵聲連連:“老牛鼻子,真能熬啊!整了你一年,命還這麽長!要不是宮主需要知道那東西的下落,看我我不一把火燒死你!”說著不斷加強功力,老道渾身顫抖著,臉上的紅光簡直要脫體而出了!

    葉昊天知道老道眼看到了陰陽離厥的邊緣,當下不忍再等,上前敲了敲門,學著先前遇到的妖道的聲音道:“夠了,別把人整死了!”

    那尖嘴猴腮的漢子急忙鬆了手,一麵打開房門,一麵道:“師傅,我逗他玩呢!”房門一開,忽然發現門口站著的不是師傅,禁不住一愣!眨眼間,膻中、氣海、百會、印堂全被點中,就連元神也被封住了!

    葉昊天上前一手托起老道,一手揪住那人的脖子,出了房門,飄身來到設置了陣法的密林裏,將妖人往地上一丟,然後扶老道坐正,這才上前施禮道:“請問您老是否泰山掌門三木真人?”

    老道從他出現一直沒有吭聲,隻是拿眼睛瞧著他,見他舉止端莊,一臉正氣,於是還禮道:“貧道正是,敢問少俠何人?”

    葉昊天又將那粒玉珠取出來,道:“晚輩葉昊天,韓豐兄弟讓我來看望您老人家,這粒玉珠是他給我的信物。”

    三木真人神情緊張地看了玉珠一眼道:“隻是這一顆是嗎?”

    葉昊天點點頭。三木真人臉上露出釋然的表情。

    葉昊天猜測大概連三木真人也不明白玉珠的價值,此時先不說破,而是繼續問道:“不知真人如何受的傷?”

    三木真人歎了口氣:“那是去年的事了。有一天,一位被早年逐出師門的師叔忽然迴到青帝宮,逼著我們加入九陰教,並且交出一串玉珠。雙方一言不合交起手來,沒想到他竟然施出失傳數百年的赤陽神功,令貧道和三個師弟當場受傷!他功力奇高,深不可測,貧道無能,不是他的對手!後麵的你也看見了,天天有人來折磨我,弄得我陰陽錯亂,功力大不如前,隻怕很難恢複了。”

    葉昊天道:“能否讓晚輩給您看看?”

    三木真人已經見識過他禦風行空的功夫,當下道:“貧道求之不得!”

    葉昊天走上前去,三指搭定三木真人的脈門,一點神靈遊遍全身,發現真人的上中下三焦完全錯亂,三焦之間的通道被烈火焚燒阻塞住了,所以陰陽不通,孤陽上亢。

    辨明症狀以後,他運起春風化雨大法,一道真氣如泉水般注入三木真人的脈門,沿著手太陰肺經直上,先至上焦,將正在熊熊燃燒的火焰當頭澆滅;然後向下來至中焦,上下遊動,將阻塞之處慢慢疏通;最後到達下焦,鼓動其本身的陰氣緩緩上行;良久之後,陰陽之氣匯集中焦,天地交泰,水火既濟。

    行功結束,三木真人恢複了淡黃自然的麵色。他試著運行真氣,發現久已不通的經脈如今暢通無阻,看來再休養一段時間,功力就會完全恢複了!當下十分感激地道:“多謝少俠!真是難以想象,你的真氣竟能跟我派完全融合!就像修煉過我派的功夫一樣。”

    此時葉昊天才將玉珠交還給他:“一切因果盡在此中。”隨即把碰巧發現玉珠秘密的經過講述了一下,並且將經文背誦出來。

    三木真人如夢初醒,說道:“若非少俠大恩大德,泰山功夫從此絕矣!”說著將玉珠又還給葉昊天,同時遞過來一個玉符,道:“少俠請代我保管此珠,等鏟除妖人之後再還給本派,萬一貧道不幸,還請少俠垂憐,使泰山一脈不至從此斷絕。這個玉符你也收著,隻要是本派弟子都會認得,但有所令,莫敢不從。”

    葉昊天猶豫一下接過來,轉而問道:“不知貴派其餘長老是否還在山上?”

    三木真人搖了搖頭道:“我三個師弟都被押走了,同時被押走的還有很多第二代的弟子。都是修道好手,對方好像隻要功夫高深的,所以第三代弟子被我遣散時,他們也不追趕。”

    葉昊天迴頭注視那捉來的妖人。這時候,那人竟然在不知死活地琢磨剛剛聽到的經文,嘴裏念念有詞:“氣聚中焦,神遊太虛……不對啊,跟師傅傳的不一樣。”

    葉昊天低喝一聲:“醒醒啊,老兄!別說胡話了!老實交待,你是什麽人?”

    那人閉口不答,一雙眼睛滴溜溜亂轉,似乎在找逃命之法。

    葉昊天不想多費唇舌,當下先發了一個“恐”印。那人身體顫抖了一下,兀自堅持不肯開口;葉昊天又發了一個“誌”印,將他的“誌”靈抽了出來!失去意誌,那人再無抵抗之力,隻能爬在地上磕頭求饒:“仙長饒命,我是赤神真君的第三個徒弟,平日沒做過什麽壞事,求仙長饒命啊!”

    葉昊天喝道:“沒做壞事?傷了幾條人命了?”

    “沒……不超過十人,仙長饒命!”

    聽了這話,葉昊天恨恨地踢他一腳,喝問道:“十人還少?你師傅何在?”

    那人頭搖得撥浪鼓一樣:“我不知道,師傅來去如風,沒有人知道他的蹤跡。”

    葉昊天接著問道:“赤神宮位於何處?”那人還是搖頭不知。

    葉昊天見他一問三不知,隻是趴在地上求饒,心中猶豫要不要殺了他。

    三木真人早已忍耐不住,走上前來一掌拍碎了那人的天靈蓋,罵道:“你這賊人,豈止害了十條人命!我泰山弟子盡遭你師徒毒手,連貧道我都被你折磨一年,你竟然還想活命!真是不知死活!”然後跟葉昊天拱手作別:“少俠保重,我要覓地潛修,同時聯絡武林同道,共抗大劫。如今千年浩劫已成,隻能盡人事聽天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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