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上鉤


    李忠琢磨著白延方所說的這些話。


    他沒有第一時間迴複。


    如今這時候即便是不需要人說,他也能夠清楚,都是非常重要的抉擇時間。這關乎到他自己以後的未來道路和自己以後的命運,容不得他不小心謹慎。也必須得再三思考之後才能做下決定。


    不過他也不得不承認,白延方說的確實很讓人動心。


    尤其是那最後的邀請兩個字。這讓他得到了之前從來沒有得到過的尊重。


    他在李家地位頗高,吃喝方麵肯定是不愁的,像他這般身份,也不需要再為最簡單的溫飽問題去考慮。


    而當一個人已經滿足了最基礎的物質需求之後,那麽這個人就必不可少的會追求更高級別的需求。


    李忠如今所追求的,正是去實現自己的人生價值,實現自己的理想抱負,並且能夠得到別人的尊重和認可。


    也隻有能夠得到別人的尊重和認可,在別人的眼中,自己也是跟他們同樣平等相待的一個人,李忠才能夠從中感覺到一絲自己是真真正正活在這個世界上的。


    否則一輩子都活在別人的陰影之下,一輩子都隻是別人的仆人。


    李忠甚至走在路上,感覺那些在地裏深耕的黝黑農民,哪怕這些人是在為別人家的土地而耕作,李忠都在心底裏有一股感覺自己比不上他們的感覺。


    明明自己衣食住行方麵過的都要比這些人好,甚至自己外出行走的時候,身邊還能跟上兩個幫忙的小廝。


    至於錢財方麵,自己要比這些人闊綽不知道多少倍了。


    可偏偏當他看到這些人的時候,總會感覺自己不如他們。


    李忠對於這種情況是非常苦惱的,但他也沒有什麽太多的辦法,因為他自從生下來,就是別人家的家生子。


    他父母就是給李家當仆人的。


    那在一個家族當中,仆人所互相結婚,生下來的孩子當然也隻能是仆人的命。


    李忠可能唯一和其他那些家生子有些區別的點,就在於他的父母給了他一個比較機靈的頭腦。


    他能夠憑借著自己比其他人更為機靈的頭腦,去得到主人家的青睞,並且一步一步得到主人家的信任。


    同樣是憑借著主人家的青睞和信任,他才能夠借助著主人家的勢力去滿足自己的衣食住行,去豐富自己的生活。


    可哪怕他讓自己的生活再怎麽豐富多彩,他仍然也隻是一個仆人的命,別人稱唿他,哪怕是表麵上恭恭敬敬,對他的可謂是尊重的不像話,可是在背後裏,說不定有多唾棄他。


    李忠不是很喜歡這種感覺,所以他沒有一天不想著去改變這樣的現狀。


    可是即便他的頭腦再怎麽比其他人機靈,他終究隻是一個勢單力薄的人。一個勢單力薄的人,怎麽可能對抗得了一個大家族?


    更不要說去對抗整個社會的秩序。


    整個社會的秩序就是這些家生子,隻能一輩子都是家生子,絕對不可能翻身做主人。


    李忠如果想要帶頭改變這一點,那他一定會率先遭受到來自於秩序的鐵錘。


    李忠一個無權無勢又沒有什麽助力的人,在這種秩序的鐵錘之下,隻會被砸得粉身碎骨,成為一灘爛泥,繼續滋養著混亂的秩序的土壤。


    李忠甚至都覺得可能自己這一輩子都沒有什麽希望了,但是如今他所看到的這個人卻給他帶來了一絲光明。讓他看到了自己似乎也不是沒有真的機會,自己似乎翻身的機會就在自己的眼前。


    “你們……邀請我?”


    李忠說話的時候不自覺的帶上了一絲的顫音。


    甚至在他說話的時候自己都沒有發現。


    白延方卻很敏感的察覺到了這一點,或者說他想不察覺都很難。


    如今這房間內除了他就是李忠,整間房子內就隻有他們兩個人在這裏,他又沒有那麽多的心理活動,怎麽可能注意不到李忠表現出來的異常。


    白延方心中微微有了動作。


    李忠能表現出這種語氣,那就說明他的心裏是有想法,說不定已經被自己說動了。再不濟,也已經被自己說動了絕大的一部分。


    自己隻需要趁熱打鐵,就一定能夠將眼前之人拉下來。


    “李先生可能不清楚。大燕先皇雖然在李先生所能夠接觸到的消息情報當中,是一位無惡不作之人,也是一名忘恩負義之徒,但是此人在河北卻是走了許許多多的好事的。”


    “就比方說現在燕軍當中的許多將領以及朝廷上的許多官員,他們原本的出身都不是非常高,甚至比方說如今在朝廷當中最受皇帝陛下所寵信的高尚,當年此人也同樣是被先皇所寵信。”


    “可是此人卻並非是什麽世家大族出身,而隻不過是一破落的寒門子弟。甚至家中當時隻有他自己和自己的一名老母親。”


    “如此人物隻是因為其人有才華就迅速被提拔重用,一路做到了如今的高位。”


    “我看李先生的才能目前若是能夠得到發展的空間,也一定能夠大有一番作為,到時候憑借著這一番作為封侯拜相,蒙陰子孫,這難道不是一件幸事嗎?”


    李忠雖然還是沒有說話,但是那一雙逐漸變得光彩起來的眼神卻已經出賣了他。


    作為一名家生子,他這一輩子都不可能跟封侯拜相這四個字扯上關聯,更不可能去蒙陰自己的子孫。


    如果就按照現在的情況,不出意外的話,即便是他以後找到了一個勉強的可以跟他過日子的女人,隨後生下的孩子。可是他所生下的孩子也,隻能仍然是繼續當仆人的命。


    他所能夠給自己孩子留下的,或許隻能是高一點的地位和更多一點的資源。


    而且這些地位和資源,還是隻能跟同樣是家生子的身份的人進行比較的。


    至於他的孩子還能不能夠繼續得到主人家的信任,這完全就是說不準的事情。還從來沒有聽過能夠有幾代人一直都被主人家所信任的例子。


    但是如果一旦一個仆人沒有辦法得到主人家的信賴,那麽即便是再怎麽的榮華富貴都不過是空中樓閣,紙上談兵。隻需要住人家隨便動一動一個念頭,他所用的一切都將會被徹底收迴。


    李忠覺得這是非常不公平的,也很不希望自己的子孫後代要遭遇上這樣的命運,被這樣的不公正的命運所玩弄,所以他一直以來都非常抗拒結婚生子。


    不過他也知道自己的抗拒並沒有什麽用,別看他現在還沒有和其他的女子結婚生子,那是因為現在他還是被主人家所信賴的人,主人家還需要他。


    而且同樣的一點,就是他現在還算是一個比較年輕的年紀,畢竟他現在其實也隻有30多歲罷了。


    李軌也正是因為這一點,所以並沒有逼迫他快點去結婚生子。但是如果等他年紀再大一些的話,那他也肯定是避免不了要在主人家的撮合之下,去找一個可能自己完全不怎麽認識的女子去生孩子。


    畢竟如果身為仆人的話,沒有辦法去生孩子,那自然而然你此時的隻是一個孩子,但對於整個李家來說損失的則是未來,你這子子孫孫的仆人。


    說不定就因為你這一脈沒有生孩子,導致整個家族後麵損失了幾十上百個仆人。


    這是很大的一筆資源,也是很大的一筆勞動力了。


    所以除非你死的太快,否則隻要你年齡合適的話,那主人家到時候是一定會讓你去找一個女子結婚生孩子的,哪怕是你心中再怎麽不願意也沒有辦法。


    因為這裏麵最重要的原因並不是你希不希望,而是人家需要。


    李忠之前也一直在為自己子孫後代的事情所發愁,哪怕他現在還沒有到那一步。可人總要是要未雨綢繆一些的。


    如果自己子孫後代出生的時候,自己還是如現在的這般地位,甚至要比現在的地位還滴上一些,那他實在是沒有臉麵去麵對自己的孩子。


    但是如今看著這似乎有可能將一切現狀所改變的機會,李忠心中的那團火也逐漸地燃燒了起來。


    “所以你們需要我做什麽?”


    白延方笑了笑。


    李忠能夠問出這麽一句話,那就代表著他心中已經做下了決定。


    “李先生不妨先說一說,如今唐軍那邊正在經曆著什麽。”


    之前自己被問了那麽多問題,現在怎麽著也該輪到自己了。


    白延方發誓這絕對不是自己的惡趣味,而是為了了解如今的真實情況。


    畢竟他之前並沒有辦法,蝸居在這麽一個地方,就了解那麽多的大事情。他所能夠了解的東西,絕大多數都是靠他通過一些細節,去推斷和猜測的。


    李忠既然已經做下了選擇,那在這個時候自然也不會去故作扭捏地堅持些什麽。


    所以他很清楚直白地,就將自己所知道的消息全部都抖露了出來。


    “我了解的東西並不是很多,但是如今北麵戰場的進展並不順利。”


    “南麵戰場的另一條戰線上,雖然和我們距離得比較近,但那邊的防範一直非常嚴,我之前並沒有去打探太多那邊的消息,我所能夠得到的情況大概就是另一邊的戰場。如今守起來也並不是非常的順利。”


    “隻不過現在出現了一個問題,那就是仆固懷恩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在這個時候選擇來拜訪。”


    “而且是他一個人自己悄悄摸摸地起來,並沒有表露出自己的身份。”


    白延方之前還能夠表現的雲淡風輕,但是當聽到仆固懷恩一個人偷偷摸摸前來拜訪,而且還如此突然的時候,就有些露出了疑惑和思考的神情。


    仆固懷恩這個名字他實在是太過熟悉了,別看此人之前是打了敗仗,但是統兵的能力還是在那裏的。


    而且此人的脾氣火爆,對於那些他所看不慣的事情,向來都是有什麽就說什麽。如今這個人竟然會在這個時候悄悄摸摸地獨自起來,而且還沒有去暴露自己的身份,這實在是一件非常不同尋常的事情。


    如果一名將領他所負責的戰線上正在拚死苦戰,而且還有一絲要堅守不住的跡象,那這個時候,這名將領就更應該留在戰線上,去鼓舞自己手下軍隊的士氣。


    私自離開自己軍隊所負責的轄區,這是一種非常不負責任的表現。


    仆固懷恩又不是什麽新手將領,怎麽可能不知道戰場上的規矩?


    “既然他沒有表露身份,那你是如何能夠確定此人就是仆固懷恩的?”


    白延方問出了自己的疑惑。


    李忠與其十分自信地道:“我之前又不是沒有見過此人。這個世上我所見過的人就沒有我認不出來的,哪怕是這個人再怎麽會偽裝隱藏,都絕對不可能逃過我的這雙眼睛。”


    李忠抬手,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的一雙眼睛。


    “此人一定就是仆固懷恩。”


    白延方將信將疑地點了點頭。


    他之前對於李忠的吹捧,絕大多數都是客套話,都隻不過是為了達成目的罷了。對於李忠的實力,白延方可根本沒有他所說出來的那般信任。


    隻不過礙於那些話,自己才不過剛剛說出來,現在就懷疑,麵子上有些過不去,所以他才沒有繼續去深問。


    而且仔細想一想的話,來的這個人不論是不是仆固懷恩本人,其實並沒有什麽太多的區別。


    畢竟有一點可以肯定,那就是來的這個人肯定即便不是仆固懷恩本人,也一定是此人的手下,而且還是非常信任的心腹。


    這兩者當中,不論是哪一種,都可以說明此時仆固懷恩所在的那條戰線上情況非常的不樂觀。


    如果他的情況不樂觀的話,那他對麵蔡希德的情況就非常樂觀了。


    或許自己可以嚐試一下兩麵開花?


    白延方很快就有了一些想法。


    “既然如此的話,那此人便是我們的敵人了。”


    白延方分析道:“如今那邊的情況並不樂觀,此人這個時候隱藏身份前來,抱著的想法無非就是要請求援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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