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誘餌


    不過他雖然在心裏覺得,南麵戰場放下如此大的賭注並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但他並沒有能力去改變這一現狀。


    畢竟做決定的人是安慶緒,他還沒有那個能力去影響安慶緒的決定。


    所以他現在唯一能夠做的事情,就是盡量讓南麵戰場變得更加順利一些。


    當然,如果南麵戰場實在無法順利的話,他也必須要給自己找上一條後路。


    不過現在還不是去考慮後路的時候。


    李忠能在這個時候找自己,那隻能說明北麵戰場出現了問題,而北麵戰場唐軍明明擁有著巨大的戰力優勢,還能出現問題,那隻能說明北麵的進展並不順利。


    白延方不得不驚訝。


    他也不知道北麵戰場到底是通過什麽方法,才能將唐軍的主力部隊給拖住的。


    不過心中驚訝的他並不能夠在此時的臉上表現出任何驚訝,相反,他還必須要展露出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


    “我不知道李先生在說些什麽。”


    李忠看著眼前這家夥臉上那一絲似笑非笑的笑容,怎麽看都覺得有些挑釁的意味在裏麵。


    這讓他不由地有些不爽。


    但他也知道現在並不是發作的時間,所以他也隻能將自己心中的這股不爽憋在心底。


    “如今現在的這個情況,閣下就不要再繼續跟我賣關子了。白先生雖然一直沒有明說,但你是偽燕朝廷的人,這一點應該是做不了假的。”


    “我還是想請白先生好好看一看現在這周圍的環境。白先生最好知道你現在到底身處於什麽樣的地方當中。”


    “如今這裏可還是唐軍的軍營。”


    “白先生或許可以好好想一想,如果你的身份泄露出去,那迎接白先生的會是什麽樣的後果?”


    李忠這番話可就是赤裸裸的撕破臉皮了。


    他也在說這些話的時候,一直死死地盯著自己眼前的這名男人的臉,試圖從這張臉上找出一些可以去驗證自己猜測的證據。


    畢竟他雖然在言語上說的肯定,將自己眼前的這家夥歸結到了偽燕朝廷的陣營當中,但到底是不是,還是沒有明顯的證據。


    他不能夠確定眼前這家夥就真的是偽燕朝廷的人。


    雖然他心中對於這種猜測有很大的把握,但萬一呢?萬一就是那看起來非常微弱的,另外的一點點可能性出現了呢?


    不過他並沒有在自己眼前的這張臉上看出任何驚慌失措的表情,尤其是在自己說完的那一些話之後,眼前的這張臉上不僅沒有如他心中所期待的那般,表現出驚慌的神情。甚至反而臉上的笑容還變得更加濃厚了幾分。


    這讓他肚子裏的那顆心又一次落了下去。


    如果眼前這家夥能夠表現出驚慌失措,那就代表著他可以在接下來的對話當中占據主動權,而且如果眼前這家夥能有驚慌失措的表情的話,那同樣也能夠一絲可能性,是自己冤枉了眼前這家夥。


    雖然並不是完全能夠確定自己冤枉了眼前的家夥。畢竟也是可以有一個人當被試過自己身份之後所表露出來的驚慌的心情。


    但最起碼是有這種可能性的。


    可是如果現在的這一張神情表現在自己眼前,那這一丁點的可能性也將不複存在,眼前之人,正如他一直說懷疑和猜測的那樣。此人根本不是什麽普普通通的富商家庭。


    而就是一名偽燕朝廷的人!


    白延方能看出眼前這家夥已經不耐煩了,到了一個極點,雖然也不知道自己不過才跟他說了這麽幾句話,為什麽這家夥能夠就如此的沉不住氣,但就眼下的這個情況來看,顯然並不適合繼續去惹怒眼前的李忠。


    白延方輕輕笑了一下,隨後將自己身上的衣服仔細整理了一番,隨後語氣非常鄭重地道:“連李先生都這麽說了,那再繼續隱瞞下去,並不是君子所為。”


    “現在就正好借著這個機會,重新向李先生介紹一下自己吧。”


    “在下的名字並非欺騙李先生,白延方確實是在下的名字,隻不過身份上,在下並不是普普通通的富商家庭,而是太原白家的家主。”


    “同時也是吉運商行的掌櫃之一。”


    吉運商行?


    李忠很準確地抓到了這個關鍵詞,這個詞他在打聽消息的時候也略有耳聞。


    商行這兩個字並不是一件多新鮮的事,但是吉運商行卻是在太原新出現的一家商行,而且聽說其背後的勢力非常大。


    很多人想要打聽裏麵的消息,都沒有辦法打聽得到。


    這家商行在太原城內絕對算得上是一件大事,所以雖然他並沒有安排任務去,要打聽關於吉運商行的消息,但是所給他迴複的這些消息當中,還是不可避免的在這家商行上寫下了一些筆墨。


    李忠之前還沒有太過在意,畢竟在太原城內的消息,哪怕再怎麽重要,那也隻是在太原罷了。


    但是現在看來,這顯然不是那麽一迴事。


    “就隻有這些嗎?”


    白延方不易察覺地挑了一下眉毛。


    他說這些話當然也同樣是包含著試探的意味在裏麵,而他想要試探的內容就是有關於眼前之人到底掌握著多少的消息情報。


    如果眼前這家夥真的對於太原城內或者說河東地區的事情了如指掌,那麽當自己提到吉運商行這四個字的時候,那眼前之人就應該已經對自己的身份非常清楚了。


    但是李忠卻仍然問出了隻有這些嗎的話。


    那顯然說明這家夥雖然有一些情報來源,但是這些情報並不是那麽的細致,或者說並不能夠打探到太過深的東西。


    這就未免有點小兒科了。


    白延方忍不住在心中笑了笑。


    論打探的消息,自己隻不過剛剛搭上李忠這條線,就能夠通過很多細節去推斷出唐軍的主攻方向,並不在南邊。


    而李忠卻對整個太原的消息可以說是一無所知,這些淺顯的消息,也根本不能夠稱為什麽情報。


    白延方忽然感覺有一些寂寞。


    眼前這家夥如此被李軌所信任,結果在打探情報這方麵,還不如一個半路出家的自己。


    真不知道這些人都是幹什麽吃的。


    “吉運商行是一家由太原城內的幾個家族聯合起來,共同籌辦的一家商行。商行內部所經營的各種事情,由商行當中的各個掌櫃去分別負責,而深航當中的各個掌櫃則就目前而言,是由籌辦這家商行的各個家主所擔任。”


    “在家不才,正是籌辦吉運商行的幾個家族的家主之一。”


    “如今在商行內部負責的是布匹貿易的生意。”


    “當然這家商行能夠成立起來,其中也少不了朝廷的支持。”


    白延方在最後提了這麽一句。


    李忠忍不住瞳孔一縮。


    前麵那些話隻能算是對於傷痕的簡單介紹,隻有最後這句話才是點名了整個商城的性質,這根本就不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民間商行,而是一家具備著官方色彩的商行!


    “所以你實際上是逆賊的人?”


    “這一番話,李先生之前不就已經說過了嗎?”


    李忠被這句話說的,有那麽一瞬間,啞口無言。


    不過好在他很快就反應過來,直接將這個話題跳了過去。


    “我隻是很好奇,你一個逆賊的人,為什麽要花費如此大的財富來支持唐軍?”


    “李先生這句話說的有失偏頗,我支持的並非是唐軍。”


    白延方笑嗬嗬的看著李忠,道:“我支持的是李先生您啊。”


    聽到這番話,李忠的目光頓時變得警惕起來。


    他在心中想過無數個迴答,但是唯獨沒有想過這種迴答。


    什麽叫支持的是自己?


    李忠並不是一個認不清現實的人,他很清楚自己所有的地位,所有的權力,全部來自於李軌的信任。


    他所擁有的一切其實都是李軌的。


    隻有李軌擁有的權利,他才能夠擁有。


    其實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它更像是一個活在別人身子下麵的影子。


    是應該那種一輩子都得不到什麽人注意的影子。


    結果現在突然有一個人冒出來,告訴自己說,他要支持自己這個影子。


    換做是誰來,都得被好生的嚇上一跳。


    “白先生這話是什麽意思?”


    白延方笑嗬嗬的說道:“當然就是字麵的意思。”


    “經過這些天的相處,在下能夠很清楚地看到李先生是一個有才能的人。如此弱大的一支軍隊,能夠在李先生的規劃下變得井井有條,這本身就是一件非常厲害的能耐,這也絕對不是尋常人能夠擁有的能耐。”


    “古往今來,能夠做到這一點的,幾乎都是能夠青史留名的大將。”


    “李唐並不值得在下支持與奉獻,但是李先生卻不一樣。在下能夠看到李先生這股明燈冉冉升起,這本身就是一件上天賜予在下的幸運之事。”


    李忠眯了眯眼睛。


    “白先生有話不妨直說。”


    白延方道:“在下隻是覺得像李先生這般有才能又有膽量的人。就這麽一直屈居於人下,做一個沒有人知道的無名小卒,未免實在是有些太過屈才了一些。”


    “像李先生這般大才,就應該在更廣闊的天地內盡情的馳騁。”


    “而不是屈居於這一灘死水,把自己的一身才華帶進棺材裏。”


    李忠盯著白延方看,並沒有在第一時間出聲。


    白延方同樣不急,就那麽笑嗬嗬的迴看。


    李忠的性格他已經基本上掌握清楚了。


    這是一個對自己的能力非常自信,甚至可以說有些自負的人,同時也是一個有想法,有膽量的人。


    至於這家夥的能力到底有沒有他吹噓的那麽厲害,這個問題還是要小打上一個問號。


    但是李忠這個人的性格卻是跑不掉的。


    如果他隻是一個普普通通,願意安於現狀的人,那麽他絕對不會著這麽大的風險將自己留在軍營當中,而且根據他所說的話,相信他在之前就已經心中有一絲肯定,知道自己乃是敵軍的人。


    可是他心中知道這一切之後,仍然還是選擇了將自己留在唐軍的軍營當中,這無疑代表著此人心中是有著自己的想法的。


    而且還不是那種一般的想法。


    最起碼這個人是絕對不會願意安於現狀,讓自己繼續去做一個仆人的身份。


    哪怕他現在再怎麽受寵,再怎麽被信任,但這並不能給他帶來太多的安全感,自己的一切榮華富貴,自己的,甚至說是生命這麽重要的事情,都掌握在別人的手裏,都掌握在別人對自己的看法上。


    換做任何一個人,都沒有辦法能夠在心中感覺到踏實。


    如果是其他平庸的人,或許會對現狀感覺無力,沒有辦法去改變現在的處境,所以久而久之也就選擇了躺平。


    可李忠顯然不是那些平庸的人。


    所以他一定會抓住一切的機會去改變自己的命運,讓自己不再去寄人籬下,讓自己不需要每天過的提心吊膽,生怕哪一天因為自己做了一些不明不白的錯事,導致自己失去了主人家的信任,從而給自己後半生提前畫上一個句號。


    甚至很有可能直接早上幾十年,去結束自己的生命。


    白延方感覺這是一個非常好的可以利用的機會。


    他的把握非常大。


    白家家主這個位置他幹了這麽久,可不是白幹的,在這個位置上見過不少人。


    他當然有自己的識人的本領。


    他很清楚眼前之人是一個什麽樣的性格,用什麽樣的誘餌可以將這一條大魚釣上鉤來。


    現在他已經將眼前之人所需要的魚餌拋了下去,他所唯一需要做的,就是耐心去等待眼前的這條魚上鉤就可以了。


    果不其然,在沉默了好長一段時間之後,李忠終於緩緩開口。


    “你是要拉攏我?”


    白延方點了點頭,隨後又搖了搖頭。


    “這話對,但是也不對。”


    “李先生是何等聰慧之人,想來不需要在下說,也能夠明白如今的局勢。”


    “像李先生這般富有韜略之人,本就應該為自己尋找一名良主。”


    “至於拉攏二字……其實在下更願意將其稱作為邀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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