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周春禾承包了所有,哄睡覺,換尿布,泡奶粉,還給江綠端來了洗腳水。


    “這水怎麽這個顏色?”江綠看著那黑紅黑紅的液體。


    “我放了艾草。”


    “艾草?哪來的?”


    “門口就是,要多少有多少。”周春禾指了指。


    “哦,摘下來就能用?”


    “那還要咋地?已經放鍋裏煮沸了。”周春禾大著嗓門說道。


    江綠垂了垂眼眸,“哦,我不懂,就問問。”


    周春禾聽她這樣一說,以為自己剛剛口氣重了,又哄道,“放心,沒毒,泡吧。”


    “你剛剛是兇我?”江綠委屈巴巴,打算逗逗他。


    “沒有!”周春禾極力反對,“我說話就是這樣。”


    江綠就眨了眨眼睛,一臉無辜。


    “好,好,我下次注意。”周春禾蹲下,壓著聲音,給江綠試了試水溫。


    這一下,江綠全身都暖了。


    第二天,周春禾起了個大早,也不讓江綠起來給她做飯。


    “我都已經好了。”江綠說道。


    “天氣冷,你帶著兒子多睡會,我泡個湯飯吃就行。”周春禾卻不打算領情。


    “今天是有人過來批菜?”


    “嗯,就是昨天來家裏吃飯的,他是菜販子。”


    “哦,這樣也好,你還不用去送菜。”


    “我也是這樣想的,等咱這的名氣出去了,壓根不用我送出去,那些菜販子自己就找上門了。”


    “牡丹飯店的合同快到期了吧?”


    “也就這個把月了。”


    “那正好。”


    他倆已經商量好,不跟杜勇續約了,這樣的人永遠也喂不飽,江綠不想把時間浪費在與這種人的斡旋上。


    周家大棚的這個早上,分外的熱鬧,洪冠全還帶了兩個人過來批菜,周春禾叫來了劉貫山,還叫來了大滿、喜牙幫忙。


    看著幾筐的菜運走了,周春禾他們也累趴了,就地坐在田埂上——抽煙。


    “老大,今天還去送菜嗎?”


    “送啊。”周春禾無力道。


    “你這得掙多少錢啊?”大滿就說道。


    “怎麽,羨慕了?”周春禾吐著煙圈。


    “羨慕,當然羨慕。”大滿毫不掩飾。


    “往後你還得接著羨慕,不僅羨慕我,還得羨慕王建國和劉衛兵。”


    “羨慕他倆幹啥?”大滿不解。


    “是呀,老大,王建國也便罷了,劉衛兵有啥值得我們羨慕的?”喜牙問道。


    “他倆馬上就要成為正式的煤礦工人了,你們知道工資是多少嗎?”


    “多少?”


    “六十。”周春禾就說道。


    “那,那也沒啥好羨慕的,又髒又累,還危險。”大滿強嘴道。


    “就懶死你們,窮死你們算了。”周春禾恨鐵不成鋼,掐滅煙頭,拍拍屁股送菜去了。


    周春禾一走,喜牙就拉著大滿說道,“你說咱們是不是真的錯過了好機會?”


    “啥好機會啊,等著瞧吧,不出一個月,準得迴來,挖煤我是知道的,我家有個親戚就是挖煤的,聽說礦井裏又深又暗,要是排到夜班,連覺都沒得睡。”


    “還要上夜班?”喜牙驚訝道。


    “那可不,你願意不睡覺去挖煤?”大滿就問道。


    喜牙頭搖得像撥浪鼓,“不願意。”


    周春禾一上路,就下起了雨,還沒到縣城,那雨越下越大,連路都看不清了,隻得在人家屋簷下歇了個腳。


    等雨的間隙,周春禾就在想待會怎麽和杜勇說不續這個約,看到這瓢潑的雨,他突然有了主意。


    也不等雨停了,向人家借了張塑料皮,周春禾披著就去了牡丹飯店。


    到了飯店,人已經淋成落湯雞。


    杜勇一看這場景,讓人給周春禾拿來了毛巾,還泡了一壺茶,上了兩盤點心。


    “杜經理,您有事直說,我還得趕迴去呢。”周春禾著急道。


    “你看把你忙的,我這個經理都沒你忙。”杜勇笑道。


    “那不一樣,你的忙是忙別人,我是正兒八經的自己忙。”周春禾也笑道,用毛巾擦了擦頭發。


    杜勇被說得不好意思,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我們那合同現在是時候簽了吧,你看都年底了。”


    “哦,合同的事,我正要跟你說這事。”周春禾把毛巾放在一旁。


    “你說。”杜勇豎起耳朵。


    “我大棚那邊出了點事,怕是供應不上來這邊了。”


    “咋迴事?上次不說小事嗎?”杜勇驚慌道。


    “是呀,我也沒想到越鬧越大,摟不住了,昨晚一場大雨把這大棚都給摧毀了,菜壞了不少。今天一大早,村裏人看到大棚沒了,都過來找我還錢,我哪裏拿的出來那麽多錢,他們就開始搶菜,我好不容易才搶出這些菜出來給你送來。我估計呀,這個年我都得出去躲債了。”周春禾皺著眉,喝下一口茶壓壓驚。


    “兄弟,你可別嚇唬我,我咋覺得你這事不像真的呢?”杜勇試探道,“昨晚也沒下雨啊,今天早上才開始下的。”


    “你這沒下嗎?我們那山窩窩裏都下瘋了,天塌了似的,一直下到現在,後半夜那河堤就崩了。”周春禾驚魂未定道。


    杜勇看著周春禾,信又不想相信。


    “那你說,我騙你有啥好處,我幹啥放著你們這生意不做?”周春禾分析道。


    杜勇就不說話了,他也想不出來周春禾不和他合作的理由,覺得自己是個香餑餑,人人都爭著要。


    “那咋辦,這個月你可得送完,我們簽了合同的。”


    “我這是天災啊,杜經理,合同裏可是說得很清楚,天災不能算作違約。”


    “可是你這是人為把菜搶了,哪能算天災?”杜勇紅著臉道。


    “我這就是天災引起的人禍啊,杜經理,你不能這樣不講情麵吧?”周春禾也激動了。


    “我不管,你這不能全算是天災,你就得按照合同給我供菜。”杜勇這會無情地換上了一副嘴臉,絲毫不講人情。


    周春禾見時機差不多了,癱坐迴椅子上,“那我迴去給你想辦法吧。”


    “按照合同,你們這菜得送到這個月月底,少一天都不行。”杜勇重申道。


    “這個月月底,行,我去想辦法。”


    “你可別拿不好的菜過來充數。”杜勇提醒道。


    “我保證和之前送的一樣,行吧?”周春禾裝作認慫道。


    “和之前一樣就行。”杜勇一副打算看好戲的樣子。


    周春禾就拿起塑料皮,重新給綁在了脖子上,走出飯店門,冒著雨,推著自行車走了,他還故意弓了弓背,低了低頭。


    那背影一定相當的淒涼酸楚。


    杜勇看著這樣淒慘的周春禾,再也不提那新合同要讓他加價百分之十的事了。沒想到他還是看走了眼。


    周春禾自導自演了一場苦情戲,雖然有些憋屈,但是結果正是他想要的,這一次,他沒有通過武力來解決問題,他覺得自己成長了。


    大家都開工了吧?還是開學了?想想,上學的那幾年雖然艱苦,但是迴憶真是美好,苦的也能成為甜的。


    還記得一個周末,我們畢業班要補課,老師卻因為中午吃飯喝了酒,在宿舍睡過頭了,班長也沒去叫他,我便和幾個同學慫恿著全班同學罷課,並且在黑板上寫了聯名信,所有同學都簽下了大名,然後我們騎著自行車揚長而去。那一刻真的是意氣風發,好像天塌下來了都不怕。


    可是第二天,老師暴跳如雷地教訓我們,我們還是慫了,不敢讓家長知道。老師說我們是優生,怎麽能幹出這樣的事情來呢?可正因為我們是優生,所以在漫長的乖巧的歲月裏,我真慶幸自己叛逆了一次。如今,我記得深刻的都是我那些犯錯誤叛逆的時候。至今未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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