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易一直在哭,哭到上氣不接下氣。梁辰也一直沒有說話,隻是攬在懷裏輕輕地拍著他的背。

    不知道過了多久後,他感覺懷裏人的動靜漸漸地小了下來。結果低頭一看,就發現簡易拿頭抵在他胸前,整個人已呈半入睡的狀態了。梁辰笑了笑,把人打橫抱起後送迴床上,然後拿了兩塊毛巾一冷一熱交替地給他敷起了眼睛。

    等全都收拾好躺下時已經淩晨1點多了。梁辰正要關掉手機時忽然進來了一封郵件。他打開一看是導師發來的,說那邊發展機會更多希望他再考慮一下。梁辰看完郵件後歎了口氣,扭過頭看著簡易,他已經徹底睡熟了。且因為哭的太久鼻子不通氣所以微張著嘴,像條金魚兒一樣。梁辰笑了笑,輕輕撥拉了下他的劉海兒,然後收迴手給導師迴了封郵件後就躺下摟著他睡了。

    第二天早上,正當梁辰睡的迷糊時隱約感覺有人在掰他的手指。他哼唧了一聲換了個姿勢把摟著的人又往自己懷裏靠了靠。但沒一會兒就感覺懷裏的人不安分地亂動了起來,緊接著手指又被輕輕地拽開了。他微微睜開眼,朦朧中看到簡易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轉了個圈兒背對著他了。

    梁辰嘖了一聲隨後將腦袋抵在簡易頸窩裏,又摟緊了他慵懶地說道:“嘛呢小乖乖,老實點兒,再睡會兒。”

    “哎哎,”簡易看他醒來後飛快地說道:“我想上廁所,快憋死了。你這手能不能拿開點兒啊。”

    梁辰聽後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倒迴枕頭上鬆開他說道:“嗨,我說呢你掰我指頭幹嘛。快去吧去吧。上完廁所趕緊迴來。”

    “哎!”簡易邊答應著邊飛快地蹦下床跑去了洗手間。

    梁辰笑著轉身看了眼鬧鍾,謔,才剛過七點半!他閉上眼掐了掐眉心,這孩子昨晚一通鬧怎麽今兒還能醒這麽早呢。

    沒一會兒就聽洗手間的門被打開了,但梁辰等了半天都沒見簡易爬上床。於是他睜開眼微微抬起上半身,結果看到簡易正掀著窗簾往外看,梁辰向他招了招手說道:“上來乖乖,地上太涼了,別光腳跟那站著。”

    簡易點了點頭,從床尾慢慢爬過來說:“我看到外麵有做早操的。”

    “嗯,這個點兒老頭老太太都晨練呢,”梁辰說著把他撈迴懷裏,摸著他的頭發問道:“乖乖,眼睛難受麽?”

    “嗯?”簡易抬過頭看著他,“還行啊,就是感覺有點兒澀。有時候早上就這樣。怎麽了?”

    “沒怎麽,今兒出去給你買瓶眼藥水。”梁辰說著打了個嗬欠,“乖,咱們再睡會兒。”

    “可是我睡不著了,”簡易說:“要不你繼續睡,我去客廳待著行麽?”

    “不行,”梁辰說著伸手從床頭櫃的抽屜裏拿出ipad和耳機線,又翻出他昨晚看了一半的電影後塞到他手裏,說道:“我想抱著你睡,你就老實躺這兒看電影吧。等電影演完了再叫醒我,成麽?”

    “好吧。”簡易點了點頭。

    梁辰笑了笑,低頭照他臉上親了口後便從枕頭下摸出眼罩戴上,接著摟緊人繼續補覺了。

    九點多時梁辰又醒了過來,他騰出一隻手摘下眼罩看了看,簡易正雙手舉著ipad邊看著電影邊嘿嘿地笑著。

    梁辰抬手摁了暫停鍵後把ipad放被子上,接著摘下他的一個耳機說道:“怎麽這麽舉著看啊,萬一砸到臉怎麽辦。”

    “你醒啦,”簡易抬頭看著他,“你這裏麵好玩的電影真多。”

    “喜歡看麽,喜歡的話一會兒你挑幾部我下載到手機裏。以後自由活動的時間你就可以繼續看了。”梁辰說著親了親他的額頭,“早安,寶貝兒。”

    “早安,”簡易笑了起來:“這都快上午了,我們平時這會兒都自由活動了。”

    “那咱們也來活動活動吧。”梁辰說著把他往上撈了撈,接著翻身堵住了他的嘴。

    這次簡易沒有起什麽反應,畢竟他身體恢複的不會那麽快。但梁辰依然能感覺到他心髒撲騰撲騰地跳得很快,甚至抓著自己胳膊的手都越來越用力了。

    “哎,簡小易,”梁辰輕輕地蹭著他的嘴唇說:“一會兒扣扣指甲,準能有點兒收獲。”

    簡易咬著下嘴唇笑了起來,接著鬆開了雙手。

    “乖乖,今兒白天咱們就在家待著,等傍晚的時候帶你去買些家居用品。你放心,我帶你去的那地方人不多。咱們迴來的時候再順路給你小夥伴們把吃的買了。然後再晚點兒時帶你去世貿天階玩玩。怎麽樣?”梁辰刮了一下他的鼻子。

    簡易點了點頭後又想了想問道:“我想給大寧帶本故事書,你那屋裏有麽?”

    “家裏肯定沒有他喜歡看的那種。不過世貿天階那兒有個書店,我們可以跟書店買兩本。”梁辰說著從他身上翻下來,接著拉起他的手說道:“簡小易,以後跟我說話的時候,把你的我的你我這種前綴都去掉聽見了麽,如果再讓我聽著的話我就彈你腦袋。”

    “啊不要!”簡易捂著腦袋說:“不要彈,本來就不好使了。”

    梁辰笑著抱緊他說道:“嗨,就嚇唬嚇唬你而已,我哪兒舍得動手啊。”

    “梁梁你說的那個書店,人多麽?”簡易看著他問道。

    “晚上的話應該人不多,不過你要實在不想去的話也沒事兒,”梁辰說著拿起ipad點開網絡書城的頁麵,然後把ipad遞給簡易說道:“這上麵也能買,最快明後天的就能送到了。對了,昨兒不是還說讓你負責這房子重新裝修的事兒麽,你也可以從上麵挑幾本自己想看的書,到時候拿醫院去看。”

    “哇,這麽多種類啊,”簡易上下撥著屏幕說:“我都不知道該給他選哪個好了。”

    “慢慢挑吧小乖乖,”梁辰親了他一口後支起身子說道:“我起床給你做飯去,你要不想跟床上待著就來客廳吧。”

    下午3點多時梁辰給簡易測了體溫,血壓和體重後又讓他去睡了三個小時。六點多時哄他起來吃了晚飯,接著休息了一會兒吃上藥後,便準備帶他出門了。

    簡易今天穿的是短袖t恤,他換好衣服後走到梁辰麵前伸出左胳膊問道:“梁梁這兒怎麽辦,沒袖子擋著了。”

    梁辰摸著他那幾條刀痕說:“我不是給你買了護腕麽,放哪兒去了?”

    “哦哦哦,”簡易換好鞋子走到玄關櫃前從背包裏掏出護腕衝他搖了搖,“在這兒呢!”

    梁辰接過來給他套上後又整理了一下說道:“好了這不就蓋住了麽,先暫時這樣吧。等你出院後咱們做個小手術把這些疤痕都去了。”

    “啊?這麽明顯能去的掉麽?”簡易摸著手腕問道。

    “能,放心吧。”梁辰說著親了他額頭一下,“一定給你去了。”

    坐進車裏後簡易抬手打開遮光板看了看,當看到鏡子裏的自己時他忽然摸著臉急切地說道:“壞了壞了,梁梁我們再迴去一趟吧,我忘戴口罩了。”

    “嚇我一跳,當你怎麽了呢。”梁辰說著打開副駕駛前麵的儲物盒,從裏麵取出一片口罩後遞給他說:“這裏麵有備用的。以後你把自己習慣隨身攜帶的東西也都備一份兒放這裏麵。就算忘了的話也不用著急了。”

    “嗯,”簡易點了點頭,指著儲物盒說道:“那把你也備一份兒放裏麵吧。”

    梁辰先是一愣,接著捧著他的臉用力親了幾口說道:“哎呦喂,我的乖乖都會撩人了啊,真是太可愛了。”

    二十多分鍾後兩人來到了美凱龍。梁辰停好車後又給簡易整理了一下口罩,便帶著他走去了電梯。出門在外梁辰沒有握他的手,而是將胳膊搭在了他肩上。簡易看上去也沒有什麽異常。在進入商場後,他看到眼前琳琅滿目的家居店不由自主的哇了一聲。

    “這麽多層,咱們要一層層的看麽?”簡易抬頭問道。

    “隨你啊,你想全看遍的話咱們就每家都逛一圈,”梁辰抬手撫了下他的臉說道:“這商場裏的家居店有很多種裝修風格。什麽中式,美式,現代簡約式啊之類的,還有咱家這種北歐式的。總之種類非常多,等轉一圈兒後你就大體能有個感覺了。到時候喜歡哪種咱就裝哪種。如果都喜歡的話那咱就搞混搭,反正隻要你滿意就行。”

    “嘿嘿,忽然感覺肩上的擔子很重啊。”簡易笑著問道:“那你有什麽要求麽?”

    “我無所謂,全聽你的,”梁辰飛快地說道:“就算你弄成了動物園我也住,隻要你能給我留出個床位摟著你睡覺就可以了。”

    在美凱龍兜兜轉轉地兩個多小時裏,梁辰先是陪他買了些家居用品,而後就隨便看起了家具。剛開始簡易還會興奮的摸摸這個坐坐那個,時不時還拿他的手機拍兩張,可到後來就有點兒疲了,走路也變得慢吞吞的。

    “迴麽?”梁辰捏了捏他的臉,“看你快睡著了。”

    簡易點了點頭,懨懨地說道:“迴吧,我快累死了。”

    取車的路上簡易掏出他選的兩個造型一樣的刷牙杯,邊看邊嘿嘿地笑著。

    “開心麽,”梁辰笑著說:“以後把咱家的東西全換成情侶款怎麽樣?”

    “嗯!”簡易點了點頭,“這兩個杯子我很喜歡,你看上麵地圖紋也很好看。”說著舉到梁辰麵前給他看了一眼。兩個透明玻璃杯子的杯身上各鑲嵌著一半鷹翅膀,合起來正好是一對兒。翅膀雕刻的很立體也很逼真。

    “很酷,很有藝術噶你。”梁辰笑著說。其實他剛才就發現了,簡易挑的家居用品都是設計感很強地那類。而他似乎對某家店裏地一整塊紅磚牆和水泥與實木混裝地餐桌很感興趣,一連拍了好幾張照片。梁辰專門看了一下介紹,這類屬於“現代工業混搭風”。可以,他想了想,估計以後他們家能直接從樣板間變成工作室了。

    迴家的路上,簡易一直拿腦袋抵著車窗愣愣地看著窗外,顯得很疲憊的樣子。雖然今天的運動量並不大,且下午梁辰還專門讓他睡了會。但病人的體力和精力都很有限,而且因為自身不太會控製和調整,在一氣耗盡了所有地精力後下一秒便會像個泄了氣的皮球似的,而且情緒也會跟著變得很差。

    在快拐進小區時梁辰把車子停在了路邊。他邊解著安全帶邊對簡易說道:“乖乖,那個超市就在這兒附近,我去給他們把吃的買了。你在車裏等我,我很快就迴來。行麽?”

    簡易看著他,沉默地點了點頭。

    “乖,”梁辰摸了下他的臉:“把你鎖車裏一會兒沒事兒吧?”

    簡易緩緩地搖了搖頭。

    “困了的話就睡會兒,我馬上迴來。”梁辰說著下了車,鎖了車門後衝他揮了揮手便快步朝超市跑去。

    簡易看著他消失在視線後便直起身子四下看了眼,接著就看到了馬路對麵不遠處的世貿天階。世貿天階頂部大屏裏投放的是海底世界的影像,各種類型的魚群穿梭來去,特別有意思。簡易趴在儀表台上呆呆地看著。待美人魚忽然出現在屏幕裏時他雙眼隨之一亮。

    梁辰拎了一大兜東西迴來時簡易絲毫沒有注意到,在他打開車門後他才反應過來。

    “看什麽呢這麽專心?”梁辰邊係著食品袋邊問道。

    簡易看著他指了指那大屏幕。

    “想去去看麽。現在人應該不算多了。”梁辰說著看了下表。

    簡易想了想,接著點了點頭。

    “行” 梁辰前後看了一眼,又說道:“這塊兒不能停車,我把車稍微往前開點兒,那兒應該有個停車位。從那邊走過去最多不超過十分鍾,行麽?”

    簡易又點了點頭。

    停好車後,梁辰拉過他的手說道:“乖乖,一會兒你要覺得不舒服的話就告訴我,這兒離咱家很近的。”說著他迴身一指,“看見那邊白綠色的四棟高樓了麽,衝這邊兒的那棟最頂層的那戶就是咱家。你昨晚還趴客廳窗戶上往這邊看呢。記得麽?”

    簡易順著他指的方向看了眼,又點了點頭。

    待走到世貿天階時梁辰才發現人還是挺多的,尤其是在大屏下拍照的。他下意識地抓緊了簡易的手,其實這會兒他自己也有點兒緊張,因為簡易情緒很低,他擔心萬一沒控製好再出個什麽意外。

    簡易一直走到大屏下後就停下了腳步仰頭看著那些遊魚,他戴著口罩梁辰看不到他的表情,也不知道他此刻在想些什麽。然而當美人魚出現時,簡易忽然拉起他朝美人魚遊動的方向追去。

    “哎哎哎,”梁辰笑著跟上他的步伐說道:“可以啊簡小易,一看到大美女撒丫子就追,還拉上你男朋友一起,幾個意思啊這是?”

    簡易迴過頭看著他彎了彎眼睛。梁辰知道他正在笑,心裏也跟著稍微輕鬆了點兒。於是又說道:“我就說說而已,你繼續追吧,人都要跑沒影了。”

    簡易搖了搖頭,他站在原地抬頭看著美人魚消失在屏幕裏後,便迴過頭對梁辰說道:“我不喜歡她,是大寧喜歡。大寧最喜歡美人魚了,所以我想記住她的樣子,迴去後給他描述一下。”

    梁辰挑了挑眉,隨後從口袋裏拿出手機,邊打開錄像邊說道:“那就給他錄下來吧。”

    “不要錄的,”簡易搖了搖頭,抬頭看著屏幕說道:“隻給他描述,讓他有點兒期待。如果錄給他看,他知道了是什麽樣子的話就不會有期待了。”說著又看向梁辰:“梁梁,出來的感覺很好,很自由,出來後我都不想迴去了。可大寧卻覺得外麵很不安全,明明他恢複的比我好多了。所以我想找點兒能讓他產生期待的事兒,這樣他也許就想盡快出院了。而且你不是也說過,我們關係好應該互相幫著都早點兒康複的麽?”

    “嗯。”梁辰說著收起手機握緊了他的手。他一時不知該說什麽,簡易的這番話對他觸動很大。雖然他記不起以前的事了,但有一點卻從沒有改變過,那就是他依然像以前一樣,記住了他說過的每句話並努力做著他希望他做的事。

    “梁梁,你說這個叫‘全北京向上看’來著,是麽?”簡易抓了抓他的手,抬頭看著五顏六色的遊魚。他看上去心情比剛才好多了,可能是色彩斑斕的海底世界讓他感覺很舒服。

    “嗯,全北京向上看。”梁辰抬頭說道。

    “向上看,王寧向上看,李輝向上看,簡易向上看。”簡易仰頭說。

    “那我呢?”梁辰看著他笑著說:“我低頭給你們瞅著點兒路是麽,別再給摔著了。”

    簡易嘿嘿地笑出了聲兒,“你不用啊,你本來就在上麵。”說著抬手在梁辰頭上畫了一個圈兒,“因為你是天使,是上天送給我的天使。”

    你是天使

    是上天送來

    挽救我的生命

    拯救我靈魂的

    天使

    梁辰聽著眼圈兒一熱。他們從在一起到現在時間並不長,但一直是他在主動付出,主動迎合。他每天都在想著怎麽做能給簡易帶來更多的安全感和信任,即便簡易可能無法理解到他的用心,但隻要願意接受他給的一切就好。然而其實簡易什麽都理解,也知道他的用心良苦。可以了,這樣就可以了,他已經很知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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