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陸離到房間。


    老頭神秘兮兮的關上門鎖上屋,然後一陣翻箱倒櫃取出一盒盒牛奶,獻寶似得遞給陸離。


    “電視上說喝這個長得快。”


    “都是給你攢的。”


    “......”


    陸離恍惚接過,再入目看去,櫃子一角還放了許多,他猛然想起老頭以前一直的絮叨。


    ——陸小子快快長大呀。


    “可什麽是長大......”


    陸離強忍淚水別過頭去喃喃自問道。


    像您一樣的文聖麽。


    這就是您心中執念?


    “開開心心、快快樂樂、無憂無慮、眉頭皺的少一些、身子骨變得硬朗強壯一些。”


    老頭認真組織話語對陸離掰著手指說道。


    陸離發自內心笑了。


    他問道:“那您希望我做像您一樣的人嗎?”


    “不希望。”老頭搖頭認真道。


    “為什麽?”


    “因為你會變得不開心有壓力,有了壓力就會吃不下飯,吃不下飯就會像現在一樣瘦弱。”


    “那長大就會變得開開心心嗎?”


    “可能不會,但長大能娶老婆生孩子。”


    “......”


    “那我也送您個禮物。”


    一老一少嘿嘿嘿的笑聲穿透整個小屋。


    隨著老頭淡淡酣睡聲音傳出。


    陸離得意叼了一盒牛奶悄悄出屋,懷中口袋裏也被塞得滿滿當當,直到沒有地方放下。


    “自從他看到那條廣告後......”


    “每天都會去買牛奶,有時候我擔心他走丟了故意不給錢,他就到處撿瓶子給你換牛奶。”


    “撿的多了就換兩盒撿的少就換一盒。”


    “換完就坐在石頭上等你。”


    “一等就是一天。”


    院中正在洗衣的謝靈韻見到後淡淡說道。


    “有一次湖裏漂了一個小瓶子,他竟然直接跳下去撿,要不是小賣部老板聽到了動靜......”


    話到這兒戛然而止。


    謝靈韻每次提及依舊還有後怕的表情。


    “所以我都要喝完。”陸離語氣認真道。


    “不少都放過期了,我扔過一次,他鬧著自己撿了迴來,後來就鎖在房裏不讓我進去了。”


    “為這事兒他還絕食了一天時間。”


    “好幾天都不和我說話。”


    說到這兒謝靈韻眼裏即是心疼又是好笑。


    心疼那麽卓然一人落到這種田地。


    好笑這是他們間不多的趣事。


    “謝謝。”


    陸離聞言點頭道謝,淄溜一口氣吸完整盒牛奶打了個嗝,似是對善意提醒沒放在心上。


    “我的意思是牛奶過期了。”


    謝靈韻聞聲眼神不解朝陸離看了過去。


    隻見陸離笑了笑。


    空了的牛奶盒劃出一個拋物線落在垃圾桶。


    “不是牛奶過期了,是我迴來晚了。”


    “......”


    “我終於知道他為什麽唯獨記得你了。”


    謝靈韻看著少年背影喃喃細語。


    午陽正好。


    沒了文昌的陸離似是被抽幹了精神,有些萎靡的來到巷口那個大柳樹下麵。


    他看到了老頭買牛奶的快要倒閉的小賣部。


    也看到了老頭經常坐等他的大石頭。


    陸離坐在上麵伸了個懶腰。


    愜意閉上了雙眼。


    睡一覺。


    睡一覺起來一切都會變得和從前一樣好。


    “陸小子?”


    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剛閉不久的眼睛,猛然應聲睜開,待瞳孔聚焦之後,他又不免有些失望。


    不是老頭。


    “看來我應該猜的沒錯......”


    中年男人說時拿了塊薄毯蓋住陸離肚子。


    而後自己一屁股也坐了下來:“虛虛弱弱免得睡死過去著涼了。”


    “您是?”陸離對男人身份好奇不已。


    對方認識自己又像不認識自己,就好像他不知道自己在大夏代表什麽,但猜出他是誰。


    “諾......這個就是我的營生家業。”


    中年男人朝側後麵努了努嘴:“有個老頭每天都會來我這兒買牛奶,還會在樹下等你。”


    “我問他等誰他說陸小子......”


    “我說你們這些年輕人也真是的,怎麽就敢放心一個老年癡呆的老人在家這麽久也不迴來。”


    “謝謝。”陸離明白了中年男人的身份。


    認真向對方道了一聲謝。


    老頭曾經意外落水就是他下水去救上來的。


    這份恩情在他心中已經超過任何。


    “......”


    中年男子聞言一怔而後擺了擺手,表示自己沒放在心上,隨後笑問道:“你有老婆沒有?”


    陸離茫然搖頭。


    “沒有可以去萬鬆書院看看。”


    “哈?”陸離愈發懵逼。


    萬鬆書院一個研究學習聖賢書的地方。


    怎能和老婆扯上關係。


    “第一次來西子湖?”中年男人似是許久不和人怎麽交流,見到陸離後話匣子打開就倒:


    “每周周末,萬鬆書院都會在隔壁偏院舉辦萬鬆書緣,其實也就是文化人的相親會。”


    “每次主題雖然都會更改......”


    “但變來變去幾十年了都是文化人方式。”


    “算了吧沒興趣。”陸離苦笑拒絕道。


    若是平常定然會去見識一下,但此刻他哪有心思去玩那些東西啊。


    “不去看看倒是可惜了。”


    中年男人僅是惋惜片刻也沒太過強逼。


    可能也就當個隨口家常來拉。


    畢竟在西子湖當中,屬得上出名的也就隻有那個萬鬆書院和其活動萬鬆書緣了。


    其他就是想介紹也不知道如何說與人聽。


    “你有沒有想要的東西?”陸離突然間問道。


    對方救火老頭,他自然想幫對方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雖不能還清人情但好歹做過。


    “兒子死了老婆死了孑然一身我要什麽?”


    “有個人陪我說說話就好了......”


    “說起來,姓青的那個老人家今天沒來。”


    中年男人主動揭開自己傷疤。


    言外之意就是告訴陸離自己救人時候從來沒想過迴報,現在也不想攜恩圖報。


    至於姓青的老人家自然就是老頭了。


    估計耳聽謝靈韻一直稱唿青先生就記住了。


    “要是有一天西子湖突然來很多遊客......”


    “你每天應該有說不完的話。”


    陸離微笑向對方暗示道。


    說話解悶兒這個事情對他來說太過簡單。


    哪怕隻拍一個他在西子湖的照片。


    估計這兒也能火起一陣。


    “也不錯。”


    中年男人眼裏閃過一抹憧憬之色:“這樣他們娘倆應該也不會孤單了吧。”


    “......”


    “他們失足在了西子?”


    陸離愣了許久才突然反應過來。


    怪不得他會守著這個快要倒閉的小賣部。


    “怪我以前不會水,沒救起來。”


    “後來他們被我親手葬在了後山,一直留在這兒就當給她們掃掃墓。”


    中年男人雖然笑著但眼中懊惱不已。


    沒過多久又略顯釋然:


    “這些年我也學會了遊泳,救了不少人呢。”


    “一次都沒有失手過!”


    想必你夢裏練習過千萬次又怎會失手。


    陸離輕歎世事無常。


    沉吟片刻。


    他將身上薄毯輕輕挪開而後慢慢起身。


    “要走了麽?”


    中年男子見並沒有不舍之色,相當豁達。


    “嗯......”


    陸離輕輕點頭向那小賣部看了一眼。


    ——鄧記雜貨鋪。


    “鄧叔,記得裝修裝修店鋪準備迎客了。”


    微笑向中年男人提醒了一句,陸離轉身便往另一邊走去,方向正是山霧縈繞的萬鬆書院。


    “鄧叔......”


    中年男人被突然喊名字第一時間沒反應來。


    此時再去看陸離時候。


    白衣已經慢慢的從視線中變得渙散。


    他神色古怪琢磨臨走之前的話。


    裝修迎客?


    你小子去書院相個親我就得裝修迎客?


    你以為你相的是省長千金?


    隻當是一句玩笑戲言,鄧老板搖頭笑著收起石頭上薄毯,又如往常昏昏躺在雜貨鋪當中。


    去萬鬆書院的具體路陸離並不清楚。


    好在對方還算顯眼。


    隻看了個大概方向便八九不離十了。


    兩刻鍾左右後。


    陸離站在了萬鬆書院的門口。


    隻可惜。


    正院是讀聖賢、祭聖賢、仰聖門的地方。


    非書院學生不得入內。


    而偏院萬鬆書緣則沒有這麽多的限製。


    還未進去。


    陸離便能聽到其中高談闊論和鶯聲燕語。


    偶爾還有三兩人匆匆擦肩往裏。


    邁步其中。


    說是偏院倒更像是一個小公園,書緣也不過是借了書院的名頭,而形成的私人圈子聚會。


    像陸離這種時候過來的又是個生麵孔。


    自進門就引起了眾人注意。


    還未待他看清楚裏麵真正的情況時,已經有人認出他來了:“陸離、是陸離?”


    本來熱鬧的書緣會變得安靜詭異了幾分。


    正在高台闊談男子聲音也戛然而止。


    癡癡呆呆忘了自己要說什麽。


    人的名,樹的影。


    當代關注網絡的年輕群體無一人不曉其名。


    更別提還是他們這種沾點文化的圈子。


    “陸神來這兒坐!”


    “臥槽,活人啊快快請進請進......”


    “陸神是來相親的麽?”


    有幾個類似裁判的年輕男女當即出列。


    熱情小跑往陸離身邊湊去。


    沒辦法。


    滕王天下會讓陸離在各道聲望達到頂峰。


    他們自然不敢忽略對方存在。


    更何況有他在就等於有熱度。


    說不準這個小型活動也能借此一飛衝天。


    “你們隨意不用管我。”


    陸離微笑致意幾人隨便找了個地方坐下。


    然後就饒有興趣向台上投去目光。


    話雖如此。


    可現場沒有一個人敢輕視他的存在。


    台上男子說話結結巴巴,對麵女孩兒偷摸拿出鏡子整理妝容,幾個主辦蹲圍在其旁邊。


    “您是第一次來我們萬鬆書緣?”


    說話的是個半蹲女孩。


    “嗯。”


    陸離望其身份銘牌——餘安安,他挨個把麵前幾人輕拉到身旁坐下,示意幾人不必如此。


    “萬鬆書緣主要是取自愛情故事梁祝。”


    “他們二人愛情可歌可泣。”


    “又曾在隔壁真正的萬鬆書院同窗三年,還在西子留下許多故事,活動慢慢演化。”


    “也大概就有了那麽一絲絲相親的意思。”


    餘安安替陸離講了下萬鬆書緣來曆。


    “難得。”


    陸離聽在耳中略有意外。


    沒想到這個世界梁祝故事也讓人津津樂道。


    雖不及前世民間四大傳說故事。


    也比不過這個世界也流傳的牛郎織女傳說。


    但總歸是有傳承下來。


    見陸離誇讚,餘安安幾人臉上欣喜更甚,她沒做停息,便又開始嘰嘰喳喳說道:


    “這個月萬鬆書緣主題是征文故事類。”


    “主要是西子文旅征文許久不滿意,我們就想通過書緣會主題,看能不能幫其做些什麽事。”


    餘安安說完旁邊一個男子接話補充道:“不僅可以相親還有征文獎金,一舉兩得。”


    “是這麽個道理。”餘安安點頭:“其實書緣會就是給興趣相同的人提供一個了解的平台。”


    “展示自己無疑更能加深印象。”


    “當然您不用展示了,印象已經夠深了。”


    餘安安幾人笑著恭維了陸離一句。


    話落。


    幾人也識趣伴在旁邊沒繼續說話,讓陸離靜靜地欣賞起這次書緣會活動。


    “......”


    “她們最終戰勝了湖怪幸福生活在一起。”


    主台上男子聲情並茂講完故事。


    台下掌聲陣陣。


    陸離也禮貌性地為其送上了掌聲,哪怕這個征文故事在他眼裏並不出彩。


    不過他算是大概搞懂了。


    征文故事的內容基本要圍繞西子湖。


    並且結合萬鬆書緣曆屆主題。


    ——西子湖的愛情故事?


    “下一個誰來!”餘安安一邊登記一邊道。


    “我來!”


    “明明是我先站起來的!”


    “你會講故事嘛,征文怕是都沒準備吧。”


    結果男生這邊正磨刀霍霍之時,女孩兒那邊已經同時站起來五六個人。


    主辦幾人嘴巴微張都有些吃驚和意外。


    這在以前基本是不可能的。


    尋常都是男生這邊踴躍參加留下好印象。


    這次居然是女孩積極表現自己。


    而且看這個陣勢,誰也不想先讓誰講。


    餘安安幾人順她們有意無意視線,盡頭處正是靜坐角落麵帶微笑的陸離。


    答案已經顯而易見。


    她們都是因為陸離才會表現自己。


    畢竟。


    誰也不清楚。


    陸離來這次書緣會真正的目的到底是什麽。


    萬一真是來相親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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