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正茂帶人殺上去之後,其副將隻能咬了咬牙跟隨而去。


    鳳翔軍將士就這樣迎著沙石煙霧奮勇而戰,可惜風勢越來越大,敵方逐漸處於順風之勢,尤其是在峽穀中,天時更不可違。


    涼州衛參將鄒子騫見狀越殺越勇,一把斬馬刀橫掃眼前黑甲戰士。


    左正茂見此人如此囂張,當麵殘殺自己麾下將士,遂憤怒的緊握雙鐧迎了上去。


    “叛賊!看鐧!”


    左正茂一張俏臉滿是猙獰之色,他甩開膀子將銅鐧砸向鄒子騫。


    鄒子騫自然扛不住這奮力一擊,他全力抵抗卻被打的右肩膀一沉,差點沒接住。


    【唿】


    風越來越大,左正茂不想給敵人緩息之際,便輪番忽起雙鐧給出第二下重擊。


    鄒子騫專門就防著這一下,他見敵將出招急忙向右閃躲卻導致旁邊的小兵被直接開了瓢。


    【嘶】


    正欲乘勝追擊的左正茂突然卻被沙子眯了眼睛,他的重擊砸到了空處。


    在這電光火石之間,鄒子騫麵色一喜,直接趁著他中門大開一個衝撞將左正茂撞倒在地,並迅速提起斬馬刀準備補上最後一刀。


    左正茂的副將剛將眼前的敵軍殺退,就發現自家主將暈暈乎乎站不起來,遂怒吼一聲奮勇而上,掩護親衛將左正茂帶走。


    “逆賊休走!”鄒子騫不滿溜了大功勞,他泄憤般將眼前正分神擔心左正茂的副將亂刀砍死。


    “賊將梟首,我等乘勝追擊!”鄒子騫將副將頭顱割下,大聲叫喊,導致左正茂部人心盡散被打的大敗,就連他精心打造的兩把黃銅鐧都丟在了戰場之中。


    若不是左光先見情況不妙,直接命麾下親衛衝入狹道將左正茂救迴,他估計已成刀下亡魂,死在敵方大將鄒子騫手中。


    “正茂!你怎這般魯莽?貪功冒進,控製不住自己的理智,你平常不是這樣啊?你對得起提督的栽培嗎?”


    左光先見自家老二一身銀甲被熏成了黑甲,一張俏臉也成了包公臉,如今神誌不清被親兵僅僅扶著,端的是又氣又心疼。


    “水,水-”左正茂被熏得昏頭昏腦,也聽不見左光先的指責,隻是用嘶啞的嗓門要求水喝。


    “報告提督,兩千人跑迴來了一大半,但還是有五百多精兵折在了裏麵。”


    張鼎一直沒有說話對此事發表看法,直到他派去清點傷亡的侍衛趕迴來後這才開口道:“左正茂作為一部統帥,不能審時度勢,下風時仍舊魯莽進攻,導致此等大敗,葬送了這麽多的好兒郎,你太讓我失望了。”


    雖然左光先搶先責罵了左正茂希望張鼎能給他一個麵子,但是戰場之上必須賞罰分明,張鼎不理會左光先的眼神,繼續下令道:


    “季威,你記下,左正茂貪功冒進,我罰他連降五級,從部總開始做起吧。”


    “正茂大好前程左指揮使太過溺愛隻會害了他,反正以他的本事,很快就會升迴來的。”


    在眾人麵前處理了左正茂,張鼎又走到左光先身旁安慰了他兩句幾句。


    “提督不必如此,末將隻是恨鐵不成鋼爾。”


    【吼!吼!吼!】


    還未等兩人多說幾句,峽穀中就傳來勝利的歡唿聲,見敵軍這般興奮,陳尚新心中突然起了一策。


    以現在的天色來看還有兩個多時辰就黑了,鄒子騫大勝之後必然會產生些許鬆懈,尤其是峽穀之中局勢複雜,大風還未停止,他們很有可能產生誤區,以為鳳翔軍不敢殺個迴馬槍。


    陳尚新說到這裏,張鼎立馬招來了吳師麟麾下大將張弘義。


    “弘義,別等明天了,你現在就給我帶齊精兵趁其不備殺他個措手不及!”


    張鼎狠狠的拍了拍眼前這虎背熊腰之人。


    “二郎哥,你知道額的,從小吃得就多,殺人殺得猛,你放心吧!”


    張弘義見張鼎命他攻寨,高興地連自家提督小名都叫了出來,張鼎卻隻是笑著將他再鼓舞了幾句。


    “兄弟們,建功立業就在今天!”


    張弘義接過兵符之後沒多說廢話,他本就是吳師麟帳下第一悍將,如今氣勢正盛,帶著殺氣盈盈的一千將士走進了煙霧彌漫,狂風唿嘯的峽穀中,幸虧此時的濃煙比之剛才小了一些,風也小了一些。


    待大軍駛入峽穀,其中情況果然正如張鼎所料,已經鬆懈了下來的鄒子騫正與麾下將校商討著速速重建幾個營寨。


    他本來派了人前去穀口預警,可是這些兵軍紀不行,一直沉迷於搜尋戰死將士屍體財物的行為中。


    “老六,快來看,這兩把銅鐧煞是威風,若是獻給參將,它必然會看得起咱。”


    其中一搜刮的士卒剛將銅鐧從地上撿起,就聽見了身後傳來的密集腳步聲。


    他身旁的老六聞聲轉頭望去,立刻發現了一眾沉默寡言卻殺氣騰騰的黑甲將士,還未等他反應過來就被其為首強壯之人用銅錘了卻了殘生。


    “好,那咱們就先趁著今晚重建三座營寨,我料想張賊等人今日一敗必不會再派人埋伏於山穀中阻擋我等修建營寨。我們這般往複再堅持幾天,待高總兵的主力抵達之後,古浪所必無憂矣。我不信他張鼎能有多少糧草,熬多久?”


    另一頭鄒子騫還正在與身邊將校閑談,卻被淒慘的嚎叫聲驚醒。


    他轉頭望去發現正在打掃戰場的士卒瘋了一樣往穀內逃跑。


    “發生什麽事兒了?你們鎮定一點!穩住!”


    鄒子騫話還未說完就看見鳳翔軍將士從薄霧中出現,他們踏過燒毀的營寨朝著鄒子騫徐徐而來。


    “敵襲!快點結陣。”


    此時此刻在鄒子騫周圍,除了他帶出來的精銳之外,還有將近兩千多兵準備砍木搭寨,誰料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亂作一團。


    反倒是張弘義,他帶著將士們低頭俯身快步衝了上來。


    【啊~】【救我-】


    張弘義抄著雙錘猶如魔神在世,他看似衝在最前,卻始終與身邊將士沒有脫節,而是組成戰陣。


    他們步伐雖快,卻始終未亂,就如同一把大錘狠狠的砸在了鄒子騫的臉上。


    “結陣!結陣!”


    當然了,鄒子騫也不是吃幹飯的,他立馬反應了過來,命令身邊的旗手與號手召喚周圍將士組成軍陣對抗張弘義部。


    要知道涼州衛作為西部邊防重鎮,其士卒也都頗為精銳,他們沒有慌亂多久就迅速追隨著號角聲集結在了鄒子騫周圍。


    頓時,一方紅一方黑兩股顏色就這樣撞在了一起,激烈的廝殺了起來。


    鄒子騫還想複製前不久擊敗左正茂的經驗,借著北風的勢頭將張弘義擊潰。


    可惜張弘義不是左正茂,他粗中有細,兩雖說把銅錘打的敵軍聞風喪膽,卻仍舊縮在戰陣中與將士們共進退,不多走一步。


    鳳翔軍如此令行禁止打的涼州兵逐漸開始後退。


    畢竟曹劌論戰說得好,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鄒子騫為求一戰而定,此前進攻左正茂時將全部精銳都壓了上來,後來甚至調配了自己的後備兵源,這才取得了大勝。


    如此勝利早耗費了古浪所將士們的心神,他們現在鼓不起勁兒了。


    此消彼長之下,鄒子騫開始迅速後退,他竭盡全力保持陣型不變這才維持住了軍心沒有垮掉。


    “這樣可不行,張賊有好幾萬人馬,依靠陣型來耗咱們是耗不過他的,若是將精銳都砸在這裏,後麵的列堅城誰來守?”


    雖說鄒子騫勉強抗住了張弘義暴風驟雨般的進攻,可是他如今手下也不過五千多人與鳳翔軍打消耗戰是比不過的。


    “狗賊,納命來!”


    就在鄒子騫糾結要不要放棄一部分人掩護大軍撤走之時,張弘義敏銳的發覺了眼前這支軍隊的不穩、搖擺。


    他抓住機會大吼一聲,帶著麾下百多親衛如同一把尖刀突然狠狠的將古浪兵捅開了一個口子。


    張弘義鷹撮霆擊、所向披靡,作為尖刀的最前端,他將手中一雙銅錘掄圓了甩出去,兩米之內沒有一人能扛得住他的打擊。


    鳳翔軍將士見自家主將如此神勇,也士氣大漲,紛紛從古浪兵陣型的口子塞入,徹底將其戰陣擊垮。


    “馬德勝,你率部給我殿後,抗住賊軍!”


    鄒子騫國字臉煞白,他不敢再猶豫耽擱,直接下命讓副將率領三百人殿後,他自己則帶著其餘將士逃迴了身後的寨子中。


    “別放逆賊逃脫,跟我殺!”


    張弘義眼尖,他立馬就瞅見了鄒子騫逃跑,隨即立馬追了上去。


    一路上抵擋的敵軍連鐵質苑陽笠都被他砸的凹了進去,在張弘義這般勇猛無敵的衝鋒之下,沒有任何敵軍能攔得住他。


    “狗賊太過猖獗,鳥銃隊給他點顏色。”


    見張弘義始終如狗皮膏藥一般粘在後麵,隻要有稍微掉隊的士卒,就被其迅速斬殺,鄒子騫心中的憤怒超越了恐懼,他突然將自己的底牌鳥銃隊放了出來。


    要知道在西北、在內陸,很多高水平的火器都一直沒有鋪展開來,像火銃這種東西還是很珍貴的,尤其是李自成將邊軍的火器席卷一空,剩下的這些三兩杆銃更是難能可貴,所以張弘義才將火銃隊當做底牌。


    【劈裏啪啦】


    隻是還未等鄒子騫下令進攻,銃聲就突然響起,火銃手見魔神一般的張弘義帶著部眾席卷而來,驚懼之下一百步開外就忍不住點火放銃。


    雖說結果了幾個鳳翔軍士卒,但身穿厚甲的張弘義根本沒受到什麽傷害,就算好幾杆火銃集火在了他身上,都沒有破防。


    “逆賊找死!”


    張弘義挨了幾銃,體內棉甲被彈丸衝擊的有些疼痛,他滿麵猙獰加快了速度殺入銃手之中,將他們一網打盡才消了怒火。


    這下鄒子騫徹底破膽,他不敢再迴頭阻擊,立馬放棄了火銃手逃走。


    張弘義借此良機追著鄒子騫六戰六勝,一路殺破了七座敵寨,嚇得鄒子騫一路逃迴了安遠堡內,張弘義這才停了下來。


    他跪倒在地,丟掉雙錘,大口的喘著氣息,身上的汗水如雨點般從盔甲的縫隙中滴落到青草地上。


    其身旁的將士們也都承受不住了,倒在地上脫了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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