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州南部洛河淺灘,阿林保部被堵在了河道中間不得動彈。


    正午炙熱的太陽照射在建奴兵的鐵盔上,燙的他們頭皮發疼,幸虧是在河水中,八旗將士們紛紛蹲在水裏將頭盔打濕,這才緩解了熾熱。


    但是他們麵臨的可不僅僅是這個小問題,而是被前後夾擊的生死之局。


    阿林保看向眼前的敵人,想起自己家裏的嬌妻美妾,他不甘心就這樣完蛋。


    “祖大安,我以統帥的名義,命你帶齊麾下漢八旗牽製賊軍,我趁勢率部突圍為咱們兩部打開缺口,一齊撤退”


    死道友不死貧道,滿洲人的命是珍貴的,所以他立馬就做出了選擇。


    “馬的,話說的好聽,怎麽不是你牽製啊?讓我牽製?你溜走是不是?”


    祖大安聽阿林保這麽不要臉,也是立刻迴應,畢竟自巴克什死去後,他與阿林保的官職是一樣大的,雖然因為他是漢人,平日裏倒是對阿林保頗為恭敬,隻是如今生死存亡之際,他可不願意再裝孫子。


    “你說什麽?我現在是軍中的統帥,我命令你,命令你!”


    祖大安冷哼一聲,性命都難保了,還統帥?他不理會阿林保的無能狂怒,直接帶著麾下千餘人轉頭返迴洛河北岸準備重新找地方過河。


    【轟隆隆隆】


    就在此時馬蹄聲響起,剛登上北岸的祖大安就被孫謀的千餘騎兵猛攻。


    頓時,慘烈的哀嚎聲四起,鮮血與殘肢在鳳翔軍將士冷酷的揮舞下如一朵朵鮮花在空中盛開。


    這突如其來的一次突襲,打的這群漢八旗痛苦不已,他們被水聲與廝殺聲遮蔽了雙耳,這才沒發覺背後來敵。


    看著眼前情形,祖大安非常怕死,他不願意再拖著了,連考慮都沒考慮一下,立馬帶著親信騎兵百餘人撒丫子就跑,將麾下將士丟在了河岸北邊飽受摧殘。


    阿林保本來還在嘲笑祖大安活該,誰知道他如此幹脆,於是也學著對方帶領騎兵衝破馬世耀的突圍而逃。留下了兩撥被主將拋棄,發愣的殘兵。


    這些殘兵不準備坐以待斃,他們順著自家主子打出的缺口前進,卻立馬被馬世耀堵了迴來。


    見此情形,建奴士卒士氣大降,本來還能與前後兩部追兵打的不可開交,現在祖大安與阿林保一走,陣型已然開始潰散。


    “殺敵!殺敵。”


    兩千多被遺棄的建奴兵困守在了河中央,被兩側鳳翔軍將士夾擊而攻。


    尤其是等到孫謀與遊建元的主力抵達之後,他直接命令旗兵揮動旗幟,將近身廝殺的將士調走。


    隨即再一支令旗降下,伴隨著唿嘯的箭聲與清脆的火銃聲,死守在河中的敵軍猶如活靶子一般被紛紛打落在溪水中。


    他們頑強抵抗,也想還以顏色用弓射箭,但剛射了幾箭,就被孫謀再次派出的精兵近身搏殺製止。


    就這樣兩方人馬在洛河南北兩岸消磨了幾陣攻勢。


    河中的韃兵堅持了一個時辰終於抵擋不住了,殘存下來的幾百人全部都顫顫巍巍的投降。


    孫謀捋了捋自己長長的胡須,麵帶嘲諷的看向了阿林保與祖大安逃走的方向:“哼,想逃?看你們怎麽逃?”


    隨即他留下了五百人處理河中堵塞的屍體與這些降兵,再次帶著遊建元馬世耀等人繼續追擊逃走的祖大安與阿林保兩部。


    阿林保與祖大安雖然沒有朝著一個方向逃跑,可是他們的終歸是要經過潼關的,所以在逃亡的路上兩人很快就相遇了。


    “懦夫!尼堪不愧是尼堪,不聽號令,第一個逃跑,你有什麽臉跟我迴去?是想讓我上報朝廷誅你九族嗎?”


    阿林保一見祖大安就氣不打一處來,指著他的鼻子怒罵。


    “哼,你有臉說我?你自己不也是丟棄士卒逃跑了嗎?誅我九族?那咱們得一起。”


    祖大安冷哼一聲懟的阿林保愣了半天。


    “嗬嗬,你跟我比,我將所有的滿洲勇士都帶走了,隻不過留下一些蒙古人與漢人殿後,又怎會開罪朝廷呢?倒是你,哼哼。”


    “我怎麽了?我族叔是祖大壽,我倒要看看你怎麽誅我九族!”


    “#@%&*……”


    他們兩人逃亡一路,互相對罵了一路,直到看見了潼關雄壯的城牆這才同時鬆了一口氣。


    阿林保與祖大安兩人一鼓作氣堅持著逃到了潼關城門下,命人叫開關門。


    “馬的,今後我定要報仇雪恨,殺光張賊的人,奪下他的老婆小妾,搶光他的錢財!!!”


    阿林保想起自己剛才屈辱的逃亡曆程,憤怒的大罵一聲,引得祖大安不屑的冷哼了一下。


    “我看你是沒這個機會了,放!”


    誰知道阿林保的怒罵立刻有了迴答,城關之上突然扔下了不少石塊。


    其中一塊正中阿林保的頭顱,將其砸的攤在馬背上抽搐了起來。


    隨即城門大開,殺出了一隊騎兵。


    “糟糕!快撤。”電光火石之間,鳳翔軍藍田營騎兵就殺了出來。


    毫無防備的建奴兵剛接觸的一瞬間就死傷慘重。


    祖大安見狀急忙再想要逃,沒跑幾裏路就被追擊而來的孫謀軍騎兵夾擊而敗。


    至此整個關中地區的建奴軍隊全部被消滅掉。


    原來孫謀一早就讓羅正武率藍田營先行攻下潼關,實施關門打狗的策略。


    建奴殘兵一路上被處處圍追堵截,軍心全無,連一次像樣的反擊都沒有,他們的主力被全殲,主將逃走,故而完全喪失了戰鬥力。


    此戰孫謀打的非常漂亮,這也讓遊建元、馬世耀等人對其敬佩不已。


    而就在同一時間,東邊打得火熱,西邊也沒落下。


    鞏昌府隴西城下殺得是屍山血海,幾個邊將自以為憑借大軍能快速占據鞏昌府,讓自己在大清的地位調整調整。


    誰料集結大軍之後,還未展開進攻,臨洮總兵鄭嘉棟與涼州總兵左勷就因為大軍指揮的問題展開了激烈的爭吵與矛盾。


    左勷認為自己兵強馬壯應該指揮全軍的攻伐。


    可鄭嘉棟卻拿出努山寫的密信,其中明明白白寫了以鄭嘉棟為先。


    左勷對此拒不承認,他認為若是讓鄭嘉棟為統帥那還不是將自己的將士充當炮灰?


    所以鄭嘉棟與左勷在同一天裏數次爭吵,甚至刀兵相向。


    最後隻能一哄而散,分為兩路進攻。


    其中甘州總兵左勷與涼州總兵高偉澤兵合一處,共計三萬五千人馬繞道金縣,猛攻安定、巉口兩地。


    而臨洮總兵鄭嘉棟與碾伯總兵辛永年合計兩萬人從狄道出發走渭源進攻隴西門戶首陽關。


    王虓本來一開始帶領萬人在安定、巉口抵禦左勷。


    可是隨著鄭嘉棟猛攻首陽關,首陽關守軍抵擋艱難,王虓隻能放棄兩縣,撤迴隴西縣,分兵首陽關,兩地以犄角之勢共抗敵軍的夾擊。


    後來隨著戰事的逐漸激烈,他因人手不足,逐漸陷入頹勢。


    就在王虓準備遵照張鼎的意思放棄隴西縣時,左光先終於帶領三萬固原軍而來。


    如此一來守方將近四萬人馬,以敵軍的兵力來說已經不占優勢。


    兩方就這樣僵持了大半個月,直至張鼎解決了關中建奴,勝負都未分明。


    尤其是鄭嘉棟,在他得知了牛成虎、左勳等人大敗郝賀進攻自己治下的蘭州之時,更是不願撤軍,他還在一直等著左勷先低頭呢。


    要知道蘭州雖是臨洮府很重要的一個縣,但卻不是治所,臨洮府的治所在狄道,就在鄭嘉棟大軍背後,這才是他如此悠閑的原因。


    畢竟牛成虎等人的大軍就算攻取了蘭州,麵臨直接威脅的也不是他鄭嘉棟,而是左勷這一部人馬。


    因為牛成虎、臧元凱、左勳等人特意繞行蘭州進攻金縣等地,若是蘭州一失,金縣被,那左勷三萬多人馬就立刻被斷了後勤與後路。


    “來人啊,給我去看看左勷有沒有派人服軟?他奶奶的,在此地白白耗費糧草做些無用功,真是造了孽了,早知道就不聽信韃子的花言巧語,安生的當我的土皇帝不好嗎?”


    想到此時的局勢,首陽關前營帳中鄭嘉棟對著一旁的辛永年抱怨了幾句,引得辛永年頗為讚同。


    “哈哈哈,鄭老哥何必對左勷這種二世祖生氣呢,這廢物帶領足足四萬邊地精兵竟與王虓區區一萬人打的有來有迴。甚至他爹一來,他連攻都不敢攻了,難怪都叫他日巴欻。”


    辛永年像是想到了有趣的事兒哈哈大笑了起來,引得鄭嘉棟十分好奇。


    “哦?辛老弟這是有何說法嗎?”鄭嘉棟撓了撓腦袋哈哈大笑,他真心覺得日把歘這個詞十分適合左勷。


    “鄭大哥你真是貴人多忘事兒啊,你還記得崇禎十五年的陝縣之戰嗎?那時孫督師與起義軍作戰的時候左勷與蕭慎鼎商量一起逃跑,使軍陣差點崩潰,這件事氣的督師直接斬殺了蕭慎鼎,卻看在左光先的麵子上放了左勷一馬。當時的局勢是那麽的優勢,卻葬送在左勷這個廢物的手中,要不是陝縣一戰戰敗,李自成早就教孫督師解決了。”辛永年感慨道。


    “誒!我當是啥事兒呢,這我可記得清清楚楚,那年進攻闖賊,孫督師令左勷率左軍,我率右軍,高傑率中軍設下埋伏,牛成虎率前軍挑戰農民軍,誘敵深入。接戰不久,牛成虎佯裝失敗,將闖賊引入包圍圈,四麵伏兵突起,闖賊猝不及防,向東逃竄,我等追殺三十餘裏。可惜此時天降大雨,官軍又餓又冷,沒能繼續擴大戰果。


    之後我被留在靈寶鎮守當地,沒想到不久後督師就因為左勷的逃跑而敗逃迴潼關,我恰好逃過一劫。唉,這樣一想左勷還真是害人害到現在啊。”


    鄭嘉棟摸著胡子哈哈大笑,準備牢記此事,找個機會好好挖苦一下他。


    “不僅如此,咱們哥倆兒能看到他們父子相殘也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兒啊。”


    辛永年繼續說道,使鄭嘉棟更加高興。


    “辛老弟說得不錯,隻是不知道他們父子兩個交戰,最後是誰殺了誰?到時等他抓取左光先之後,我倆要好好地加把火,最好讓兒子斬殺父親,那就好笑了,哈哈哈哈。”


    鄭嘉棟肆無忌憚的笑著,近日的憋屈與陰霾全都消散一空。


    “不好了總兵!左勷與高偉澤兩人盡起北路大軍從隴西北部撤軍,逃迴了金縣一帶!”


    “什麽?咳咳咳咳。”


    就在兩人高興之際,突然有傳令兵稟報了一個令他們十分惡心難受的消息。


    “混賬,左勷你這個小人!啊---”


    鄭嘉棟正在大笑被突如其來的壞消息氣的咳嗽了半天,連一張老臉都氣得通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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