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本事,你找洋大爺掰扯去!”


    得,這幫老東西急眼了嘴上沒個把門兒,‘洋大爺’三個字都說出來了。


    隆裕太後怒道:“都給我住手!”


    一聲令下,眾人這才又老實下來,但還是用手指著對方,好似會魔法攻擊。


    隆裕太後這個氣呀,怒斥道:“看看你們像個什麽樣子,還有半點皇家威儀嗎?”


    民臣之中,唐景崇實在頂不住壓力站了出來,他怕再不說明情況,一家老小都得完蛋。


    “啟稟太後,臣……死罪。”


    爹!


    唐蕙仙瞪大眼睛,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老爹這是要站出來揭穿真相,大義滅親?


    隆裕太後不解地問道:“唐愛卿何事至於此?”


    唐景崇跪在地上說道:“臣管教不嚴,以至小女唐蕙仙女扮男裝,假扮舉子白鴻書上殿。”


    此話一出,滿堂皆驚。


    “他是……女的?”有人難以置信地問道。


    唐景崇羞愧地點了點頭。


    “胡鬧!”


    載灃拍案叫囂道:“唐景崇,你可知罪!”


    “臣,知罪!”


    隆裕太後撇了眼沒插話,好不容易讓民臣骨幹掉一掉臉麵,她還是很樂意看到的。


    隻是可惜了,唐蕙仙不是白鴻書,否則倒真是個俊郎公子。


    載灃又問道:“唐蕙仙,你可知罪?”


    見事已至此,唐蕙仙也不裝了,摘掉小胡子攤牌了,硬氣地說道:“臣女不知犯了何罪!”


    “放肆,跪下!”唐景崇吹胡子瞪眼地嗬斥道。


    跪就跪!


    唐蕙仙在父親的逼迫下雙膝跪地,但頭顱依然高昂地挺著,理直氣壯地說道:“我掌握的洋文不比白鴻書差,而且還多出來一種,在譯學館裏,我的成績也是屢屢勝其一籌。”


    載灃陰沉著臉說道:“但你是個女子!”


    “女子怎麽了?”


    唐蕙仙絲毫不懼地與之對視,鏗鏘有力地說道:“古有巾幗宰相上官氏,今有我唐蕙仙不讓須眉!女子可為將,亦可為官!”


    “又是些新詞亂調。”


    載灃冰冷地說道:“你是被那些破爛報刊影響了嗎?”


    “什麽破……”唐蕙仙剛要反駁,卻被唐景崇急忙攔住,這一嘴話要是說出來,她今天不死也得被扒層皮。


    老唐苦著臉說道:“攝政王恕罪,老朽教女無方以至今日蹬殿獻醜,還望看在老臣的份兒上饒了小女吧。”


    頭當當地磕著,老邁龍鍾的身子骨彎成了弓形,不管怎麽說,唐景崇的一片愛女之心可謂真切。


    “爹……”


    唐蕙仙看著老父親如此這般,心裏再如何也硬氣不起來了,含著淚花極不甘願地說道:“我……錯了。”


    她真的錯了嗎?


    不見得。


    至少沒人這時候落井下石,一方麵是老唐人緣混的開,另一方麵唐蕙仙確實是個才女。


    隻可惜……


    隆裕太後打圓場說道:“可惜了,你若為男兒身,這上海縣道台一職非你莫屬。”


    “太後……”唐蕙仙還想爭取一下,可卻見對方抬起來了手。


    隆裕太後微微搖頭說道:“我也是女人,但你看我,還不是讓攝政王主理朝政。”


    此話一出,不知多少人嗤之以鼻,想你靜芬插手的事還少嗎?這養心殿議政就是最好的證明。


    不過,你靜芬想學老佛爺垂簾聽政還嫩的很!


    唐景崇急得說道:“女兒,你還不快快道來白鴻書人在哪裏?”


    唐蕙仙完全不認同隆裕太後的話,隻是礙於父親在場,不忍心看到他這樣才委曲求全,內心還是固執己見。


    “他死了。”


    “什麽!”


    唐景崇顫抖著手追問道:“白鴻書是怎麽死的?”


    唐蕙仙目不斜視地說道:“跳江淹死的。”


    “你胡說!”


    載灃起身凝視著說道:“好好一個大活人為何會尋短見?還是在得知自己將上任道台的時候?我看分明就是被你所害!”


    聶臻明冷眼旁觀,發現這位攝政王真是愚蠢至極,逮著打壓民臣的機會就不放過,也不想想現在的朝廷是誰在維持,靠你們那些八旗子弟?


    別逗了。


    “我沒有,真是他自己跳下去的……”唐蕙仙急道,從她的表情上看似乎並沒有說謊。


    不過,就算事情真的是這樣,白鴻書腦子進水了自己跳下去,你也不能直接說出來,沒有人會相信你的。


    聶臻明為這個大美人兒感到惋惜,可憐這一身才學性子卻如此直愣,跟白鴻書那個酸儒一樣學傻了。


    載灃一瞪眼說道:“那是本王在胡攪蠻纏故意誣陷與你了?”


    唐景崇連忙叩首道:“攝政王息怒,小女不是這個意思,小女……”


    “得得。”


    載灃擺手道:“本王懶得跟你父女倆墨跡,來人呐。”


    殿門口的禁衛兵聞言大步而入。


    “將這個謀殺舉子、女扮男裝、欺君罔上、無法無天的唐蕙仙拿下關到京師監獄去。”


    “喳!”


    唐景崇眼見女兒被叉走,急忙求饒道:“請攝政王饒了小女吧,她還隻是個孩子……”


    唐蕙仙被拖出殿門之時,心頭怒火衝天,憤而喊道:“述職以精學為先,臣子以偏見為恥!”


    “述職以精學為先,臣子以偏見為恥……”


    話音繚繞於梁,久久不絕於耳,包括民臣在內所有人皆怒!


    或許在他們看來,區區一個女子有何資格肆意評說朝廷大員,唐蕙仙這一句話愣是把所有人都罵了。


    載灃冷聲道:“唐景崇,你聽見沒有?你真是調教出一個‘好’女兒啊。”


    “臣,臣……”


    唐景崇已然無話可說,偏偏愛女心切,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


    隆裕太後撇了眼載灃,心想打壓的差不多了,可不能讓你攝政王搶風頭,於是開口說道:“唐愛卿無需自責,予想來,令愛也是一心想為國做事,予方才也說了,若她為男兒身,予定會選她做這道台,可惜她不是,那就做不了官。”


    “你放心,令愛我會放迴去的,念其年紀小這事兒就算了,好歹也懂些洋文,日後好生調教一番也好在宮內某個差事。”


    聞言,唐景崇感激涕零地拱手道:“多謝太後仁慈!臣,一定會嚴厲懲罰於她,斷不會再有此事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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