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


    一聲長鳴,火車像一條百足之蟲緩緩駛進車站,待停穩後,乘客拿著各自的行李魚貫而出。


    “快走快走,不得逗留!”護衛隊的人吆喝著維持秩序,與別處車站不同的是,他們身上穿著皇馬褂,許是為了應對眾多跋扈的滿大爺。


    貴賓車廂,聶臻明、林惠韻和盛思頤三人相繼而出,兩個差役正在給三人戴手銬。


    “這就是北京城?”聶臻明沒心沒肺地朝四周看著,臉上一點兒欽犯的覺悟都沒有。


    “應該是了。”林惠韻看了眼護衛隊身上的皇馬褂,淡淡的道。


    盛思頤咽了咽唾沫,瞧著那一柄柄刺刀洋槍,總感覺脖子涼嗖嗖的,膽怯地問道:“賢弟,你說他們不會把咱就地處決了吧?”


    聶臻明安慰道:“你放輕鬆點兒,我大哥是法部左參,管獄官都是他學生,所以不會有事的。”


    “你確定?”


    盛思頤還是有些懷疑,這一路上都在問,之前嚇得他都想迴去了,還是聶臻明再三保證後這才跟來的。


    “我確定一定以及肯定,你盛四爺不會掉一根頭發絲,總行了吧?”聶臻明無語地重複著不知說過多少遍的話。


    “三位,請上路吧。”兩個差役弄好之後,很是客氣地在前麵引路,一點兒都不敢得罪法部左參議的親弟弟。


    走出車站,入眼是一片叫賣鬧市區,馬路旁是中歐風格的路燈,發出著耀眼的金芒。


    林惠韻多少感到有些意外,淡淡的道:“這北京城也不像想象的那麽荒涼啊。”


    正巧兩個小男孩杵著鐵圈從三人眼前跑過,小臉紅撲撲洋溢著燦爛的微笑。


    “電車來了。”


    馬路的正中間駛來一輛輕軌電車,車牌上有串s開頭的德文字母,頂端有兩個電線。


    洋涇浜也有電車,但卻沒有這輛看上去美觀,或許這就是老牌貴族與暴發戶之間的區別吧。


    三人上了電車,像觀光一樣看著窗外的情景,跟上海縣不同的是,這裏的人都留著長辮子,看不到一個剪掉的短發。


    沒有想象中的髒亂差,大街上幾乎看不到垃圾和丟棄物,不時還會看到一兩個巡警。


    這種情況直到過了半步橋,來到自新路之後才不見,這條路很少有人願意走,甚至經常看到有人繞行。


    原因則是京師第一監獄就坐落於此!


    自新政後,大理寺的天牢沒了,朝廷雇個日本人搞出來一座京師監獄,刑部變成了法部,其實還是換湯不換藥,徇私枉法的事屢見不鮮。


    差役把三人帶進監獄之後,辦理完交接手續離開了,聶臻明也終於見到了好大哥聶海棠。


    “大哥!”


    “四弟!”


    兄弟倆激動相擁抱在一起,一個穿著花翎子官服,另一個則是獄服,胸前印著大大的‘囚’字。


    林惠韻和盛思頤也是一樣,無論關係再怎麽硬,該走的程序還是要的,即便是法部大臣的家眷也不能明著徇私。


    “四弟,你長大了!”聶海棠滿臉欣慰地拍了拍聶臻明的肩膀,又說道:“身子骨也壯實起來了!”


    聶臻明笑的像個孩子,他和大哥聶海棠雖非一母所出但卻有著很深的感情,就像慈愛的長輩一樣,小時候像跟屁蟲一樣纏著讀書的大哥玩兒。


    “大哥,我給您帶了生煎饅頭,還有些特產。”聶臻明連忙將背包放下就要解開。


    聶海棠抬手攔住道:“四弟,這些東西我稍後帶迴府嚐,不打算介紹一下你的朋友嗎?”


    “哦,這是……”聶臻明剛要伸手介紹,卻瞬間被搶了話頭。


    盛思頤嬉皮笑臉地說道:“左參大人,我是盛思頤呀,您還記得我嗎?”


    聶海棠笑著點了點頭,捋著胡須說道:“記得,當年你們幾個蠻小子裏就屬你最調皮,我的那本春秋都被你卷大煙抽了!”


    聞言,盛思頤撓頭不好意思地說道:“好漢不提當年勇,我現在已經長大了。”


    聶海棠笑著搖頭道:“長大了更淘,盛老爺子說你又敗家了,這次輸了多少啊?”


    “六……六條街的鋪麵。”


    “啥!”


    饒是聶海棠提前做好心理準備,聽到這話也不禁暗自乍舌,眼角一個勁兒地直抽抽,笑罵道:“你小子真不愧是盛老爺的獨苗,你爹有多能賺,你就有多能花,哈哈,倒也是相得益彰啊。”


    “一般一般,世界第三。”盛思頤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地‘謙虛’道。


    聶海棠無奈苦笑連連,轉而看向林惠韻,疑惑地問道:“這位是……”


    林惠韻微微欠身一禮說道:“聶大哥好,我叫林惠韻是臻明的……朋友。”


    “隻是……朋友?”


    聶海棠一臉玩味兒地瞧著自家四弟,以他這些年的閱曆,一眼就看出兩人之間有種很特別的關係,而絕不止於朋友。


    “大哥,還是先吃飯吧,坐了兩天火車都沒好好吃頓飯。”聶臻明連忙岔開話題,揉著肚子裝起了可憐。


    聶海棠見此,淡然一笑也就沒再打趣,轉身朝王八樓指著說道:“飯菜早已備好,就等著你們來呢!”


    “哈哈,還是大哥最好了!”聶臻明美滋滋地說著,跟大哥互相摟著肩膀一起走進監獄。


    盛思頤連忙快步跟上來說道:“還有我,我也餓著呢。”


    聶海棠笑著說道:“少不了你那份!”轉頭又對林惠韻說道:“你也一起來吧,目前女監還在建設中,等會兒叫人給你收拾個單獨的地方出來。”


    聞言,林惠韻不禁臉上一喜,跟著說道:“多謝大哥。”


    如此,三人算是進京城大牢了,在聶海棠的照應下有吃有喝,小日子過得依然很舒坦,甚至比在巡捕房更加舒坦。


    就是有點兒想念齊娜伊達,那種異域風情的熱誠真是令人難以忘懷。


    “左參大人。”


    陪同用餐的是個年輕官員,看起來方方正正的,比聶臻明大不了幾歲。


    聶海棠指著對方介紹道:“這是我的屬官,典獄長沈桀。”又指著三人依次介紹道:“聶臻明,我四弟,這是盛思頤,郵傳部盛侍郎的公子,這是林惠韻,我四弟的朋友。”


    “幸會。”沈桀拱了拱手,依舊板著一張臉,沒有因三人身世地位而改變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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