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你別被她騙了,哪有郡主這打扮的呀?”聶臻明滿臉的不相信,心說這年頭假扮什麽的都有,騙吃騙喝的人多去了,聽說前些天損友盛大少都被騙子坑去好些銀元。


    “混賬話,你爹我會認錯嗎?壽山郡主是老夫從小看著長大的!”聶岑戊吹胡子瞪眼地說道,便要再次跪下去,好在被何蔓給及時攔住了。


    “聶伯伯,您不必如此,蔓兒可受不起。”何蔓一改剛才的傲氣勁兒,此刻顯得很溫良賢淑。


    “不會吧……你真是郡主?”聶臻明狐疑地看著她,滿清貴胄子弟都什麽樣他再清楚不過了,真沒見過這麽洋裏洋氣的,如果不看長相這簡直就是巴黎名媛啊。


    何蔓看向他,淡淡地解釋道:“我阿瑪曾是駐外特使,我自幼跟隨父親去過國外很多地方。”


    “駐外特使……”


    聶臻明念叨著突然靈光一閃,指著對方說道:“哦!莫非你就是京城那個‘蝴蝶仙子’?”


    何蔓將一縷散發攏在耳後,自信地說道:“不錯,還算你有點見識。”說罷,又小聲在聶岑戊耳邊細語幾句並狡黠地看過來。


    聶岑戊冷哼一聲,對小兒子喝道:“狗膽包天的東西,看我迴去後不休理你!”


    “我……”


    聶臻明一時間真是欲哭無淚,就掏把槍嚇唬嚇唬人而已,也沒幹什麽呀?不過這位漢人格格還真令人有些意外,傳聞以前很受老佛爺的寵愛呢。


    在老爹的威勢攝服之下,聶臻明老老實實的跟在後麵,進入老丈人家裏後,輕車熟路地走過兩三個長廊來到大堂。


    “聶兄,近來可好?”


    “托薛大人的福,這身子骨還算硬朗。”聶岑戊象征性地微微躬身。


    薛裕連忙扶上說道:“誒,聶兄,你我二人就不必如此了。”


    聶岑戊寒暄道:“是是是,但禮不可廢呀。”


    “兄請入座。”


    薛裕將其引致左首位,自己卻走向另一邊,將上首之位空閑著。


    聶岑戊見此連忙拉住他,朝身旁的何蔓介紹道:“薛大人,這位便是壽山郡主,方才在貴府門前巧遇。”


    聞言,薛裕瞬間將目光移過來,驚訝之餘多少帶著些許意外,隨即又釋然,因他知道這位漢人格格的底細。


    雖說如今老佛爺不在了,這位格格也從宮裏出來有段時間,但該有的禮儀還得有,忙拂袖跪下來叩首道:“下官薛裕參見郡主殿下!”


    緊跟著一屋子的人都跪了下來,包括平時盛氣淩人的薛媷玉,薛府上下全部給跪!


    “薛大人快快請起。”何蔓並沒有像之前那樣攔住對方,而是生生受了這一禮,好歹自己也是個格格不是。


    “多謝郡主。”


    聶臻明掏了掏耳朵,撇向薛媷玉挑了挑眉,遞給對方一個十分欠揍的表情。


    嘿嘿,薛媷玉,你平時的潑辣勁兒呢?怎麽變得這麽乖了啊?


    薛媷玉當然不難發現他欠揍的模樣,跪在地上氣得牙癢癢,攥青了拳頭真想拿他暴揍一頓。但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便不再去看起身攙扶老爹去了。


    “勞煩郡主殿下親至,下官真是失禮了。”薛裕拱手致歉道。


    “無妨,我也是剛巧在這邊,所以就代替阿瑪來一趟。”何蔓轉眼向薛媷玉瞧去,二女頭一迴見麵都對彼此長相震了一下。


    “令千金真是美貌絕倫啊,堪稱陸家嘴第一美女!”何蔓故意捧話道,隻提外貌卻不說才華。


    薛媷玉又豈會聽不出言外之意,欠了欠身說道:“格格才是美顏無雙,臣女隻是庸脂俗粉,略通一些詩詞歌賦罷了。”


    何蔓麵帶微笑沒有再說什麽,被薛裕熱情引至上首位坐下,帶她坐穩了,其餘人才敢一一落座。


    酒宴開始,薛裕很多時候都在來迴敬酒,至於女兒生日這件事,反倒是成了陪襯。


    聶臻明好奇地看著到處敬酒的薛老頭,搞不懂對方為啥這麽迂腐,就算你懷著一顆救國救民的心,別人可半點都沒有,這樣喝下去隻會害了自己的身子。


    為了還不知能苟延殘喘到幾時的清政府?


    嗬……不值得!


    聶臻明仰頭將酒一飲而盡,辛辣味兒瞬間充斥食胃,他的臉上少有的露出一絲憤慨之色。


    “喂,聽說廣州那邊又鬧起來了,死不少官兵!”


    “話別亂說呀,小心掉腦袋。”


    “自從老佛爺去了以後,地方上就開始不穩定了。”


    “還不是宮裏那兩位爭權奪勢導致的,聽說今年的軍費都沒批下來!”


    “消息準確嗎?如果南方沒有洋人火器撐著那可就……”


    “哎,大清危矣!”


    聶臻明自斟自飲,淡定地聽著身旁的閑言碎語,心裏冷笑,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事情的真相,軍火商們早已拋棄了滿清朝廷。


    相比起一個統一帝國,他們更希望看到四分五裂的局麵,畢竟這樣能更好的推銷武器,實現利益最大化。


    這時候了,可宮裏呢?隆裕太後還在和載灃爭權奪勢!真是愚蠢到家了。


    當然,這些話他隻能在心裏想想連老爹都沒告訴,說了也沒用不是?


    清政府已經病入膏肓,沒救了!


    酒宴並沒有持續太長時間,說是生日宴,可卻把薛媷玉晾在了一邊,以至於她無聊的獨自來到後花園中發呆。


    突然,肩膀上多一層馬褂,薛媷玉轉頭一看,不是聶臻明還有誰?複又百無聊賴地收迴目光。


    “你不去陪格格來這兒作甚?”


    聶臻明抬腳跨過欄杆,坐在旁邊搓著手說道:“雖說春天,但這晚上還是有些涼啊。”試探著問道:“你看起來不太開心?”


    薛媷玉搖了搖頭,手下意識將馬褂抻了抻,對著月光下的池水倒影緩緩說道:“爹從小不讓我過問官場的事,可我有時卻又不得不出麵應酬。”


    聶臻明雙手疊放撐著下巴問道:“累了?”


    薛媷玉再次搖頭說道:“我是擔心他的身體,再這麽喝下去……”


    聶臻明琢磨著說道:“或許,你可以勸勸他,勸他放下吧,畢竟一個人再怎麽努力,作用始終是有限的。”


    薛媷玉苦笑著說道:“我何嚐沒勸過。”轉頭問道:“你知道他怎麽說的?”


    “無非就是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之類的唄,伯父的性格我知道,跟我爹一樣頑固得很。”聶臻明聳聳肩噘嘴說道。


    “那你還讓我勸他?”


    聶臻明想了一下問道:“你說……有沒有一種可能,讓宮裏下旨把伯父從位子上擼下來?”


    “那還不如直接殺了他!”薛媷玉翻個小白眼兒,雙手也杵在下巴頦底下。


    “唉……”輕歎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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