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山半落青天外,二水中分白鷺洲。


    江南自古繁華,集慶緊靠長江,無論是從地勢上還是從曆史角度上,集慶都是不輸揚州和杭州的存在。


    鍾離和孔克揚告辭後,租了一艘船前往集慶。


    現在集慶仍在朝廷掌控之中,鍾離重新恢複到何四的容貌,仍以揚程幫幫辦的身份進入了集慶。


    按照朱元璋告訴他的地址,鍾離找到了宋濂在集慶的住處,宋濂的房子位於玄武湖西側不遠處,小院非常幽靜,四周長滿的高大的樹木。


    鍾離打響門環,開門的正是宋伯,鍾離忙說道:“宋伯,好久不見了。!


    宋伯微微一愣神,立刻迴答道:“好,好,好,你怎麽來了,快請進,快請進!“


    讓進鍾離,隨手關上門,宋伯一邊前麵帶路一邊說道:“哎呀,這可是好久沒見你來了。“


    鍾離應承道:“可不是嘛,最近事情比較多,就沒有來看望您和宋先生。“


    房子是二進的院子,宋伯帶著鍾離到後麵的客廳坐下,說道:“好不巧,今天先生不在家,一大早就出去會友了,也沒告訴我什麽時候迴來。“


    鍾離道:“宋伯,我沒什麽急事,是順路經過集慶,來看望一下宋先生。“


    宋伯見鍾離並沒什麽著急的事情,就安排鍾離先休息。


    一連過去兩天,鍾離在宋濂這裏呆著無事可做,加上集慶又在朝廷手中,自己這個被通緝的身份仍在,為了不給宋濂增加麻煩,一直在家呆著,除了吃飯休息外,沒事就就看看書架上的書;正當鍾離考慮要不要先離開集慶的時候,宋濂帶著一個朋友迴來了。


    宋濂和他的朋友還沒到客廳,在前麵引路的宋伯告訴宋濂說鍾離來了。


    宋濂立刻在院內喊道:“鍾離,鍾離?”


    看到宋濂這麽高興,他的朋友在一旁驚訝的看著他,在他看來,很少見到宋濂有如此失態的時候。


    鍾離已經聽到有腳步聲到院子裏,隻是開始不知道是宋濂迴來了,聽到宋濂的聲音後這才確定。


    鍾離連忙從客廳走出來,連忙施禮說道:“先生您迴來了!”


    宋濂一把抓住鍾離的胳膊,說道:“是啊,是啊,這好久不見你發現比上次黑了不少,是挺勞累的吧。”


    鍾離問道:“我還好,先生身體康健嗎?”


    宋濂哈哈笑道:“我都好,都好;來來,我給你引薦,這位是劉基,字伯溫,精通天文、兵法、數理,特別是詩文見長,現在辭官在家,遊山玩水,到處逍遙。“


    劉基在一旁擺手說道:“慚愧,慚愧。“


    鍾離聽聞對方是朝廷的辭官官員,不由一愣,自己在宋濂家裏保持著原來的麵目,對方也知道了自己的名字,不知道這樣對宋濂會不會有什麽影響。


    看到鍾離發愣,宋濂立刻知道鍾離內心的想法,拍拍鍾離的胳膊說道:“放心,放心,無礙的。“


    宋伯接過宋濂和劉基身上裝著出行所用東西的袋子,示意三人進屋說話。


    宋伯伺候宋濂和劉基洗漱後,給三人上了茶。


    宋濂美美的喝了口茶,說道:“我不知道你來,這些天在周邊遊玩了幾天,你什麽時候來的?“


    鍾離答道:“我來了三兩天了。“


    宋濂點頭說道:“賢弟,我給你介紹,這位小兄弟叫鍾離;他和孔家的大小姐平輩論交,我又和他哥哥平輩論交,所以咱們也就叫他小兄弟吧。他呢現在跟著濠州郭子興的女婿朱元璋,鍾離呢不僅認識濠州的那些人,還跟現在在江蘇的張士誠關係不錯,還有高麗的高麗王王祺,對了,現在還是朝廷的通緝對象,怎麽樣,還可以吧!“


    劉基聽聞宋濂的介紹,驚訝的看著鍾離問道:“哦?還真是沒想到,小兄弟貴庚啊?“


    鍾離連忙起身施禮道:“不敢稱貴,今年二十又二了。“


    劉基又問道:“可曾進學啊?“


    鍾離道:“幼時家貧,沒有機會進學,都是日常有空自己學習學習。”


    劉基搖頭說道:“可惜了,可惜了。”


    宋濂道:“賢弟,不可貿然判斷呀!這個小兄弟可是曾參加麻子李的徐州大戰,協助張士誠攻下了高郵,興化;前不久還幫助朱元璋滅了和州達魯花赤十萬大軍,就這些,你以為如何?”


    鍾離看了一眼宋濂,很明顯,宋濂有很多事情還沒告訴劉基,但宋濂敢把自己的身份告訴劉基,說明他們關係也親近了,隻是還到不了和鍾離以及孔克揚他們這麽近。


    劉基聽到宋濂的解釋,驚訝的站起來快步走到鍾離麵前,問道:“小兄弟,宋兄說的可是事實。”


    鍾離點頭稱是。


    劉基拍了拍鍾離的肩膀說道:“年輕有為,後生可畏!”


    宋濂笑道:“你劉基日常眼高於頂,能得你稱讚的少之又少,就那天對鍾離不吝稱讚,可真是出人意料啊。”


    又轉頭對鍾離說道:“他很少誇人,今天他能這麽說,不用擔心他的真誠。”


    鍾離聞聽連忙拱手施禮道:“當不得先生如此誇獎。”


    宋濂攔住二人,讓劉基坐迴去說話,問道:“都不要這麽客氣了,對了鍾離,你來集慶有事情嗎?”


    鍾離答道:“是我剛從高郵迴來,途徑集慶看望一下先生。”


    還未等宋濂說話,劉基在一旁問道:“哦?去高郵是去見張士誠嗎?”


    鍾離想了想,看了一眼宋濂,宋濂也是全神貫注準備聽的神態,就據實說道:“是的,眼看丞相脫脫率領大軍南下要到江蘇了,想去看看張士誠大哥下一步怎麽走。”


    宋濂問道:“張士誠什麽態度。”


    鍾離答道:“說的很委婉,但還是想和朝廷的大軍碰一下。”


    宋濂微微點了點頭。


    劉基在旁說道;“張士誠莽夫無謀,何其蠢也。”


    宋濂接口道:“賢弟,何出此言啊。”


    劉基說道:“丞相脫脫不僅在政事上頗有建樹,而去他還是當朝為數不多的知名將領,他張士誠憑什麽可以和百萬大軍對抗。”


    宋濂答道:“這個也未必,事情沒有發生,一切就皆有可能,以一敵百的例子也不是沒有。”


    劉基反駁道:“宋兄你也是熟讀史書之人,你翻遍史書看看,可有幾個以一敵百的案例,絕大多數都是乖乖的正規作戰,任何計謀在勢力麵前都不值一曬。”


    劉基歎了口氣,繼續說道:“張士誠完了,本以為張士誠扼守大運河,銜控長江,能和朝廷對抗一番,現在看來我高估他了。”


    鍾離揚了揚眉問道:“先生認為應該如何。”


    劉基答道:“在力量懸殊之下,可以迂迴,可遊擊,可聯合,就是不可硬撼。”


    鍾離問道:“如何迂迴,如何遊擊,又如何聯合呢?”


    劉基端起茶喝了一口,清了清嗓子,說道:“迂迴之法就是主動撤離簡稱,利用和結合其他力量對脫脫的大軍進行騷擾,不斷疲乏其兵力,然後再找機會狠狠的咬它一口;遊擊和迂迴之法差不多,不拘泥於一城一地的得失,隻要不斷消耗官軍的人馬就好;聯合就更好理解了,那就是主動聯合比如濠州的紅巾軍,或者徐壽輝的人馬,哪怕明玉珍之流也可以啊,聯合起來對抗脫脫的大軍,總比他張士誠一家和朝廷的人馬拚殺要好的多。”


    鍾離還是第一次聽到疲軍之法,隻要勇於舍棄城池,不計較一城一地的得失,未嚐不是個辦法,至於聯合作戰,張士誠太高傲了,也太要麵子了,就是朱元璋幫他牽製也先闊遠的人馬還是主動找的他張士誠,至於聯合起來對抗朝廷的大軍,到鍾離離開高郵,張士誠也沒有明確的向鍾離請求朱元璋派兵支援。


    看到鍾離沉默不語,宋濂問道:“怎麽?張士誠拉不下臉來請求嗎?”


    鍾離換了一個說法,道:“可能他們對自己的能力頗有信心。”


    哪怕是宋濂知道內情,聽到鍾離這麽說張士誠,不由得臉帶憂色。


    劉基更是搖頭歎息不已。


    宋濂又問道:“那你迴去之後,又當如何行事,或者又該如何告知朱元璋?”


    鍾離思考了一下,問道:“先生以為如何呢?”


    宋濂哈哈笑道:“不妨據實告知。”


    劉基在旁說道:“這個據實或者遮掩對結果來說有什麽不同嗎?”


    宋濂笑道:“重點在於朱元璋怎麽做?”


    劉基拱手說道:“宋兄請明言。”


    宋濂說道:“就是說不管張士誠是堅守還是如賢弟所言,都是無力直接對抗脫脫的;這時候朱元璋如果仍如當初攔截也先闊遠的人馬那樣支援張士誠,又當如何?”


    劉基答道:“恐怕還是難以抗拒脫脫的大軍。”


    宋濂答道:“對呀,既然知道如此,為什麽他還要攔截也先闊遠的人馬呢。”


    劉基思索片刻,說道;“我無法推測。”


    宋濂道:“大賢者,見微知著,以小觀大,其實正如賢弟剛才所言,聯合起來共同禦敵。”


    劉基麵向鍾離道:“朱元璋認同張士誠的看法?”


    鍾離答道:“我從和州出發的時候,我大哥是不同意張士誠堅守拒敵的策略的。”


    劉基聽著鍾離的話,接口道:“難不成你迴去要促使朱元璋改變原來的看法。”


    鍾離答道:“不,但我們可以策應一下。”鍾離小心翼翼的表達一下。


    劉基轉頭看向宋濂,宋濂點頭說道:“或許可行!”


    劉基歎了口氣說道:“但願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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