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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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子半敞,樟樹的清香雜著白日裏餘下的暖氣迎麵而來。天上碎星幾顆,彎月一輪。

    沈鍾魚迷迷糊糊睜開眼,拿起手機一看,十一點整,睡了半個小時。

    臉黏糊糊地貼著枕頭,低頭一看,發現上麵是斑駁的淚痕。沈鍾魚是哭著入睡的,她將臉蒙在被子裏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哭累便直接睡了。

    可誰知道,睡醒之後,腦子比之前還要清醒,清醒到絕望。

    她本以為,自己考上大學後一切就會好起來。直到今天她才發現她錯了,沈瓊不會給她這個離開的機會。

    外麵傳來汽車輪胎輾過地麵的聲音。

    沈鍾魚想到許望那輛自行車,車把上麵固定著一隻小黃鴨。小小的一隻,頭上戴著頭盔和竹蜻蜓,眼睛上戴著一副墨鏡,脖子上帶著一條大金鏈子。

    許望騎車時,格外喜歡捏它,發出清脆的聲音。

    她不止一次嫌棄太吵。

    每當這時,許望總是迴頭看她幾眼,繼而又故意笑著捏了幾下。

    想到這,她又記起許望每次送她迴來,永遠隻把她送到巷子口。現在想起來,其實許望什麽都明白。明白她不想要聽閑話,所以便隻送到巷子口。

    就連這次也一樣,他應該早就知道她開始猶豫了,所以他索性自己先喊停。

    沈鍾魚下床,將半開著的窗戶直接全部推開。迴到床上,拿著手機,她小心翼翼地翻出和許望的對話框。絞盡腦汁輸了幾個字,她又一一刪除,直接給許望撥了電話。

    手心冒出細汗,沈鍾魚抬手往衣服上蹭了蹭,換另外一隻手拿手機。

    嘟了幾秒後,電話還沒接通,沈鍾魚心跳加快。就在她以為打不通時,滴的一聲,電話接通了。

    書桌上攤開的本子被風吹得沙沙作響,兩人都沒有說話。

    半晌,那邊無奈地歎了一口氣,許望嗓子啞啞的,像是剛被她吵醒:“喂。”

    沈鍾魚手指不停地絞著被單,抿了抿唇:“你已經睡了嗎?”

    “還沒有。”許望從床上坐起,撓了撓頭發,將枕頭塞在背後,“怎麽了?”

    “我想見你。”沈鍾魚帶著點破罐子破摔的心態。她這樣想的也就這樣說了,就算許望拒絕也好。她幹脆直接把手機塞枕頭下,不去看信息。

    許望看著這幾個字愣了許久,靜默片刻,他下床,套上衣服。

    沈鍾魚在床上翻來覆去,許望始終沒有迴複。就在她羞愧地想要鑽進地底時,電話響起。

    許望的電話,沈鍾魚顫著手點開。

    “我在門口等你。”

    手機像是離聲源很遠,他的聲音也聽起來輕飄飄的,和風聲混雜在一起。

    沈鍾魚欣喜地換了衣服,離開時,還往嘴上抹了唇膏。

    沈瓊他們睡得早。

    沈鍾魚沒有開燈,她打開手電筒,小心翼翼地穿過客廳。直到關上門的那一刻,才長長地鬆了口氣。

    一路蹦跳,許望就在巷口的路燈下。他半靠著燈杆,一手插在口袋,另一手拿著手機。

    見沈鍾魚來,他抿唇問道:“你要說什麽?”

    沒有迴答這個問題,沈鍾魚把目光投向停在旁邊的電動車身上--一輛黃色的小綿羊。

    “我想去中心花園的人工湖。”

    許望的衣服被風吹的鼓起,衣料和衣料摩挲,發出沙沙聲。沈鍾魚能聞見他衣服的味道,就像曬過陽光的被單,散發著令人心安的味道。

    “你怎麽不騎自行車了?”

    許望清了清嗓子:“輪胎沒氣了。”

    路燈發出淡淡的白光,照明幽邃的街道。

    到了地方,許望直接撐手坐在欄杆上,將頭撇向另外一邊。

    湖麵平靜,就像一塊墨色的寶石,靜靜躺在夜色裏。盈盈月光為它打磨,點點星光為它添彩。

    沈鍾魚雙肘抵在欄杆上,扭頭看向許望,“我們和好吧。”

    許望迴頭看向沈鍾魚,她目光堅定。

    “你自己說的,我不是你的負擔,你也不會是我的負擔。我們是兩個人,兩個彼此平行而獨立的人。不管有沒有你,我都會一直向前跑,所以你不會是我的負擔,你是我的動力,讓我變得更好的動力。我現在還停在這裏,所以...所以你還可以對我好嗎?”

    許望背對著湖麵,這樣一來,兩人麵對著麵,他手指動了動,又迅速收迴,眼眸漆黑,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沈鍾魚從口袋裏掏出硬幣,雙手合一,念念有詞道:“許望大笨蛋快點和我和好。”

    完畢,手向前一拋硬幣落入水中泛起漣漪,一圈一圈。

    她睜開眼,真誠地詢問許望:“你之前說拋硬幣能許願,那你覺得我這次的願望會實現嗎?”

    耳邊是蟬鳴,遠處還有一陣蛙聲。

    沈鍾魚依舊固執的看著許望。

    片刻,耳邊傳來沙啞的聲音:“會吧。”

    會吧。沈鍾魚一秒鍾領會到這句話的精髓,所以她現在和許望算是和好了?抬頭望去,他撐手坐在欄杆上,神色難辨。

    “說好了就不許反悔。”沈鍾魚眯眼笑,踮起腳尖,伸手抵住許望嘴角,拉著往上揚,“還是笑起來好看。”

    許望僵了僵才恢複正常,他拍開沈鍾魚的爪子:“不過你剛才有句話說錯了。我突然覺得和你一起翻山的感覺要不在山下等你的感覺好很多。我不想停在原地,想要和你一起。”

    “你不用為我停留,你隻顧往前走,我一定會慢慢追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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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望跳下來。

    晚風從湖麵吹來,沈鍾魚的頭發吹得往後飄:“所以你要和我一起?”

    許望盯著她唇,然後移開目光:“你邀請我嗎?”

    “嗯。”

    “哦,那我考慮考慮。”

    沈鍾魚:...怎麽辦?突然好想錘爆許望狗頭。

    迴去的路上,明顯感覺許望騎得快了些。

    沈鍾魚把頭湊過去:“你現在是不是挺開心的?我這麽聰明一個人就這樣吊死在你這棵歪脖子樹上了。”

    許望哼了一聲:“你罵誰呢?”

    “不願意的話,你想要吊在哪棵樹上?你們班那個...”

    沈鍾魚手忙腳亂地捂住許望嘴:“你當我什麽也沒說。”

    告別前,許望神色古怪,最後實在忍不住,皺眉問了句:“你今晚吃飯沒擦嘴嗎?”

    沈鍾魚下意識用手去碰,什麽叫做沒擦嘴,她好像也沒有吃什麽東西呀。電光石火間,她想起了她出門前抹的唇膏。

    許望一臉疑惑。

    他實在搞不懂為什麽沈鍾魚迴去的時候怒氣衝衝。是因為點出她吃東西沒擦嘴這件事傷害了她的驕傲嗎?

    -

    次日中午,沈鍾魚坐立不安。

    唐鬱翹著腳尖坐在椅子上看書,見沈鍾魚一臉為難,主動開口問道:“你怎麽了?”

    “也沒什麽,就是...”沈鍾魚咬牙,直接說了出來,“就是我中午可能不能和你一起吃飯了。”

    “沒事,反正剛剛李賀時說他中午一個人吃飯,問我要不要和他一起吃飯,我原本還打算我們三個一起。”

    沈鍾魚一聽這話,下意識想溜。

    唐鬱也反應過來,慢慢合上書本,“你中午和誰一起?”

    沈鍾魚沒臉看唐鬱,眼神下意識瞟去其他方向,“也沒有誰。就是...”

    “是許望?”唐鬱接過她的話。

    “你們倆和好了?”

    沈鍾魚點點頭。

    “也是時候該和好了,要不然我夾在你們倆中間真累。”

    沈鍾魚沒有仔細深思這句話。

    -

    晚上。

    “你試卷帶了嗎”沈鍾魚抬頭問許望。

    許望拉開書包,拿出兩張皺巴巴的試卷,“費了好大勁才找到的。”

    就這樣,燈光下,兩人互不打擾。

    許望隨便做了幾道題,覺得沒意思,從沈鍾魚桌上抽出了語文書看。

    沈鍾魚看他一眼,繼續寫手上的語文試卷。做到後麵選擇題時,有個成語她不太確定意思,於是拿出了字典來查。

    放迴時,一不小心碰到其他本子。

    本子掉在地麵上發出清脆的聲音,沈鍾魚彎腰去撿,接過一頭撞在桌腿上,疼的哇哇叫。

    許望笑出了聲,“你說你腦袋是不是缺根筋,連著都能撞到。”

    他伸手揉了揉沈鍾魚額頭,最後還拍了幾下,嘴裏念叨著,“我幫你拍聰明點。”

    沈鍾魚瞪他一眼。

    許望笑著撿起了掉在地上的本上。

    本子是翻開的,上麵端端正正地寫著一句話:努力沒有用,破釜沉舟才行。

    許望先是一臉嚴肅,“問你個事?”

    沈鍾魚還為剛才的事情生氣,“幹什麽。”

    下一秒,許望就破功,捧著肚子哈哈大笑起來,將手上的本子轉了麵,手指戳了戳上麵的字,“這是你從哪裏抄來的雞湯?”

    這不是什麽抄來的雞湯,這是顧燈和那時候對她說的話,她一直抄在本子裏麵,偶爾看看。

    這下沈鍾魚是真的有點生氣,許望這人真的太壞了。她搶過許望手上的本子,趴迴去重新寫卷子。

    許望看她這樣子,覺得有趣。於是趴在桌上,兩臂交叉,下巴輕輕擱在上麵。

    他一直盯著沈鍾魚。

    注意到他目光,沈鍾魚賭氣似的,直接將頭扭到另一邊。

    許望低低笑了一聲,拿筆戳了下沈鍾魚的臉。

    “喂,你還真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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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幾天期中考試,所以連著幾天沒更!!!我要在這裏好好的懺悔!!!

    還有就是晚安(啵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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