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下晚自習後,許望去車棚取車,看見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她蹲在他車旁邊,懷裏抱著一件校服,見他來,眼睛亮了亮。

    許望步子一頓,然後若無其事地繼續往前走。

    星光一覽無餘。

    “我剛去過你班上。”沈鍾魚捏著衣角,她眼睛看向懷裏的校服,“給你還衣服。”

    路燈壞了幾盞,許望的側臉在一閃一閃的燈火下半明半昧,他點頭,表示知道了。

    沈鍾魚深吸了一口氣,從口袋裏掏出了創口貼,遞給許望。

    他側頭看了一眼,然後接過,塞進書包裏。

    “謝謝你。”

    許望散漫地嗯了一聲。

    許望推著自行車,沈鍾魚走在他旁邊,她突然問了一句,“你看過視頻了吧。”

    靜默片刻,他含糊道:“看過了。”

    “那天我很害怕。”沈鍾魚眼神裏滿是認真。

    “我覺得我的天塌了下來,覺得世界末日就要到來。事實上,什麽都沒有,即使到現在,我想象中的也沒有發生。”

    許望聽不懂她要說些什麽,“你別繞過來繞過去的,你直接點說。”

    “那天我身旁圍了很多人,我很希望有一個人會來幫我,很希望會有一雙手把她拉開。可是沒有,那天有人拍照,有人小聲議論,可就是沒有人來幫我。”

    “最後我是自己迴家的。”

    沈鍾魚突然笑了起來,“我沒想到這個人會是你,畢竟我覺得你挺討厭我的。”

    許望臉上神色不明,“誰說我討厭你了?”

    他別扭地說,“我也不是幫你,我就是單純地討厭肖卓。”

    “你知道為什麽旁邊這麽多人卻沒有人願意出來拉我一把嗎?”

    他安靜地等迴答。

    “沒人會願意摻和這種惡心的事情的。”

    許望沒有想到她會這樣說,他嘴唇闔動,想要開口說些什麽,“沒人覺得惡心。”

    “但是我覺得惡心,我們都覺得,隻有你不覺得。”她把校服遞給許望,“其實你也不用摻和這種事情。”

    許望嗤笑一聲,“說了這麽久,你不會是因為覺得我打架連累到你了吧。”

    “沒有,我就是覺得你不用這樣做。說我的人不止他這一個,你總不能把所有人打一頓吧。”

    要是我能呢?許望直接說了出來。

    沈鍾魚愣住。

    “連這點事情都做不到,你太小瞧我了。”許望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就像是不服氣沈鍾魚對他的質疑一樣。

    沈鍾魚突然想起來他之前為顧燈和打架,他當然可以做到,隻是不是幫她一個人,她心情莫名低落。

    “我知道你可以,你可以抓著他打一頓。如果他從此以後會忘記這件事的話,那我會跑來求你,求求你幫我把所有人的教訓一頓。但是他們是不會忘記的,嘴巴是長在別人身上的,我們攔不住的。就算他們不說,心裏也是這樣想的。”

    許望啞口無言。

    沈鍾魚擠出一抹笑,“沒事的,我很謝謝你。”

    “你自己說的,就當踩了臭狗屎,換雙鞋就好了。既然天不會塌,世界末日沒有來,那我也就還能繼續往前走。”

    繼續往前走,繼續努力生活。

    沒有人能打倒她。

    許望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

    _

    體育課。

    沈鍾魚肚子不舒服,向老師請了假,坐在花壇邊上休息。

    先是集合,然後熱身,最後解散。

    人群慢慢散開。關係好的一起去買冷飲,或者湊在一起聊天,不久之前,沈鍾魚還是他們中的一個,不過現在不是了。

    她覺得自己一個人坐在這顯得有點突兀,打算上樓去寫作業。

    不遠處。

    “梁岫,你怎麽站在這,不打球嗎?”

    梁岫收迴目光,淡聲道,“我馬上就去。”

    一周才一節體育課,大家就像脫韁的馬一般,滿球場瘋跑。球剛傳到梁岫手上,他注意力不集中,下一秒又被人截走。

    同隊的人壓著脾氣問道,“你還玩嗎?”

    梁岫輕輕把球拍下,“不玩了,你們繼續吧。”

    剛走出球場,梁岫就愣住。

    沈鍾魚依舊待在原地,可她旁邊多了一個人。少年蹲在花壇上,側著臉和沈鍾魚說話。沈鍾魚笑著用力捶了他一拳,少年故作求饒,往旁邊退了幾步。

    梁岫突然想起沈鍾魚小心翼翼地問他複習好了嗎的情景,原來她的表情也能這麽生動。

    梁岫扭頭離開。

    _

    “被排擠了?”許望不知從哪裏出來,他摘了朵花,往沈鍾魚懷裏一扔,然後自顧自地坐在了沈鍾魚旁邊。

    被許望戳破心事,沈鍾魚莫名地尷尬,她問道,“你花哪兒來的?”

    許望隨口答道,“路上隨手摘的。”

    “那你給我幹什麽。”

    “幫我拿著。”

    秋末的薔薇依舊開的很好看,顏色濃厚似油畫,沈鍾魚把花拿到眼前湊近了瞧。

    許望看她這個樣子覺得莫名好笑,“之前沒見過嗎?”

    “當然見過。”

    沈鍾魚把花拿開,“隻是沒有摘過。”

    許望這人,想一出是一出,他突然從花壇上跳了下來,朝沈鍾魚挑眉,“帶你去個好玩的地方。”

    陽光雀躍地落在他發絲上,沈鍾魚突然很想伸手去摸一摸。

    一中的隔壁是幼兒園。

    此時幼兒園的孩子們仰頭看著那兩個從圍牆上冒出來的詭異的頭。

    “這就是你說的好玩的地方?”沈鍾魚一臉問號地看著麵前的滑滑梯以及下麵的一排目瞪口呆的小孩。

    “感受年輕的氣息不好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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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真沒看出哪裏好玩。

    沈鍾魚腳下墊了好幾塊磚頭,她換了個姿勢,微微踮起腳尖。

    “哥哥姐姐,你們在幹什麽。”一個膽大的小孩問。

    沈鍾魚糾結了好久,她也不知道她來這幹什麽。許望看了一眼沈鍾魚,然後懶洋洋答道,”你們老師叫我們來監督你們。”

    另一個小孩趕緊跳出來反駁,“你騙人,你們在談戀愛。”

    他說完還向後麵退了幾步,朝他的小夥伴們喊道,“我們快逃,談戀愛會傳染的。”

    沈鍾魚臉唰地變紅,不知現在是該生氣還是還笑。她微微扭頭,剛好和許望視線對上。

    她思緒很快被一個小小的聲音拉了迴來。

    圍牆的另一邊隻剩下一位小女孩,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眼巴巴的看著她,“大姐姐,你的花可以送我嗎?”

    沈鍾魚低頭看了眼手中的花,然後又側頭看向許望。沈鍾魚握得太緊,花枝在手中勒出痕跡。

    “可以。”

    她耐心問道,“我直接從這扔下去你能接到嗎?”

    小女孩雀躍地點頭,接到花後禮貌地說了聲謝謝。

    “誰允許你把我的花隨便送人。”許望眼皮微掀,“我叫你幫我拿一下,沒送你。”

    “你也沒阻止我。”沈鍾魚理直氣壯。

    路過球場鐵絲圍欄時,許望朝旁邊的花揚了揚下巴,“哪一朵好看。”

    很久之前看見的那一簇山薔薇,在這秋末依舊開得燦爛。

    “中間那朵。”沈鍾魚老實迴答。

    就在許望將要碰到花枝時,沈鍾魚突然開口,“你摘了它的話,它很快就會枯萎。”

    有些東西注定是帶不迴家的,它隻適合長在藍天白雲下,適合自由,輕吻清風。帶迴去,在那一小方天地裏,它就會失色,就會枯萎。

    許望手頓了頓,眼角略微下垂,似笑非笑,“事怎麽這麽多?”

    “那你就在這等著。”

    沈鍾魚等在原地,沒過多久,許望便迴來,手中拿著膠帶和紙條。

    他輕輕喘了口氣,將紙條遞了過來,“寫你名字。”

    沈鍾魚不知道許望要幹什麽大事,但這並不妨礙她照著做。她蹲著,紙條放在膝蓋上,頭微垂,提筆寫字。

    從許望這個角度,能看見她微翹的睫毛,和低頭時那一節白皙的脖頸,他不自然地移開目光。

    許望隻保留了有沈鍾魚名字的那一小塊紙,將它粘在膠帶中間,然後小心地繞上花枝,為了防止變鬆,他指腹稍稍用力按了按。

    “好了,這是你的花了。”

    許望抬起眼睛,拍了拍手。

    血液直往上湧,思緒被砰砰的心跳聲掩蓋,沈鍾魚輕聲問道,“可以這樣嗎?”

    “為什麽不可以。”許望懶洋洋答道。

    直到進了教室,她還嗓子發幹,耳朵發燙。許望和她是完完全全不同的兩個人,隻要他願意,他完全可以哄得對方心花怒放。

    她不知道許望生活在什麽樣的家庭,但可以肯定的是,一定不是她這樣的。

    …

    晚自習時,沈鍾魚給自己定下了完成兩張試卷的任務。直到放學,她還剩下幾道題目。教室裏隻剩下她一個人,扭扭脖子,沈鍾魚又俯身專心寫題。

    寫完時,時鍾指向十點半方向。

    沈鍾魚收拾好課桌,往書包裏塞幾本習題冊,然後背著包往樓下走。剛走出教室,就看見四十二坐在樓梯台階上。

    “你寫完作業了?”

    兩人對視許久,四十二開口道。

    樓道燈光昏暗,四十二麵色糾結,嘴唇闔動,想要說些什麽。

    沒等她開口,沈鍾魚主動問道,“你今晚要去我家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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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許好卑微。

    別的男主都是送保加利亞的玫瑰

    他隻配送學校裏麵的薔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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