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傷並不多,隻有三五處,處理過後,陸東雨又恢複了白淨斯文的模樣,靜靜地躺在床上。

    醫學館到底是和醫院不同的,纏在各處傷口的紗布包紮得可以用精致來形容,每一塊紗布上都粘著一個小小的標簽,上麵寫著包紮此處傷口人員的名字,這些人都是館長的助手,通過這些標簽,館長一眼便可看出誰更細心。同時,也是一種間接的心理療法。

    醫學館館長是醫學界的泰鬥,他的話沒人敢質疑,眾人圍在床邊,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禱和期待奇跡再一次降臨到陸東雨頭上了,然而,誰見過真正的奇跡呢?馮心果把哲學家帶到病房,把小秋傷架在他的脖子上,他也隻是歎息一聲搖搖頭。他可能真的擁有無比強大的精神力,但對於物質世界的自然規律還是無可奈何,他能把人引入幻象,在幻象中決定人的生死,但在現實中,他隻是個風燭殘年的老頭,自己的生命尚且挽救不了,何況別人呢。

    “這樣也好,至少不用死了。”秦小樓輕聲說道。

    “小樓,你沒事吧?”馮心果看著精神恍惚的秦小樓有些擔心。

    “你們去做剩下的事吧,我不走了,在這裏陪他,等他什麽時候醒來再去找你們。”秦小樓的心已經疲憊不堪,似乎說話都有些費力了。

    “就算真的醒不過來,我們也應該把大哥帶迴青春裏,你照顧他,我們出去做事,和以前一樣。”馮心果安慰道。

    “好吧。”秦小樓說。

    “那明天就走吧。”蘭珊說。

    “現在不能走。”洛淇說,“再等幾天,我已經跟爸爸的艦隊聯係過,阿圖正在趕過來。”

    “阿圖?就是給陸東雨紋身的那個非洲土著嗎?”蘭珊問。

    “是的。”

    “醫學館的館長都沒辦法,找他來有什麽用呢?”喬伽搖頭說。

    “試試也好,總比什麽都不做強,上次卡杜私拍會,紅的腿受傷腐爛,軍醫也說沒辦法,隻能截肢,但被阿圖治好了。”洛淇說。

    “那就碰碰運氣吧。”蘭珊說。

    五天後,阿圖到了,和以前一樣,身上隻裹著纏腰布,斜挎著一個背囊,黑而瘦小。

    洛淇把阿圖帶進病房,跟他說了一下陸東雨的傷情。

    從阿圖看陸東雨的眼神知道,他對陸東雨很親切,雖然麵對眾人顯得很膽怯羞澀,但是洛淇說完馬上走到陸東雨身邊,渾身上下摸了一遍,扒開眼睛又撬開嘴巴看了看,最後轉過身,對洛淇搖搖頭。

    眾人明白了,他也沒辦法。

    沒有運氣可碰了,都垂頭喪氣地離開病房,連晚飯都沒吃就迴各自的房間去了。

    洛淇掏出幾張卷起來的鈔票交給阿圖,讓他自己出去填飽肚子,自己唉聲歎氣地迴公寓了。

    蘭珊剛把煙點燃,馮心果就敲門進來。

    “我睡不著,去喝一杯吧。”馮心果探頭說道。

    “今天晚上應該都想大醉一場吧,就把慶功酒改成消愁的酒吧。”蘭珊說。

    兩人又把秦小樓和喬伽找出來一起走進樓下的一家酒吧,在吧台做成一排。

    “怎麽喝?”秦小樓問。

    “怎麽能喝醉就怎麽喝。”蘭珊說。

    “自從跟著大哥很久沒宿醉過了。”馮心果抬手招唿酒保道:“先每人一瓶威士忌。”

    “先生,這裏不通宵營業,點這麽多酒可能喝不完。”酒保一邊在每人麵前放杯墊一邊善意地提醒道,這份善意多半是衝著秦小樓和蘭珊說的,以他的經驗,這兩個愁眉緊鎖的美女喝醉之後十有八九會被有十二分流氓相的馮心果帶到汽車旅館去,想到個讓他很不平衡。

    “我買你今夜不打烊。”秦小樓從包裏拿出一遝鈔票遞給酒保說道。

    經驗還是靠不住的,精明的酒保接過錢轉身拿酒。

    “提起喝酒,好像青春裏就屬陸東雨的酒量最差。”蘭珊說著一口喝掉半杯。

    “他這方麵自控能力很差,自己能把自己喝醉,如果你不阻止他,他就會一直喝下去。”馮心果又迴想起在青春裏第一次跟陸東雨喝啤酒的情形。

    “等他醒了,我跟他喝一場。”蘭珊說。

    “他怎麽是你的對手,連塞秋都不是你的對手。”馮心果說。

    “那就我跟他喝,我們的酒量應該相當。”喬伽說。

    “你們為什麽想跟他喝了?他醉了也不說實話。”秦小樓說著一口幹掉杯裏的酒。

    “說不說實話我不能肯定,但絕對比平時可愛得多。”馮心果說。

    “用可愛形容一個男人有點不大合適吧?”喬伽說。

    “別的男人不合適,陸東雨合適,那種裝出來的爺們兒相確實有意思。”蘭珊見過一次陸東雨喝醉。

    幾個人隨後改變了話題,一邊喝著酒一邊等待著大醉後的難受到來……

    夜已深,隻有吧台頂上的燈亮著,酒保早就跑到裏麵睡覺,眾人還是一杯接一杯地喝著,自稱酒量和陸東雨相當的喬伽還是不見醉意。

    洛淇坐在床上望著掛在牆上兩幅陸東雨的畫像發呆,從小到大,她沒受過任何挫折,遇到什麽事都有辦法解決,在她的印象中,她是一直能幫到陸東雨的,但是現在卻一籌莫展。

    很多人都不明白,倍受洛米寵愛的小女兒怎麽會主動和陸東雨這樣的小人物交朋友,那可是在太平洋隻手遮天的艦隊司令的千金,與之交往的無不是王公貴族,豪門商賈。洛淇也是後來才明白,吸引她的是陸東雨身上的那種淡然,那種不熱烈不冷淡卻異常舒服的淡然,就像在陰雨連綿的季節發現了一件幹爽厚實的衣服,這種發現是一種驚喜,因為在多數人眼裏看來,它的厚實裏麵一定滲透了許多水分,而其實它是幹燥舒適的,它的作用比傘更大,比火爐更大,因為它的貼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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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下敲門聲打斷了洛淇的思緒,是阿圖,手裏端著一盤咖喱飯。

    阿圖沒有按照她的吩咐拿著走進飯館,點一份可口的菜肴,而是到市場買來煤氣爐、大米和咖喱等作料自己做了一餐,他就是有這樣的習慣,不管別人怎麽說,總是認為自己做的才是最可口的。

    “阿圖,你怎麽才吃飯?”洛淇問。

    “剛剛做好,這裏的市場很難找,我已經吃過了,端來一份給二小姐嚐嚐,你離開艦隊很長時間了,我想你可能想吃這個了。”阿圖說著把盤子放在洛淇床邊的桌上,在地板上坐下來。他不習慣坐沙發。

    “阿圖,我現在沒心情吃飯。”洛淇說。

    “是因為那位先生嗎?”阿圖問。

    “紅醒不過來,他的朋友很著急,我也很著急,他不能就一直躺在那裏,阿圖,真的沒辦法了嗎?”

    “他身上天堂先生的圖騰完好無損,這代表可以逢兇化吉,可是,他畢竟不是真的天堂先生,沒有被大自然賦予能力,我沒辦法救他。這不是處理傷口那麽簡單,用我們部落的方式來理解,他的靈魂已經離開肉體,他自身沒有大自然的能力,再強大的巫師也無法喚醒他。”

    “如果他是天堂先生呢?”

    “那就可以通過一種儀式喚醒他身上一個或多個圖騰,從而喚迴他的靈魂。”

    “真的嗎?”

    “是傳說,我以前是深信不疑的,來到外麵的世界漸漸對這些傳說動搖了,如果天堂先生真有那麽強大的力量,非洲怎麽會變成今天這樣呢。”阿圖歎息了一聲,接著說道:“我想,無論從哪方麵說,強大都不會製造貧窮和落後吧,雖然我不願相信,但那些傳說所代表的可能就是一種美好的願望。”

    “阿圖,我們去試一試吧。”洛淇說。

    “試什麽?”

    “試試你能不能把他的靈魂召喚迴來。”

    “現在是科技時代,二小姐,有些東西連我都不信了,你何必……”

    “如果稱得上是一種辦法,那就值得嚐試一下。”洛淇說著跳下床。

    阿圖站起來跟洛淇走出去。

    有些事仔細想想就能了解其中的因由,阿圖一直對洛淇敬畏有加,在艦艇上見了麵不經允許甚至不敢抬頭,今天深夜端來一盤咖喱飯,雖說有奉承的成分,但他說明來意之後沒有馬上離開卻坐在地板上,這是犯了禁例,如果在艦隊,可能直接被驅逐出去。他敢這樣做,能說他沒有別的用意嗎?他真的把本部落的圖騰崇拜當做傳說來迴憶嗎?如果是這樣,他當時為什麽給陸東雨紋上天堂先生的圖案呢?隻因為這些圖案的精美或稀有嗎?

    如果有其他人在場,看到阿圖深夜前來,席地而坐,難免要懷疑的。洛淇沒有多想,因為她隻想著紅。

    洛淇帶阿圖輕輕推開門,進入陸東雨的病房,床頭燈仍亮著,發出柔和的光。

    還沒等走到床邊,洛淇突然停下來,捂著嘴差點喊出來,因為她看到病床邊的椅子上赫然坐著一個人,是哲學家。

    “教授,你怎麽在這裏?”洛淇壯著膽子問道。

    “看到他現在這樣,我心裏總感覺過意不去,他的能力甚至低於普通人,我不應該把挑戰設置這麽難,我疏忽了因人而異這條原則,我可能是太期待有人通過挑戰了。”哲學家說。

    “可已經這樣了。”洛淇說。

    “你們來幹什麽?”哲學家問。

    “我想來試試另一種辦法,這是阿圖,我爸爸艦隊上的雜役,他來自非洲的原始部落。”洛淇說。

    “我剛才還在想他身上的這些奇妙的刺青,有的精美絕倫,有的平靜祥和,有的邪惡可怖,像是某種圖騰,或是圖騰組合,但是沒想出個所以然來,想必就是他的手筆吧。”哲學家問。

    “是的。”洛淇說。

    “你們想怎麽嚐試?”哲學家問。

    哲學家周身散發出來的智慧氣息讓阿圖有些拘謹,看了看陸東雨,沒有答話。

    “說說你的辦法,阿圖。”洛淇看著阿圖說。

    “我想用非洲大陸古老的儀式喚醒他身上的某些圖騰,讓他的靈魂迴歸肉體,從而讓他醒過來。”阿圖小聲說道,因為既不能肯定又不能保證,所以他說的很小聲,似乎不希望別人聽到。他已經做好了接受哲學家嘲笑的心裏準備。

    “有把握嗎?”奇怪的是哲學家的表情竟然很認真,做學問嚴謹的求知態度讓他不會輕易否定任何事,哪怕再可笑和無稽,因為真實往往就是從這些可笑和無稽中得來的,就像以前人們一直認為所有的星星都圍著地球轉一樣,在當時,這不也是像真理一樣被人們所堅信嗎?如此此類的還有天方地圓等說法,如果當時你對人們說地球是圓的,或者說地球隻是宇宙中一顆微不足道的星星,會被認為是瘋子。

    “這種儀式是針對天堂先生的傳說設置的,傳說天堂先生受了重傷或死了,可以用這種儀式重新喚醒,但我從來沒見過天堂先生,也沒聽說誰真正見過,他隻存在於傳說中,不過,據說,天堂先生是存在的,在人類對大自然又敬又愛的時代。”阿圖說,“但是,這位先生並不是真正的天堂先生,他隻不過是擁有天堂先生的圖騰紋身而已,即使傳說是真的,沒有被自然賦予的能力,也無法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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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你想嚐試,我可以幫你。”哲學家想了想說道。

    “你能幫忙?”阿圖看著哲學家,臉上露出詫異的表情。

    “如果你所說的自然能力是精神力的話,我可以把這些力量臨時附加到他身上去,幫助你完成儀式。”哲學家說。

    阿圖思考了片刻,走到陸東雨身邊。

    “二小姐,你先出去吧,我要脫光他身上的衣服。”阿圖對洛淇說。

    “我來幫他脫。”洛淇沒有出去,反而走過去,解開陸東雨身上所有的紗布,褪去身上所有的衣服,然後走到角落靜靜地看著,既沒有臉紅,也沒有心跳。

    阿圖看了看哲學家。

    “我在等著你開始。”哲學家說。

    阿圖點了一下頭,從斜跨的背囊裏取出一個罐頭盒,把裏麵的類似透明油脂般的東西塗滿陸東雨的全身,隨後閉上眼睛,用本部落的語言飛快地說著什麽,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陸東雨沒有任何變化,那些透明的油脂也沒變化,而阿圖還用飛快的語速說個不停。

    半小時過去了,阿圖的額頭出現了汗水,洛淇雙手緊握在胸口。這時,阿圖把手伸進背囊,隨後向陸東雨身上一撒,他的手裏沒有撒出任何東西,但是陸東雨瞬間便燃燒起來,應該說那層油脂燃燒起來,因為飄忽的火焰一直遊離陸東雨身體的皮膚之上,靜靜的燃燒著,陸東雨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應該沒有痛楚之感,那些遍布全身的火焰分明在燃燒著,但皮膚甚至汗毛也沒影響到。

    哲學家也睜大了眼睛,看著眼前不可思議的景象,他以為這是幻象,把手伸向火焰,結果感到了灼傷的痛楚。

    阿圖一動不動,靜靜地盯著陸東雨和火焰,仿佛是在等陸東雨醒來,仿佛是在等火焰燃燒結束。

    這不是簡單的油脂,也不是簡單的火焰,哲學家已經可以肯定,薄薄的一層油脂不可能燃燒一個小時還不熄滅,而且陸東雨的身體表麵沒有一點被燒傷的痕跡。

    就在哲學家思考火焰真實性的時候,阿圖抬起手臂,這是在示意哲學家可以發動他的精神力量了。

    哲學家的表現卻不詭異,隻是端坐身體,眼睛盯著陸東雨。

    奇妙的景象出現了,陸東雨胸前的兩個圖騰似乎正在慢慢升起,脫離肌膚,融入到火焰之中。阿圖對哲學家點點頭,哲學家隨機閉上眼睛。這迴不是似乎了,洛淇清晰地看到,深藍色的圖騰漂浮到火焰當中,好像在和火焰對抗著,時而縮小,時而擴大,那兩個圖案不再是凝固的平靜的,而是有了生命一般,有了獨自的表現力,一個巋然不動,一個不停抗拒周圍的火焰。

    哲學家的臉上也流下汗水,隨著最後一下波動,火焰驟然消失,陸東雨身體表層本來漂浮火焰的位置浮動著一層非常淡的藍色光芒,片刻之後便隱隱消失,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陸東雨仍靜靜地躺著。

    “這太不可思議了,我感受到那兩個強大的力量在和外界的力量對峙。太神奇了!”哲學家睜開眼睛驚異地說道。

    “阿圖,成功了嗎?”洛淇小心地問道。

    “不可能!”阿圖仿佛呆了一般搖搖頭說道。

    洛淇失望地蹲坐在角落裏。

    “他不是天堂先生,卻戰勝了地獄火焰,這怎麽可能?”阿圖喃喃自語。

    哲學家被從沒感受過的力量所震撼。

    阿圖被不可能出現的結果所驚呆。

    這時陸東雨的喉嚨裏發出咯的一聲。

    洛淇發現奇跡一樣飛撲到陸東雨身上,用耳朵傾聽他的唿吸,用胸膛感受他的心跳,雙手緊握他的雙手,感覺他的反應。

    這也許不是奇跡,但是陸東雨醒了,雖然他還是靜靜的。

    “這兩個圖騰代表什麽?”哲學家指著陸東雨的左右胸口問阿圖,這兩圖騰就是剛才升到火焰中的倆個圖案。

    “勇氣和堅持。”阿圖說。

    “阿圖先生,明天我想請您到家裏吃晚飯,能賞光嗎?”哲學家問阿圖。

    阿圖看洛淇點頭才接受哲學家的邀請,哲學家轉身離開病房。

    “阿圖,紅是天堂先生嗎?”洛淇問。

    “不,喚迴靈魂的力量是剛才那位哲學家的,圖騰也是被他激發的,或者是被他強大的精神力臆造出來的。”阿圖說,他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這種儀式他第一次做,既沒有見過真正的天堂先生,也沒有聽說喚醒天堂先生的場景。他感覺這一切都是那位智慧的老人所為。

    “但是紅醒了,對嗎?”洛淇的欣喜已經無法形容。

    此時哲學家已經離開,陸東雨身體清醒的跡象沒有隨之消失,不是幻象,阿圖雖然滿腦子困惑,仍點點頭,接受了這個事實。

    “二小姐,你這樣趴在他身上不好吧。”阿圖小心提醒道。

    “我不管!”洛淇說,她以為是提醒自己陸東雨身上沒穿衣服。

    “他身上的骨頭還沒長好,小姐這樣壓上去恐怕會造成二次斷裂。”阿圖說。

    ?

    阿圖獨自迴到洛淇的公寓,把那盤咖喱飯吃掉了,此刻他還是懵懵懂懂的,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如果是真的,他怕自己瘋掉。作為本部落最後一個巫師,他竟然喚醒了天堂先生,或者說喚醒了天堂先生圖騰,這是不可思議的。

    而此時,坐在酒吧裏的幾個人剛剛開始迷醉,為了慶祝陸東雨不用再死,蘭珊和馮心果已經連幹了五杯,從這時開始,眾人便醉了。

    馮心果眼睛直了,隻知道把酒瓶往嘴裏送。

    喬伽抬不起頭來,鼻尖對著杯子,嘴裏說著要再喝一輪。

    蘭珊喃喃自語,一杯一杯喝著。

    秦小樓失聲痛哭,一杯一杯喝著。

    這是最完美的醉,因為沒人知道他們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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