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察覺到蟲族不斷有飛船往返跳躍於人類和蟲族星球之間,然而偵察機迴報那隻是普通的運兵船,表明蟲族正在加快占領地麵的速度。沒人能想到蘇彌就在其中的某艘船上,他們也想不到蟲族抱著將人類滅族的態勢到來,卻會將人類運往自己的領土繼續生存。

    聯盟與雇傭軍第一次開誠布公地合作,居然取得良好的效果。當梁桐手下的哈薩將軍與連鐸一起,共同向眾人講解聯合作戰計劃時,博得眾人一片讚同的掌聲。

    也有人提出疑慮:“這樣分兵,是否過於冒險?”

    遊麟舉淡淡地一錘定音:“我相信孟熙琮上將的能力。他一定能率大軍攻下蟲族行星,使得蟲族不得不掉頭救自己的老巢,為我們贏得反攻夢想、和平星球的機會。”

    孟熙琮則平靜地看著梁桐:“隻要元帥兩個小時內奪迴地麵控製權,並且分兵支援前線。”

    梁桐的聲音鏗鏘有力:“本帥以性命擔保!三個小時內,會有五架聯盟堡壘抵達前線支援你!請放心!”

    孟熙琮點頭:“我相信元帥的承諾。”

    梁桐哈哈大笑,點點頭:“本帥不服老也不行了。想不到有生之年還能遇到上將這樣的人才。”他看向遊麟舉,“總統閣下,你很有眼光。”

    遊麟舉也笑了,眾人賠笑,孟熙琮卻連笑容都沒有給大家一個。他隻是看著麵前巨大的星係地圖,上麵標滿了蟲族和人類的戰艦分布。

    宇宙茫茫,那個女人真的化成了宇宙的一縷光芒一絲塵埃,就這麽消失了嗎?

    他覺得唿吸有點不太順暢,仿佛已經習慣堅硬和孤獨的心髒,終於開始感覺到一種叫做“切膚之痛”的情緒。他甚至不知從什麽時候起,她能對他產生這樣大的情緒影響。

    或許是因為她與他一樣,心裏埋藏最深最危險的秘密,同樣神秘而不由他控製,所以他才那麽想要占有她控製她,這樣他才能繼續控製一切。也或許在那一天天刻意地廝磨和占有中,她的容顏她的身體,她所有因為他而起的愉悅和驚恐的情緒,還有她逐漸淪陷的愛意,都仿佛一條無形的鎖鏈,悄無聲息地纏繞著他的心。

    可現實卻告訴他——她極有可能死了。超過百分之九十九點九的概率,她不可能還活著。他知道自己不願意承認這個結果,但他很明確地感覺到,自己的心已經隨著那個女人的死,就此坍塌掉一塊,跟她一起埋在宇宙的最深處。

    到最後,他還是沒能控製得了她。甚至反而,被她狠狠地剜了一刀。

    離開聯合作戰指揮中心所在的太空堡壘,孟熙琮一路沉默著,隻有眼睛盯著暗沉的太空,竟然少有地怔怔出神了。

    慕西廷看到他這個樣子,胸膛一陣酸澀。可他知道現在不是難過的時候,他問:“指揮官,雖然是聯合作戰,可萬一聯盟不守信用,反攻收複兩顆行星後,不及時支援我們,我們孤軍深入……”

    孟熙琮看著他:“遊麟舉的確不可靠。我信任的是梁桐元帥五十年的威名和人品。不過……”他提起艙壁的通訊電話,“替我接通簡慕安的電話。”

    當孟熙琮乘坐的中型飛船離開後,遊麟舉站在自己的專屬艙中,望著眼前五顆蔚藍而美麗的行星,歎了口氣。

    坐在他身後的哈薩將軍點了支煙,笑道:“總統,如果失地收複,您將成為曆史上最偉大的總統,您還有什麽可擔心的?”

    遊麟舉轉身,神色凝重:“哈薩,你不知道我對聯盟前途的擔憂。擊退侵略者,這毫無意義並且沒有選擇。如果戰敗,我們也會不停抗爭,直到人類滅族。可是內部的敵人,我們的同族,卻像寄生的蛆蟲,難以削除。”

    “您是說……”

    “哈薩,我們政客做事,會一步步來。我不會因為內部的隱患,而讓外族有可乘之機。”遊麟舉淡笑道,“打敗蟲族之時,就是我剪除孟熙琮這個隱患的時機。因為我曾經對全民宣誓——誓死維護聯盟的穩定。”

    哈薩後背一陣冷汗:“大人,您是想……”

    “我的兒子,性格剛正,卻不會同意我的想法。”遊麟舉無奈地笑了,“梁桐已經老了,居然對孟熙琮這個匪類刮目相看。”他銳利的目光看著哈薩,“哈薩,你今年四十三了吧?”

    “是的,總統。”

    “聯盟,需要更加年輕能幹的元帥。”

    哈薩的目光頓時格外明亮,他又緊張又按捺不住地望著總統:“大人,需要我做什麽?”

    遊麟舉走到桌前,拿起一紙命令交給哈薩:“成功收複失地後,你替我向梁桐宣布這項任免命令,你會是新的元帥。而我給你的第一個命令——是原地休整二十四小時,直到我給你新的命令。”

    蘇彌靠坐在機艙角落,周圍都是又絕望又不安的平民。

    這是一艘中型客運飛船,這間核定載客量三十人的艙內,被塞了足足六十多個人。五隻扛著機槍的工蟲士兵,就趴在機艙二層的甬道上,監視著一切可疑的動靜。

    蘇彌抬頭,便看到一個輪廓深邃、金發藍眸的男人,雙手插在褲兜裏,似笑非笑地從二層樓梯走迴來。他在蘇彌身旁坐下,周圍人都用異樣而懷疑的目光看著他。

    “問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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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往蘇彌身旁坐下,英俊的臉色看起來有種壓抑的冷意:“這艘飛船今天夜裏就會越過巨石帶,進入蟲族境內。那時候咱們要逃,就更難了。”

    這是蘇彌醒來後,成為蟲族俘虜的第五天。這個男人是夢想星球居民,自稱是個商人,名叫卡洛,也淪為俘虜了。他拿錢賄賂船上的工蟲守衛打探消息,甚至還成為整艘船上唯一被許可四處走動的人類。

    不過眼下重要的不是卡洛,而是如何奪取這艘船的控製權,然後逃離。

    抱著試一試的心情,蘇彌問卡洛:“你有武器嗎?”雖然這個概率很小。

    卡洛有些驚訝地看了她一眼,想了想,忽然抬手抓住她的一隻手。冰涼的古銅色手指拂過她的掌心,她感覺到手中多了一把冷硬的金屬。她看著他,悄無聲息地將那刀輕捏著,移到麵前。薄薄的刀片,質量上乘的金屬——這好像是醫生用的解剖刀。

    “我的珍藏。”卡洛忽然湊到她耳邊,“小姐,你打算用這個幹掉幾隻工蟲?”

    蘇彌的聲音輕柔,語氣堅決:“全部。”

    蘇彌身旁還坐著個金發碧眼的女人。她叫瑞貝卡,是名醫生。她聽著兩人的對話,瞪大了漂亮的藍眼睛。最終她隻是把頭往蘇彌肩上一擱,看著卡洛:“算我一個。”

    卡洛竟然也同樣握住了瑞貝卡的手,顯然是給了她另一把刀。看到兩個女人決絕的神色,他笑了:“有意思。”

    蘇彌拿起瑞貝卡的口紅,輕輕地在金屬地麵畫上簡單的圖示。卡洛點頭表示同意,統一的計劃亦迅速傳播到其他人。然而蘇彌跟在卡洛身後,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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