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幹什麽?坐下!”二樓原本趴著的工蟲立刻站起來,其中一隻軍銜最高的,朝他們吼道。

    “長官!不要誤會!不要開槍!”卡洛忽然把蘇彌往前麵一推,“這是女人,漂亮女人!她想和長官說話。”

    工蟲隊長紫色的複眼盯著蘇彌看了一陣。蘇彌衝它笑了笑,神色很鎮定的樣子。隊長用甕甕的聲音道:“來。”它轉身走向走道盡頭的休息室。

    門關上,卡洛的笑臉和艙底無數人緊張關心的目光被關在門外。蘇彌轉身,便看到那工蟲隊長站在狹窄的單人床邊,語氣充滿激動:“漂亮人類……我要看,你的軀體!”

    “長官,到地麵之後,我不想做苦力,你一定要幫我。”蘇彌邊說邊走到它麵前,舉起雙手,就像要解開自己的長裙。

    工蟲朝她伸出多足,複眼就像要噴出火來:“奇怪!蟲族和人類,你們這樣柔軟的身體,能承受蟲族銳利的器官嗎……啊!”

    蘇彌手中銀光劃過。

    看著工蟲哼都沒哼一聲緩緩倒地,頭部直接和身軀分離墜落在地,牆上噴了滿滿的腥臭的血。蘇彌有些驚訝地看了看手中染血的手術刀——卡洛這刀,還真是極品。她雖然有把握一擊即中,但是沒想到一刀就把它弄死了。

    約莫過了十分鍾,她輕輕將門打開一條縫。剛一打開,她就看到前方走廊上,卡洛和瑞貝卡站在一隻工蟲麵前。瑞貝卡一臉緊張,卡洛手中銀光一閃,竟是已插入工蟲的腹部。

    那工蟲慘叫一聲向後倒去。這聲慘叫無疑是導火索,瞬間令原本趴在地上打盹的其他三名工蟲彈了起來,扛著槍瞄準了卡洛他們。

    休息室前方就有兩隻工蟲,蘇彌毫不遲疑,隻想著狹路相逢勇者勝,她刀尖一挺,朝兩隻工蟲衝了過去。

    銳利的刀光仿佛銀色閃電,從一隻工蟲的脖子處深深劃過,腥臭的鮮血瞬間噴了蘇彌一身。然而她奔跑的速度絲毫沒停,敏捷地往牆壁上重重一貼,躲開前方突然轉身掃射的工蟲的子彈。同時手中的刀亦是風馳電掣般朝工蟲飛了出去。

    解剖刀正中工蟲腹部,然而這並不足以令它死亡。它號叫著轉身就要用尾巴拍向牆上的警鈴。蘇彌眼角的餘光掠過,看到那幾個年輕人正沿著樓梯向上衝,撲向另一隻工蟲。蘇彌隻覺得自己身體的潛能全部被求生的念頭激發出來,人還在奔跑,拳頭已經重重地打在那隻工蟲身上。

    仿佛要發泄心中的憤怒和不甘,蘇彌的拳頭如雨點般落在那工蟲身上。明明她纖細的身子在龐大的工蟲麵前如孩童般弱小,可她根本就殺紅了眼,把工蟲往死裏一頓亂揍。

    “好了,它死了!放手!”卡洛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一雙古銅大手抓住了她染血的胳膊。她抬頭狠狠看了一眼卡洛,從工蟲身上拔出刀,重新拿在手裏,這才環顧四周。

    最後一隻工蟲也躺在前方地上,同時躺著的,還有兩名中彈的年輕人,其中一人身中數槍儼然氣絕。瑞貝卡正趴在另一人身旁,努力按壓著他的傷口。這讓蘇彌心中一疼,雖然明知會有犧牲,然而瞬間少了兩條鮮活的生命,多少令人有些難過。

    蘇彌往樓下一看,所有人幾乎都站了起來,一臉敬畏而驚喜地看著她。她覺得雙眼周圍黏稠極了,抬手一擦,竟是滿掌紫色的蟲血。她並不知道自己此時看起來又恐怖又可憐——就像是有一桶蟲族的血從她頭頂直接澆下,她的臉和五官根本看不清楚,隻有殺氣騰騰的眸子銳利明亮得仿佛極寒的冰雪。

    “小姐,接下來該怎麽做?”卡洛站在她身後道。

    “留下一把槍,關閉艙門守著。”她知道槍聲馬上會引來蟲族其他士兵,“再帶十個人,帶上其他武器,放其他艙的人出來!”

    這艘飛船上發生的激烈血戰,是蟲族戰役中不為人知的一段曆史。因為這艘飛船上的大多數人,最後都死在了蟲族的領土上。然而從蟲族侵略人類的第一天起,這樣的誓死抗爭,就在人類和蟲族的土地上,仿佛澆不滅的野火,始終在發生。

    蘇彌等人出了艙門沒幾步,迎麵便撞上五名前來察看情況的蟲族士兵。雙方沒有廢話,立刻各找隱蔽處同時開打。蘇彌開槍射殺了兩隻工蟲,卡洛竟然飛刀幹死一隻,另外兩隻被其他人亂槍打死。

    地上多了三具誌願加入戰鬥的年輕人的屍體。

    一個小時後,艦上二十二隻蟲族軍官和士兵全部被殺死。

    蘇彌、卡洛、瑞貝卡,還有兩名身手最好殺蟲最多的年輕人,坐在駕駛艙內。

    “或許我能找找附近的空間站。”蘇彌記得聯盟和雇傭軍都在巨石帶附近設有空間站,其中雇傭兵的空間站藏在巨石帶中,十分隱蔽,相信蟲族不一定能發現。她也是指望著這一點,才做出搶劫飛船的決定。

    眾人這才鬆了口氣,卻聽蘇彌又道:“不過比燃料更危急的是……”

    “嘀嘀嘀——”駕駛麵板上的雷達驟然傳來急促警報,蘇彌低頭一看,便見雷達上多了三個飛行物。

    在眾人驚恐的目光中,蘇彌凝神靜氣盯著前方的巨石帶,提起通訊話筒朝全船道:“各位,我是機長,坐穩!蟲族的追兵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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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磅礴暗黑如空中長城的巨石帶前,紅色蟲族飛船齊頭並進追擊而來。蘇彌駕駛蟲族飛船一馬當先,一個弧度極大的漂亮側翻,衝進了碎石沙塵迷蒙一片的巨石帶。

    二十艘獵豹,像一小撮黑色螞蟻,悄無聲息地貼在巨大石陣的一處凹縫中。如果不湊近了看,根本發現不了他們的存在。

    狸仔像一座雕像,神色肅穆地坐定在獵豹的主駕駛位上。這樣的姿勢保持了大概十分鍾,她扭動了一下身體,通過內部通訊頻道小聲說:“二球,你還有什麽心願未了?”

    過了一會兒,二球的聲音以從未有過的認真傳來:“遺憾?老子根本不想死!”

    “哈哈!”

    “白癡!閉嘴!”指揮本次行動的伊岱少校威嚴的聲音傳來,於是通訊頻道裏重新恢複了寂靜。

    狸仔心裏憋屈。

    戰爭爆發之時,兩人正好在巨石帶附近執行任務,機靈地躲過蟲族邊防隊的突擊巡查,卻撞上了秘密潛伏在此處的雇傭兵前鋒。

    他們以及他們的獵豹毫無疑問地被征用,服從少校的一切指揮——哪怕叫他們去當炮灰前鋒。

    不過憋屈之後,還是釋然。作為一個雇傭兵,總是要死的,隻要死得光榮和值得,對得起指揮官閣下,便沒有什麽遺憾了。

    隻是不知道蘇彌那家夥怎樣了。狸仔覺得自己有點想她。可她在指揮官大人身邊,怎麽會有事?她覺得人和人的命是不同的。

    她百無聊賴地看著前方幾乎要掩蓋一切的巨石陣,她不明白蘇彌這丫頭,怎麽會喜歡這麽醜的太空景物。不過她對巨石帶那麽熟,如果她在這裏,隻怕十倍的蟲族飛船,都要被她繞暈死在石陣裏。

    正想著,偵察機駕駛員冷漠的聲音傳來:“有狀況!”

    眾人立刻打起十二分精神——現在是最關鍵的時刻,千萬別出岔子,讓他們長達兩天兩夜的潛伏功虧一簣。

    一陣尖嘯如鬼魅的嘶叫聲從他們麵前掠過。是一艘蟲族飛船,在巨石陣的混濁氣流中極速飛行!

    眾人心中一緊,吃不準蟲族是否發現了他們的蹤跡。

    轉眼間,又有三艘飛船緊隨第一艘飛船身後,一起撲向巨石陣最深處。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第一艘飛船在一塊嶙峋的巨石表麵驟然急停,轉身,竟然麵向那三艘戰船對衝過去。

    雙方密集交火,炮彈撞擊在周圍的黑石上,電光石火般粉身碎骨。他們竟然是在對戰!而且在這實力懸殊巨大的對衝中,第一艘蟲族飛船如有神助,仿佛敏捷的紅色閃電,成功地躲過所有炮彈。而當它的身影隱入另一塊巨石前,另外兩艘蟲族飛船冒著濃煙,直直地墜毀在巨石之上。

    剩下一艘蟲族飛船追著那艘飛船,一同消失在巨石之後。狸仔等人屏氣凝神,隱隱隻見巨石後有火光閃過。

    “少校,怎麽辦?”有人問。

    “再看看。”伊岱道,“沉住氣,也許是蟲族的圈套。”

    眾人深表同意。蟲族是最團結的種族,怎麽會起內訌?

    “二球……”狸仔的聲音低低地在通訊頻道響起,“你有沒有覺得不對勁?”

    “嗯……”二球答道,“這是那家夥慣用的伎倆——先引誘你飛得暈頭轉向放鬆警惕,再在有利位置忽然發動攻擊。”

    “你們在說誰?”伊岱打斷兩人的悄悄話。

    狸仔答道:“報告長官,我們在說一個同僚——野貓中尉。剛才第一艘飛船幹掉其他飛船的技術,很像這位同僚。不過她在自由城,不可能是她。”

    “那你還廢話?”伊岱嗬斥道,“你去看看。通訊官,把這裏的突發情況報告總部。”

    “是!”狸仔認命地將獵豹開到最小功率,悄無聲息地平地拔起,仿佛一隻小小蜻蜓,飛往已經沒有響動的巨石之後。

    伊岱等人緊張地等了兩三分鍾。其間伊岱低頭看了看腕上的手表,又轉頭看了看艙外醜陋的巨石和幽深的太空。他知道這裏距離永恆星係已經十分遙遠,但他還是想再看一看那個方向,仿佛這樣能給這位身經百戰的少校好運和信心。

    “啊!”頻道中傳來狸仔一聲驚恐的唿叫。眾人全身緊繃,伊岱和二球同時出聲:“狸仔!發生了什麽事?”

    黑色巨石後,狸仔的獵豹有些縮頭縮尾地貼在巨石下方。這原本是極隱蔽的位置,方便她從下而上窺探巨石陣裏的戰況。然而那艘蟲族飛船竟似手眼通天,在她剛剛冒頭不到一分鍾的時間裏,比獵豹大數十倍的身軀,竟然輕巧得像鬼魅一樣,不知從哪裏的隱蔽角落一個直線飛到她麵前,幾乎是飛機貼著飛機,臉貼著臉,停住了。

    剛剛那聲尖叫,正是因為敵機的突然現身而嚇得發出的。狸仔以為自己完了——敵機太厲害了!可她心裏一直隱隱覺得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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