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瑛推她在沙發坐下,拿過打包盒,放在茶幾上。


    “我知道你很難相信這種事,梁朝肅是不是受害者,他自己最清楚。這麽多年,難道他隻言片語沒向你自辯過?”


    連城不懂白瑛口中受害者是什麽情況。


    那晚台風天,全城停電,梁家有發電設備,燈火通明,不存在認錯人,更不存在誤會。


    一切突如其來,但明明確確。


    梁朝肅心知肚明自己辯無可辯,自然不會有。


    “你和沈黎川搭夥兒,就是這個?”


    白瑛打量她神情,“你不信我?沈黎川也不信了?”


    連城搖頭,“我當然信你們,隻是這件事,突然跳出來,時機敏感。”


    會令她懷疑梁朝肅是後悔了,還是明目張膽認罪時,就設局算好了今天。


    等她妥協到結婚,再引白瑛和沈黎川為他辯解。


    層層遞進,步步為營。


    倘若換做旁人,連城遠不至於如此杯弓蛇影。可那是梁朝肅,城府高深,足智多謀,沈黎川與白瑛的性情,他穩拿把攥。


    利用起來,不要太簡單。


    白瑛問她,“那你還想知道其中內情嗎?我原本不讚同告訴你,但沈黎川說,你寧願承認恨錯他,也不願錯恨。”


    連城隻覺一隻手伸進胸膛,逗弄似攪動,渾身血液躁亂,衝上頭頂,心煩意亂。


    “內情是什麽?”


    “你還記得狐天德嗎?你年後迴國,梁文菲拿你身世,換你無視她。被梁朝肅安排在郊區,狐天德偷偷迴國也躲在那兒,後來她忽然找到沈家,願意把孩子生下來給沈黎川,隻求庇護她在沈家住下。”


    “沈黎川察覺有蹊蹺,她像躲狐天德,就順著查了下。當年狐天德早就對梁文菲有好感,他們那幫狐朋狗友手裏有禁藥,吃了能刺激男人亢奮上頭,還有對付女人的迷藥。”


    “梁文菲對沈黎川下的藥,就是她騙狐天德要對付你,狐天德給了女人用的迷藥。”


    “後來酒店大抓奸,狐天德知道後,梁文菲又唬他,是你發現後將計就計換了杯子陷害她,她喝一半,另一半陰差陽錯被沈黎川喝了,兩人稀裏糊塗睡到一起。”


    連城搖頭,“是不是稀裏糊塗,我當年和沈黎川查了那麽久,狐天德怎會不知情,梁文菲唬不住他。”


    “確實唬不住,但隻要唬住是你察覺後轉而坑害她,狐天德自會把賬算在你頭上。”


    連城皺緊眉。


    白瑛以為她不信,“同性相吸,能喜歡梁文菲,狐天德自然不可理喻,他隻恨你為什麽不乖乖按照他們計劃走。”


    “我信,也知道他們幹得出來。”連城是猜到接下來發展,“所以狐天德恨我導致他失戀,又和梁文菲合謀報複我,在台風天那晚,他們預謀是什麽?”


    “是梁文菲知道你們私奔,激憤要喂你喝精神迷幻的藥物,趁刮台風,神不知鬼不覺帶你出梁家,交給狐天德,找人糟踐你後,第二日赤裸丟在市中心廣場。”


    連城沉著臉,不說話。


    白瑛覷她麵色,“沈黎川很後悔,他當年決心帶你去國外,至少躲避五年,準備自然要充分。他沒動資金,可賤賣手表,你的珠寶,已經是個信號,你們還推遲了一天,瞞不住了。”


    連城閉上眼,深吸氣,那一晚四肢百骸的戰栗,仿佛穿越時光,再一次降臨在她身上,像骨髓一點點蠶食,筋脈抽空,她癱軟下去。


    “那他呢,受害在哪?”


    白瑛抱住她,輕拍她脊骨,“藥下在你每晚睡前牛奶裏,狐天德也不清楚他是怎麽喝下去的。精神迷幻表現因人而異,承受不住的直接昏迷,抗力好的,認知混亂。”


    連城眼前閃過很多暗影。


    恍惚,掙紮,分辨不清。


    如果梁朝肅當時是藥物作用,那他清醒後,為何毫無改正,一錯再錯。


    分明被算計,又什麽時候如此寬宏大量,縱寵梁文菲,放過狐天德?


    “可能是那時他沒有能力,不管是動梁文菲,還是狐天德,都會被梁正平發現。”白瑛嚐試解讀。


    “且他也不是毫無動靜,至少梁文菲這四年,都未再對你下這種的毒手。狐天德和梁文菲再要好,梁氏也沒有和狐家合作過,這四年梁朝肅東風直上,南省梁家交好的豪門全沾了光,就他們一無所有。”


    連城渾身發冷,手握住白瑛,涼冰冰的沒溫度,“他好像總有苦衷,那是我錯了嗎?”


    白瑛立即搖頭。


    “事到如今,就算我幫理不幫親,依舊認為你沒錯。”


    都說,強扭的瓜不甜。


    情愛發自肺腑,若有強迫,如同撕扯,如同一塊紅彤彤滾燙的鐵。


    烙在身上。


    痛徹骨髓。


    ……………………


    連城推了婚紗預約,白瑛陪她到下午四點,玄關響起敲門聲,白瑛走出臥室,打開門。


    梁朝肅穿著碳灰色西裝,衣擺壓出皺褶,整個人氣勢尖銳,卻疲憊滄桑。


    “連城在臥室。”白瑛不多留,摘下掛在衣架的外套,“她知道當年你中了藥,情緒過激,又發熱了,一個小時前37度8,超過38度,記得提醒她吃退燒藥。”


    梁朝肅眉頭緊蹙,跨進門換鞋,“除了當年,你們還說了什麽。”


    他眼神淩厲,冷酷無情,白瑛又怕又光火,“沒說什麽,我就不該告訴她。”


    外麵天光大亮,玄關沒有開燈,到處是淺灰的暗影,男人身高挺拔,垂眼俯視她。


    “是不該。”


    白瑛驚在當地,“什麽?”


    梁朝肅表情恢複平淡無奇,握住門把手,“不送。”


    白瑛反應不及,被掃地出門。


    連城立在臥室門口,警告他,“白瑛不欠你,她對你忍讓是顧及我,你沒有資格對她這種態度。”


    梁朝肅脫下外套,幾片粉白花瓣夾在衣層中,簌簌飄落地墊,他大步跨過,走到連城麵前,手背貼她額頭,“當年的事,你不用多想。”


    “為什麽?”連城後仰頭,避開他觸碰,“沈黎川會去查狐天德,是你引導的嗎?”


    梁朝肅手掌空懸,手背上溫度不燙,他表情鬆緩。


    “你是問我答案,還是已經定我罪名。”


    連城胸口積脹的過分,一分一秒抻得她緊繃窒息。


    “有區別嗎?”


    “有。”梁朝肅扯過她胳膊,禁錮在懷裏,他眼下有青黑,下頜胡茬冒頭,濃鬱的青灰色。


    “你問我答案,婚紗預約隻是推遲。已經定我罪名,是推掉。”


    他俯首,胡茬蹭她臉,“夫人要推掉婚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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