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廂房內,劉遠洲正和三爺在棋盤上廝殺著。


    “將!哈哈,二娃,這下你的老將死定了。”三爺拍著手,暢快的大笑起來。


    劉遠洲盯著棋盤半天不動,眉頭緊鎖,冥思破解之策。


    “你娃呀,還是太浮躁了,下棋要講究走一步看三步,不能貪圖一時爽快。”三爺樂嗬嗬的說教著。


    劉遠洲苦笑一聲:“三爺,您這是偷襲,不算,我要悔棋。”


    “那可不行。”三爺搖著頭,雙手胡亂在棋盤上巴拉記下,撥亂棋盤。


    “二娃,哥自由啦,陪哥逛街去。”劉遠執推開門闖了進來,看到在下棋的二人,又問三爺:“爺爺,我們一起去。”


    三爺搖頭,笑嗬嗬道:“我老人家可跟不上你們年輕後生的腳步,你帶二娃好好轉轉,來了幾天了他還沒好好看看這延州城。”


    劉遠執拍著胸脯道:“包在我身上。”


    幫著把棋子歸攏進袋子,,劉遠洲起身問堂哥:“怎麽今天有空,不用看書了?”


    他進城也有四天了,早想出去轉轉了,隻是人生地不熟,也不知道去哪裏。此刻聽到堂哥帶他出去,非常心動,隻是怕耽誤其看書,惹得嬸嬸不快。


    劉遠執道:“放心,今天太後放假,可以放心出去玩了。”他整天被關在房間裏看書,都快憋瘋了。


    劉遠洲這才放心下來,從包裹裏取了半兩碎銀,兩人想跟著出門去了。


    “你想去哪裏轉?”


    “我哪裏知道?都聽你的。”


    “嗯,那就先爬寶塔山,再上清峰山,然後就在城裏逛逛,帶你感受下城裏的花花世界。”


    二人便定下當日行程,出了巷子來到北大街。


    因時辰尚早,臨街的店鋪開門的沒幾個,但各種攤子早已擺開,吆喝聲不絕於耳,行人來來往往,已頗為熱鬧。


    劉遠執招收攔下一輛騾車,吩咐車夫去寶塔山,二人上車坐定。


    劉遠洲奇道:“還要坐車去?”


    劉遠執反問:“十幾裏路呢,不坐車難道要步行過去?”


    劉遠洲聳聳肩,不再繼續這個話題。


    十幾裏路很遠嗎?劉遠洲看著自家堂哥舒適倚靠著車棚,氣度雍容,心裏隻覺得堂哥真有錢,十幾個銅板的車費是他在村裏麵幾個月的零花錢了。


    豈不知劉遠執此刻也是有些肉痛,隻是因為麵子強撐罷了。


    二人各懷心思,一路無話,不一會就到寶塔山腳下了。


    寶塔山雄距施河邊上,山腳有座門樓牌坊,匾額上書“寶塔山”三個遒勁楷書。穿過門樓便是一條通往山頂的台階,台階蜿蜒曲折,兩側遍植鬆樹柏樹。


    二人下車,穿過牌樓,拾級登山,邊走邊欣賞沿途風光。此時山道上也有著三三兩兩的行人,上山下山的都有。


    行到一座半山亭,劉遠執已有些喘氣了,劉遠洲體諒他,便提議休息一會,於是二人進到亭子裏麵,倚靠著欄杆歇息。


    這時亭子裏又走進三人,見已有人了,便走到亭子另一側,也倚靠著欄杆看著下山。


    突然一人說道:“唉,這延州城啊,遲早會變成某門派的私產別院,可悲可歎啊!”


    劉遠洲迴頭看去,見是三個作讀書人打扮的男子。


    “是啊,當街毆打讀書人,而且是中了秀才的士子,我們的縣尊大人竟不了了之,不但放了打人者,還對被打者加以訴責,這是什麽世道啊?”另一人接口道,語氣頗為悲憤。


    “清源兄,寶定兄,大庭廣眾之下請慎言。”第三人小聲勸解道。


    “啍,這話就是當著縣尊的麵我李清源也敢說,大不了革了我秀才功名,我迴家種田去。”最先說話那人厲聲道。


    “就是,逢雲,你就是膽小。”另一人道。


    “唉,我何嚐不憤?但抱怨再多於現實又有何益?倒不如多看多寫幾篇時文,來年省試的把握又大一分。”那叫逢雲的苦笑起來。


    他們三人均是上屆才考取的秀才,意氣相投,結為好友。本來因為那事,三人心情鬱結,出來散散心,沒想道此地風光是好,倒愈加勾起清源與寶定的激憤來。


    逢雲此刻心裏很是鬱悶,隻能岔開話題,聊些別的事情。


    劉遠洲二人早在逢雲說話的時候就默默走出了亭子。


    “哥,他們說的某門派是指咱們延州院嗎?”,走遠了,劉遠洲突然問道。


    “呃,我不知道,不過我倒是聽說上個月,延州院一位武師把一個秀才打的重傷,後來不了了之。”


    在劉遠洲心裏自是向著延州院的武師的,此刻他早已把自己當做延州院的一份子了。也許是那個秀才做了對不起那武師的事吧,否則幹什麽要打他?劉遠洲胡亂想著,不覺二人走到山頂了。


    但見一座寶塔矗立,如一根擎天巨柱直插天際。塔下是一平台,周圍有著欄杆圍著,憑欄遠眺,整個延州城一覽無餘。


    二人走到欄杆邊,極目遠眺,腳下是萬丈懸崖,施河宛若一條玉帶,遠處的城池盡收眼底。一陣山風吹過,漫山綠樹齊動,發出沙沙的響聲,二人頓覺心曠神怡。


    欣賞一會風景,劉遠執帶劉遠洲去登塔,卻被告知在維修,閑雜人等不給進入。二人隻好得作罷,帶著些許遺憾下山來。


    至半山亭,那三人已不見,到達山腳,人卻多了起來,三五結伴的身穿儒衫的讀書人,身著錦衣的富家公子哥領著家眷仆從,甚至還看到些妙齡女子說笑著走過。


    劉遠執忍痛又雇了輛騾車,載著二人來到青峰山腳。


    青峰山比寶塔山高了不少,也有著曲折的台階通向山頂,漫山都是鬱鬱蔥蔥鬆柏,也能看到土黃色的斷崖。


    二人踏著台階上行,考慮到自家堂哥的體力,劉遠執故意放慢腳步,約莫兩刻鍾,終於登上山頂。


    山頂有一座道觀,二人道觀逛了一遍,什麽玉皇殿,老君殿、觀音殿,送子娘娘殿,等等,道觀規模頗大,遊人香客眾多。


    劉遠洲二人在玉皇殿上了幾炷香,鄭重磕了幾個頭,許下願望。劉遠執祈求自己府試過關,劉遠洲的願望是家人平安,自己順利入門。


    燒完香,二人下了青峰山,時間已過午時三刻,二人坐徑直入城。


    棄車步行,不一會就二人來到一處市場,這就劉遠執所說的南門市場了。此刻正是午飯點,市場裏人流如織,熱鬧非凡。


    劉遠執扯著劉遠洲的袖子,穿過人群徑直來到一處賣涼皮的攤位前。


    “馬叔,來兩碗擀麵皮,兩個肉夾饃,還要兩碗南瓜稀飯。”劉遠執衝攤子後麵正忙碌的老板大聲喊道。


    老板是一個四十多歲的漢子,一臉絡腮胡,身材異常高大,腰間係著的圍裙堪堪遮住肚子,有些滑稽。


    “是小執啊,好勒,再等一下。”叫馬叔的老板抬頭看了眼劉遠執,繼續低頭忙起來,顯然他和劉遠執是認識的。


    “馬叔,這是我堂弟劉遠洲,我特意帶他來吃你做的麵皮。”劉遠執指著劉遠洲又說道。


    “小兄弟你好,叫我老馬就好,等下就就給你調,吃辣子不?”馬叔抬頭看了劉遠洲一眼,笑問道。


    劉遠洲趕緊道:“馬叔,少放點辣子,我不能吃辣。”他可不敢托大叫人家老馬。


    這時正好有食客吃飯走了,劉遠執趕緊占了兩個座位,二人坐下又等片刻,馬叔便調了兩碗麵皮遞了過來。


    潔白的瓷碗,油亮通紅的麵皮,點綴著幾根綠油油的黃瓜絲和香菜葉,劉遠執看著食指大動。


    吃一口,味道香辣酸,恰到好處,麵皮也口感勁道,很合口味,劉遠執讚道:“這是我吃過最好吃的一晚麵皮。”這是真心話,不是恭維老板。


    馬叔笑眯眯道:“好吃就常來吃,給,再吃個肉夾饃,今天我請你們吃。”說著遞過來一個肉夾饃,劉遠執趕緊接過了。


    劉遠執笑道:“馬叔的麵皮是南門市場的一絕,很多西京府的客人都慕名而來呢。”


    吃完麵皮和肉夾饃,又喝了一大碗南瓜稀飯,劉遠洲吃了個六分飽,不過他也不好意思再吃一份。


    吃完飯,劉遠洲搶先掏出十幾個銅板要結賬,擺擺手道:“不要給錢了,我說了這頓我請。”


    劉遠執看向他堂哥,後者道:“既然馬叔請,那就不客氣了,下次咱們去請馬叔喝酒。”


    劉遠執便收迴錢。


    “去你的吧,我還稀罕你的酒。”馬叔笑罵道。


    二人起身給讓開作座位給後麵排隊的人,便要離開。


    突然聽到有人笑著說道:“嗬嗬,這不是秀才公嗎,怎麽又來吃白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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