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造謠!不信謠!不傳謠!”


    謝承澤醒來時,得知自己逝世的消息在一夜之間傳遍天水城,甚至已經有老百姓披上了白麻衣準備祭奠自己,他再次怒吼出了這個“真理名句”。


    “二殿下這是飲食所傷,饑飽無常、過食生冷導致脾胃虛乏,加上長期思慮過重,勞身勞胃,身體早已達到了極限,全靠精神緊繃才撐著沒倒下。”被叫來的老大夫一邊寫著藥方,一邊道,“殿下昏倒,應是精神驟然鬆懈導致身體反噬,若非事先喝了口老參湯,也不會這麽快醒來。”


    站在地上的謝子渺,臉上滿是慶幸之色,“還好還好,我就說嘛,這老參一定會派上用場,為了不發生上次的慘劇,我特意隻放了一根小須須!”


    上一次的慘劇?什麽慘劇?


    眾人紛紛疑惑地看向謝子渺。


    “不過二殿下體內虧空,應是在不久前曾長期餓過肚子,吃得不夠全麵,後來又暴飲暴食,過度辛辣……”老大夫判斷道,隨即疑惑道,“殿下難道節食過?可莫要如此了。您本就脾胃虛乏,若三餐照常,身體倒也無礙,可若過度節食,身體必然會遭受拖累,初時不見症狀,待出現嘔吐腹瀉症狀後,便是要藥不離口了。”


    聞言,坐在床邊的沈淵心裏一緊,身下的被子被抓出了明顯的褶皺。


    老中醫說的,怕是在益州那半年。


    那時候益州糧食短缺,即便後來有了商隊送糧,但也皆是普通米糧,豬肉和青菜少得可憐,都優先供給了幹體力活的勞工們。


    謝承澤以自己不勞作為由拒絕了優待,隻偶爾饞得不行時,才會吃盤肉菜。


    前世二皇子從不會苛責於自己的膳食,因此從未有過什麽脾胃虛乏,他隻當對方的身體與常人無異,隻要能填飽肚子就行,所以那時,他對謝承澤天天啃饅頭喝白粥並未放在心上。


    他不知……


    不知原來謝承澤每次走神沒精神時,都是身體的極限在告急。


    “大夫,可能補迴來?”沈淵沉聲問道,掌心隔著那層被子,握住了裏麵那節細薄的手腕。


    他果然瘦了,平日都藏在袖袍中,讓人瞧不得。


    “先吃上七天的草藥,待日後二殿下迴宮,正常飲食配以藥膳調和即可。”說完,老大夫的藥方也寫完了,“這段時間,忌口辛辣與甘甜。”


    “什麽?!”謝承澤大驚失色。


    穿進書裏他沒有大驚失色,主角重生要殺他他也沒有大驚失色,洪水暴雪傾襲他亦無畏麵對,可是不讓吃甜食——


    這不是要他的老命嗎!


    人都是賤骨頭,越不讓吃便越想吃,若天水城沒有糕點,不吃也就罷了,可明明蘇清河就在眼前,他卻無法再嚐到糕點——


    小心髒,宛若螞蟻噬骨之痛啊!


    ……


    草藥實在太苦了。


    連喝了四頓,謝承澤簡直生不如死,每每想躲起來逃藥,但最後都會被沈淵給逮住。


    “不是,你怎麽找到我的?”謝承澤臉上驚疑不定,他都讓無痕把自己背去那~麽~遠的地方了,為什麽沈淵還能找到自己?!


    看著沈淵輕而易舉地將自己從無痕的後背上拽下來,謝承澤後知後覺,不禁向無痕怒瞪而去,“無痕!你出賣我?!”


    難怪沈淵每次都能找到自己,原來是有人通風報信,給對方留下了追蹤而來的標記!


    虧他還以為沈淵是武功長進了!


    “無痕也是為了你好。”沈淵從懷中取出水囊,裏麵裝放的藥湯仍舊溫熱,“你是想自己喝,還是想讓我灌你喝?又或者……”


    “又或者什麽?”謝承澤不禁升起一絲希冀,對第三個答案抱有期待道。


    “又或者,想讓我和無痕一起灌你喝。”沈淵慢條斯理道。


    謝承澤:……


    沈淵,你沒有心!


    “本殿不喝!”謝承澤氣得甩袖,眼神倔強道,“我現在感覺非常好,不需要喝藥了!我吃嘛嘛香!”


    “殿下,別任性了。”見他這般倔強,沈淵的語氣不由加重了些,“殿下若不喝,來日胃病加重,怕是喝的便不止這七日的藥了!”


    謝承澤扭過頭,“都說了不喝!”


    青年雙手抱著手臂,態度十分堅定,沈淵這兩日為了喂藥,可謂是好話歹話說盡,此刻也失去了耐心,他上前三步,擒住了謝承澤的雙手,以免他再度逃跑。


    他沉聲問,語氣說不出的危險,“你當真不喝?”


    “不喝!”謝承澤繼續叫囂,仗著身份高人一等,衝他喊道,“你能把我怎樣!”


    “好,很好!”男人氣笑了,眸底浮起幽深的暗色,便見他用力咬開手中水囊的蓋子,舉起水囊便是仰頭咕嘟含了一口藥湯。


    謝承澤:!!!


    臥槽!大兄弟!不至於此啊!


    含藥喂人什麽的,應該是女主待遇啊!


    雖然這本書沒有女主,但是……謝承澤胡亂地想著,眼見沈淵的唇瓣鬆開水囊口,側臉露出來的那隻漆黑瞳孔一格一格的轉向自己,謝承澤想逃,卻發現自己的雙手已經被沈淵擒住,根本掙脫不開。


    他隻能看著沈淵放下水囊,將仰起的頭緩緩轉向自己,而後一點點靠近自己。


    視線盯上那雙染了幾分暗色藥汁的唇,謝承澤咽了口口水……


    直接跪了。


    “大哥!我錯了!”謝承澤真正實體意義上的跪了,“我喝!我自己喝!”


    沈淵:?


    沈淵吞下藥汁,對於謝承澤突然的妥協感到訝異。


    原本他打算先喝一口,再跟謝承澤談條件,比如隻要謝承澤願意把藥喝完,他可以陪他一起吃苦,哪怕是喝下他雙倍的藥量也行。


    卻沒想到,謝承澤突然就妥協了。


    寒風中,美豔的青年哆哆嗦嗦地舉起水囊,白皙的小臉被苦得皺成了小包子,他一小口一小口將藥汁吞入嘴裏,隨著頸間那顆細小的喉結如明珠一般滾動起來,最終落入那平坦的小腹中,蕩起一片又灼又燙的熱流。


    待將全部的藥汁喝完,他的眼角已經沁出了不少水漬,被過路的冬風留戀得緋紅起來,分外惹人憐惜。


    “喝完了。”謝承澤將水囊遞向沈淵,鼻音聽起來有些重,似是還有些委屈。


    沈淵接過水囊,晃了晃,確認他是否真的全喝光了,不料這一舉動反倒讓謝承澤委屈了起來,比吃苦藥還要難過,他氣惱地嚷嚷道,“沈淵,你又不信我!”


    “從您不吃藥不注重身體開始,臣對殿下的信任便直落千丈。”沈淵微微一笑,“希望晚膳後,您也能乖乖吃藥,不然……”


    謝承澤立馬噤如寒蟬,默默地低下了頭。


    沈淵!你好不要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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