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在龐府的仆役從書房取來了宋夏邊地的地圖之後,蕭和便在一張大的桌案上將偌大的地圖緩緩展開。將那一日在慶州對劉平等人所說的一番見解,即是關於宋夏邊地宋軍由東到西的一條弓形的防禦正麵的概念,以及保安軍所在箭頭的重要位置。還有上一迴慶州軍攻破後橋寨,進而擊破了西夏人互為犄角的白豹、金湯、後橋三處釘子,以便粉碎西夏人妄圖遏製延州與慶州之間聯係的戰略。


    而韓範二人聽的也十分的仔細,對於蕭和的話不時地點著頭。這時候,蕭和話鋒一轉,不再關注延邊各路的首府,而是將目光鎖定在了定格在了那溝壑縱橫的黃土高原。


    “西夏人遊牧為生,擅長騎射不假,然而麵對我大宋城高池深的堅城卻是無能為力。而我大宋軍隊也過於倚重堅城的守護,對西夏騎兵的機動性沒有充分的認識,是以三川口一戰之中被敵軍聚殲在運動之中。”蕭和說完,麵對眼前這幅寬大的地圖,心中再次響起了那一日三川口的廝殺之聲。不禁默然。


    “哎,我大宋丟失燕雲十六州與河套的大片養馬地,哪裏能夠組織起一支強大的騎兵呢?”在聽完蕭和的一番分析之後,範仲淹長歎一聲,頗為無奈的說道。的確,以步兵對抗西夏人的鐵騎,若是沒有堅城,後果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好在我大宋禁軍戰力非凡,陣型嚴密,這才勉強能夠支持。”韓琦撚了撚自己不算茂盛的胡須,頗為欣慰的說道。然而,再好的軍隊,若是沒有英明的指揮,一樣無法取勝。而大宋的軍製,自大宋立國八十載,早已到了不得不改的時候了。隻是目前,卻還缺乏一個契機罷了。畢竟,在一個文人治國而武人地位地下的朝代裏,改革軍製,談何容易!


    接下來的時間裏,蕭和同韓範二人卻並沒有繼續論兵,而是談論起眼前的這張宋夏邊地地圖。因為方才蕭和的一番見解,對於延邊各路的地勢十分的關注,然而,這張地圖紙上除了一些大的山脈河流,卻並不能看清楚地勢的高低起伏。是以對於一些不太熟悉地勢的將領來說,弊端太大。


    “二位大人,我有一個辦法可以讓這張地圖‘活’起來,不再這般死氣沉沉。”蕭和一臉得意的說道,似乎早已胸有成竹一般。


    古人繪製地圖,一直都準循著西晉時期裴秀提出的“製圖六體”原則。所謂“六體”,乃是繪製地圖時六個所要統籌兼顧的要素。其一為“分率“,用以反映麵積、長寬之比例,便是後世所說的比例尺;其二為“準望“,用以確定地貌、地物彼此間的相互方位關係;其三為“道裏“,用以確定兩地之間道路的距離;其四為“高下“,指的是相對的高程;其五為“方邪“,反應地麵坡度的起伏;其六為“迂直“,是說實地高低起伏與圖上距離的換算。


    此外,蕭和還注意到,眼前的這幅地圖之上,還遍布著整張圖的小方格。自然便是所謂的“計裏畫方”了。而雖然這幅地圖較之蕭和所見過的後世的地圖已然是相當完備了,但是用於軍事,現任還缺少點東西。


    “二位大人,若是在一張巨大的桌案之上,將宋夏邊地的所有山川河流溝壑深穀全都按照分率縮小,然後全部用沙子堆出來置於桌案之上。是否要比這張攤在桌案之上的圖要一目連了然的多?”蕭和微笑著說出了自己的想法,頓時,韓範二人便眼前一亮。


    “果然是好主意!”韓範二人不禁讚歎道。其實,蕭和所說的,不過就是後世經常出現在軍官指揮室裏的軍用沙盤罷了。雖然後世由於計算機的普及早已作古,但是現在,即便是最原始的沙盤也能讓古人們為之震撼。而在蕭和的記憶之中,差不多二十多年之後,大宋的天才科學家沈括便把木屑用麵糊固定或用熔蠟做成立體的地形模型,固定在木板上,應該便是最早有記載的沙盤實物了。


    而現在,蕭和卻讓這東西提前了二十多年問世,他心中不由暗道:沈括呀沈括,日後要是遇見你,我一定不會虧待你。畢竟今天一時得意之下用了你的發明,日後一定補上專利費·····


    蕭和得意的想象著,而一直在一旁的龐籍,自然也對蕭和所說的沙盤來了興致。於是,他湊了過來,對蕭和說道:“二郎,既然你通曉此等繪圖秘術,何不將開封城附近方圓百裏的地界全部轉換成你方才所說的那個沙盤呢?”蕭和聽罷,不由得佩服龐籍的想象力。自己並未提及著新鮮東西的名字,龐籍便早已心領神會。直接便命名為沙盤。自然也為此十分得意。若是知曉蕭和乃是拾人牙慧,不知該當作何感想。隻不過······


    “老師,您讓我將開封城方圓百裏的地圖全部轉換成沙盤?”蕭和這才發現,自己的這位老師似乎一點都不愛惜自己。先是未經自己同意那邊將他送入到了禁軍之中,現在又為他創造了一份製作沙盤的差事。卻是絲毫不在意蕭和的感受。


    “這開封城附近均是一馬平川,地勢如此平緩倒是不難。隻是如此重要的城池,又是大宋的都城,想必地圖紙上定然十分詳盡。製作成沙盤的話,自然也會費力的多。”蕭和見無法拒絕,心中隻好如此想著。


    “二郎呀,就方才你所獻的沙盤一策,便是立了大功。老夫必定啟奏官家,重重的賞你才是!”還沉浸在沙盤想法之中的韓琦,十分激動地對蕭和說道。而範仲淹則是遠遠的望著窗外,久久沉默不語。而見蕭和對於龐籍讓他製作開封城附近的沙盤之時蕭和為難的模樣,便開口說道:“二郎不必擔憂,老夫會替你找一些幫手的。這汴梁城乃是我大宋的心髒,此沙盤一成,對於京城的防禦問題自然是大有裨益。如此算來二郎又是大功能一件!”


    於是這般,蕭和便多了一個製作沙盤的任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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